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白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就被叼着狗绳来找俞漫的俞大黄打断了思绪。


    “汪汪，”俞大黄仰头叫了两声。


    前几天俞漫因为脚还没恢复，一直没怎么让俞大黄跑过。


    这几天事情多，遛狗的时间也大大缩减。


    俞漫看着摇尾巴的狗子叹息一声，嘀咕道：“要是我是狗就好了。”


    除了吃喝拉撒就知道玩，摊上个好主人，再也不用为钱发愁。


    鱼白耳朵动了动，连忙摇头。


    不行，狗子臭臭的，她可不能是狗。


    俞漫换了身背带裤，胸前有个大口袋，鱼白轻门熟路地爬了进去。


    这个位置视野高，看得远，他很喜欢。


    他两只爪子搭在口袋边缘，耳朵因为兴奋而立起。


    等俞漫出门了，这个奇怪的装束引起不少人注意。


    她前面牵着只黄色柴犬，皮毛油亮，一看就养得很好。


    而上衣口袋里，还揣着个“黑色卷毛小玩偶”。


    仔细一看，那只卷毛小玩偶还会眨眼睛还会叫呢！


    有阿姨跟俞漫搭话，“你这兜里揣的是猫？长得怪可爱。”


    俞漫笑笑，回了几句话。


    狗子在前面撒欢，俞漫时不时就得收紧狗绳，防止它爆冲。


    等到便利店门口时，安静了一路的鱼白突然叫了一声。


    “喵呜。”


    俞漫一低头，便见小黑猫扒拉着自己的口袋，作势想要跳出来。


    她心一惊，空着的左手赶紧捂住口袋。


    “喵呜。”


    人类，你捂住猫大王的眼睛了。


    鱼白费力地扒开她的指缝，爪子指着便利店，又叫了一声。


    俞漫闻到空气里烤肠的香气，猜测着问：“想吃烤肠？”


    鱼白用力点头，爪子抹了把自己的嘴角。


    “怎么这么馋啊，”俞漫失笑，去买了两根烤肠。


    她本打算给猫狗吃一根，自己吃一根。


    没想到，烤肠刚递到鱼白嘴边，他摇摇头，伸出了一只爪子。


    “喵呜，”我要吃一整根。


    “什么意思？”俞漫吃力地进行猫语对话。


    人类好笨，鱼白指向一根烤肠，再指指自己，指指另一根烤肠，再指向俞漫。


    他用眼神表示：你一根我一根。


    俞漫看懂了，“……”


    她下意识看了眼脚边口水流成河的俞大黄，它知道这两根烤肠没它的份吗？


    俞漫严词拒绝，“不行，你这么小，哪吃的上一整根烤肠？”


    鱼白：“？”


    它气得胸脯一鼓一鼓，我帮你拍视频，你居然连一根烤肠都不舍得给我吃！


    他怒火上头，一跃出口袋，径直钻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哼，猫大王要去找有钱的铲屎官了！


    俞漫还没反应过来，口袋一空，小黑猫已经消失在了草丛里。


    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晚了。


    “鱼白！鱼小白！”俞漫喊了两声，草丛空荡荡，没有丝毫回应。


    俞漫心急，也顾不得遛狗了，慌张沿着草丛寻找起来。


    一边找，她一边恼怒：下次一定把他拴起来！


    她找了半小时，都没找到鱼白的身影。


    俞漫不得不去找小区保安，说清事情原委以后，保安调取了监控。


    “您看，您家的猫跳进草丛里后，完全找不到踪迹。”


    俞漫眉头紧皱，盯着监控上逃走的黑猫，他那么小一只，还没草丛高。


    一钻进去，连个影子都没了。


    俞漫把俞大黄送回家，在监控前面坐了一天，也没找到鱼白。


    到最后，保安都说：“要不您等等，说不准明天那只猫就回去了呢。”


    俞漫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鱼白那么聪明，要是真跑了，肯定不会回来的。


    她叹了一声，回到家，下意识看向米白色的沙发。


    空空荡荡，没有那团黑色的小卷毛。


    不习惯。


    这只猫捡回家还没一周，但俞漫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俞大黄凑上来拱她，这只傻狗自然不知道猫丢了，还为家里少了个欺负它的开心呢。


    它舔舔俞漫的手心，尾巴摇得欢快。


    “乖，”俞漫撸了把狗头。


    在监控室坐了一天，腰酸背痛，她疲惫地倒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看了眼。


    小云书的数据还是没有起色，新视频也没什么播放量。


    流量真的被打压了。


    怎么还是这么倒霉啊？


    俞漫抱住抱枕，忍不住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电话铃响了还没有三秒钟，那头就响起一个温柔女声。


    “喂，是漫漫吗？”


    “诶妈，是我，”俞漫听到熟悉的声音，紧绷的心情终于放松了点。


    “怎么突然打电话来？”俞母声音温柔，“最近怎么样啊？”


    “好着呢，”俞漫勉强笑了声，“妈你最近怎么样？”


    “妈也好着呢，对了，大黄最近怎么样了？”俞母絮絮叨叨的，“怎么不视个频？”


    俞漫擦擦眼圈，努力让声音显得平稳，“俞大黄都睡了，它成天除了吃就是睡。”


    “狗狗就是要多睡觉的嘛，”俞母笑起来，又问：“那你最近睡得怎么样？”


    她是知道的，俞漫因为焦虑，经常失眠。


    “还好啦，比上个月睡得好。”


    自从捡了鱼白回家，俞漫的睡眠质量莫名好了很多，但现在猫丢了。


    想到这里，俞漫几年没流过泪的眼睛又有点酸。


    俞母嘱咐道：“你不要这么辛苦，钱赚不到就算了，大不了你回家当个老师嘛。”


    俞漫声音闷闷的，“可我不想。”


    俞母爱她，但思想也更加老式一点，认为在县城里当个中学老师稳定舒服，没什么不好。


    可俞漫不喜欢。


    她实在厌倦了穷得稳定的生活，一眼望到头，没有半点乐趣。


    可是在大城市打拼这大半年，她也陷入了迷茫。


    数据不佳，没多少钱可赚，她的积蓄都赔进去了也没有起色。


    更何况现在还被王和林打压。


    俞母也知道女儿的想法，叹了一声，又问：“马上就是周末，你要不回家看看？”


    俞漫佯装笑出声来，撒娇，“妈你想我啦？”


    “是啊，”俞母跟着笑，“妈给你做最喜欢的梅菜扣肉。”


    “好，那我等着回去吃。”


    母女俩说了大半个小时，絮絮叨叨，都是家常的琐事。


    末了，俞母轻声道：“要是累了啊，就回家，妈能养你呢。”


    这句话一出，原本还能忍住的俞漫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她哽咽道：“妈。”


    这个字刚吐出来，俞漫回过神，匆匆道：“妈我睡了，你好好休息。”


    挂断电话，她才忍不住哭了起来。


    半年多累积的焦虑和压力，终于在猫丢了的晚上决堤。


    俞漫一直哭到累了才止住，她洗了把脸，翻来覆去许久才睡下。


    她不知道，在她睡着以后，窗外悄悄出现了一只黑色猫咪。


    鱼白在窗边踌躇一会儿，还是又顺着管道下了窗台。


    猫大王怎么能低头呢？绝不！


    鱼白一股脑钻进楼前的草丛里，他气鼓鼓的，还想着没吃到口的烤肠。


    好饿。


    他摸摸肚子，想想烤肠、生骨肉、猫条……连干巴巴的猫粮也不算难吃。


    越想越饿，不能想了。


    鱼白转而卧倒在草丛里，想着赶紧睡觉。


    可是以前睡惯了的草丛，隔了几天就睡不惯了，他翻来覆去，总觉得又冷又扎，浸得整只猫凉飕飕的。


    没有沙发上舒服，没有那个人类身上干净的气味。


    哪哪都不得劲儿。


    鱼白不知道这叫“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他只知道他开始想念明亮的屋子，还有那个怀抱暖暖的人类。


    好想回去，他舔了舔被露水打湿的爪毛。


    可是猫大王绝不能低头。


    鱼白在心里盘算，这个人类这么喜欢他，肯定会找他，那就等明天他在勉为其难地出现吧。


    到时候人类肯定会欣喜若狂地把他接回去的。


    他打定主意，忍着浑身的不舒服，决定再忍一晚上。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就被熟悉的气味唤醒了。


    清冽的淡淡的香气，不刺鼻，是那个人类身上的味道。


    鱼白刷的睁开眼睛，正要迈出草丛，就看见了楼门口的俞漫。


    她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戴着棒球帽，卷发随意地扎成一束，显得有点凌乱。


    正和宠物医院那个男医生说话。


    男医生怀里抱着只猫，人类居然想伸手摸一摸。


    那种丑猫有什么好摸的！


    鱼白顿时忘记了昨晚的打算，大叫一声，从草丛里跳了出去。


    “嗷呜！”


    软绵绵的夹子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危险的兽类警告声。


    那只娇贵的布偶猫也吓了一跳，躲进了主人怀里。


    俞漫一愣，脸上出现惊喜神色，转头，便看见了消失了一天的鱼白。


    他尾巴高高竖着，快步飞跃过来。


    “鱼白！”她惊喜地叫了一声，就要弯腰去抱他。


    旁边的林源安连忙提醒，“别！它这样很可能会攻击——”


    话音未落，俞漫已经把鱼白紧紧抱进了怀里。


    刚才还一脸攻击性的小黑猫爪牙收敛，攀在她胸前，眼神却还尖锐地盯着林源安。


    以及他怀里那只布偶。


    林源安哑然，他怎么从一只猫眼里看出占有欲的。


    他后半句话吞了回去，微笑着道：“看来俞小姐的猫回来了。”


    俞漫惊喜，“我还打算按你的办法去找找呢，没想到他自己就回来了，谢谢你啊林医生！”


    她看了林源安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怀里的小黑猫上。


    才过了一天，原本漂亮的卷毛小猫就像被打了一样，毛发凌乱，还夹杂着许多草屑。


    他爪子上的毛被露水打湿，粘成了缕儿，更显得狼狈。


    一下子从富家少爷变回了流浪小可怜儿。


    林源安笑笑，看着她的眼，“猫回来了就好，免得你再担心。”


    他递过去手里的冰水，“你的眼睛敷一敷吧。”


    俞漫一愣，她昨晚哭了，眼睛当然会肿。


    她下意识摸了摸眼眶，不好意思地摇头，“我回去自己冰敷就好。”


    小黑猫好不容易回来，俞漫没了聊天的心思，匆匆告别，便抱着鱼白走远。


    而林源安却没立刻走。


    俞漫拐弯时回头，看见他还站在原地，微微低头，抚摸着怀里布偶的雪白毛发。


    看起来还挺养眼。


    她心里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收回视线，低头死死凝视着怀里的猫。


    鱼白察觉到危险，心虚地舔着自己的毛。


    猫猫什么都不懂，瞪猫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