宁齐伊没出去接电话，众人不约而同地静了下来。


    安静会传染，其他桌的人感知到了这气氛，跟着也合上了嘴。


    宁齐伊没空阻止，只觉得好笑，这场景让她忽地想起上学的时候。


    念书时一下课班上就如同菜市场般闹腾，可要是有几个同学倏地静下来，这安静便会迅速地扩散到全班。最后陡然静谧，大家相顾无言，发现根本没什么危险信号后捧腹大笑。


    想到开心的事情，她说话的语调也很轻快:“这么晚还没休息？”


    “我昨天到的温哥华，刚起没多久。”


    宁齐伊的耳朵一动，有些发痒。


    也许是声能和电能转化时有了什么加成，电话那头的声音清冽中带着磁性，听上去很温柔。


    陆邢宇:“祝贺你，今晚的节目效果很好。我看了，表演得很精彩。”


    宁齐伊奇怪，陆邢宇的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


    他不是走禁欲冷漠路线的吗？不应该是她叨叨叨，他高冷回个收到吗？


    说到这，宁齐伊也没忍住:“收到。”


    她自己玩梗，自己被逗笑:“偶尔也换一句回浩诚，别那么冷淡。”


    陆邢宇似是愣了下，隔了一会才说:“知道了。”


    宁齐伊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人的油盐不进。


    她已经想好晚点要怎么回复陆邢宇了。


    宁齐伊:“怎么了，我们正在吃饭呢？浩诚在我旁边睡着了，等等吃完回酒店。”


    她不了解陆邢宇打电话来的意思，但社交辞令应该都听得懂吧，吃饭没空打电话。


    陆邢宇:“……我是说，我想给citydrea


    等了会没人回信息，吕晓秦便也没再看手机。


    *


    大洋彼岸，陆邢宇无声地盯着没有动静的手机。


    秘书缄默着站在旁边，冷静的外表掩盖着他心中的波澜。


    陆总怪起来了。


    早上雷打不动按时起床的他，照例一边健身一边听新闻。


    可吃早饭时，情况便不太对了，他时不时地就看一眼手机，频率不算特别高，可相比从前高效率专注的吃饭模式，很是显眼。


    他去开电脑正要汇报工作时，房间的安静氛围被瞬间破坏了。


    他慌张地摸向手机，以为是自己意外误触了什么，没找到烦人的他看了一圈才发现，原来是陆总在看视频，那bgm秘书还挺熟，是一部电视剧的主题曲。


    他愕然地看去，正对上了出场的宁总。


    这还没完，看完视频，陆总便问有没有什么关于宁总的新闻，他都被问懵了，宁总的新闻公司的公关部一直有关注，但是吧……这还没到固定的汇报时间啊？


    他手忙脚乱地开始检索，看分公司交来的报告，好在没发生什么大事，他也顺利地在陆总打电话打到一半时用平板送去简报。


    是分公司报大晚上临时在后台上传的，说是宁总他们的节目影响，原先预估足够的库存被清空，只能连夜上预售链接，就这赶忙做了汇报。


    他一边整理，心里也挺意外。


    陆总的控制欲强，不喜欢太多的不可控因素。陆总决定收购这两家公司，只不过是为了补足商业版图。


    当时和宁总谈代言时，他也在旁边，只是做着记录，那会也没想到，只是一个代言，好像还真把品牌做出了点样子。


    陆总猛地拿起手机，秘书也不敢再走神，埋头对着平板一阵乱敲，敲的全是乱码。


    陆邢宇翻看着手机。


    陆浩诚睡着了，所以没发什么来。


    宁齐伊应该是回去休息了，这一会已经发来了很多这一天陆浩诚的照片。


    其中最多的是陆浩诚睡着的照片，他被堆在羽绒服里、团在被子里……睡得软乎乎的。


    “今天合作的周大师说要帮浩诚设计几套衣服，我挑了几款，感觉都很可爱，如果你有希望浩诚穿的，也可以和我说。”


    这紧接着的，便是各式各样的儿童汉服，陆邢宇蹙眉看了，没挑出毛病，也没有太多想法。


    正想回收到，他的手一顿:“你选就好。”


    宁齐伊今天回复得特别快:“1”


    陆邢宇:……


    1是什么意思？


    *


    “又休息了，他们拍戏也太爽了。”


    来美国半年已经又胖了三圈的张飞鹏忍不住抱怨。


    他陪着夏星洲来拍戏，那是抱着来学习、来朝圣的态度来的。


    可到了之后只能说，和想的实在太不一样了！


    夏星洲冷静地看了他一眼:“不早知道了吗？只能入乡随俗。现在人家是领头羊，只能学习。”


    张飞鹏点头:“我就是和你抱怨两句，还好他们听不懂中文，来国外就是这点好！joyce今天没来找你了？”


    “没来。”


    “我看你也别理他了，他就是在国外混不好才想回国内，没准是一时冲动，你要真帮他牵线了，到时候过不好，他还得怪你。”


    夏星洲没应声，沉默着看向已经被翻了不知多少遍的剧本。


    他到国外时，是踌躇满志的，想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定要抓住，可到了之后，很多事情，又不太一样了。


    两人的手机同时响起，安静的气氛被打破，他们俩同时低头。


    这一低头，便是许久。


    久到再抬头时，张飞鹏得揉着脖颈:“这个剧本大纲你觉得怎么样？”


    夏星洲:“还行吧，就是正常的爆米花剧本，我们见得不少。”


    他们刚刚收到的，是宁齐伊发来的，王总送来的剧本大纲。


    剧本的结构简单，是个变相的古代版英雄拯救世界的故事。


    主角是侠盗，偷窃的过程意外撞破一场杀人案件，被朝廷名捕追缉的他卷入其中，被视为疑犯，两人在你追我逃的过程中不打不相识，共同破获案件追捕真凶。


    故事最后还留了个尾巴，真凶后还有指使者，案件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这就是为续作留的钩子，要是成绩好，第二部妥妥安排上。


    他们邀请夏星洲扮演的，就是男一号侠盗。


    “但是这阵容，啧啧啧，我只能说，牛！”张飞鹏忍不住感慨，“还有这片酬……”


    说来尴尬，其实夏星洲已经挺久没进账了。


    他们来拍片时，片方给的片酬其实并不低，但他们在美国期间开支实在太多了，就单说请的翻译，就花去了不少钱。


    夏星洲:“你觉得该接？”


    张飞鹏点头又摇头:“我从经纪人的角度，不想你空窗太久，但是，王总的片子，没那么简单。”


    王总的片子向来是强强联合，他舍得给钱，也愿意听别人的。


    但问题是每个人的意见，他都想听，最后呢，哪怕是天胡开局，也能天崩收场——可以说是个慈善赌王。


    最关键的是，因为其中的利益纠葛大，卷进去了，很难全身而退。


    只是……张飞鹏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夏星洲。


    之前，星洲不知怎么地，忽然特别想离开公司。


    可他哪付得起违约金？


    他这念头好像还挺顽固，那会还要张飞鹏通过私交去问了一圈工作。


    但其中最开得出高价的，是几家传销模式的微商，放在夏星洲桌上的材料，他看了几天，边角都卷起，最后还是让他给丢了。


    夏星洲低头盯着手机，良久没吭声。


    他很纠结。


    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遭遇到了潜规则。


    可宁齐伊发来的信号若有若无，像是关心，又像是暧昧。


    他不忍这些，想要离开，但却为钱所困。


    该接的，赚钱嘛，不磕碜，公司向来只要他们自己愿意接的工作，都不拦着。


    可……


    吕晓秦发来的几条信息在脑海里回荡。


    还有最近戛然而止，只偶尔问候他在美国可好，有没有下一步工作安排的宁齐伊。


    夏星洲认真道:“我问问宁总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