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野的体检档案出来了吗？”


    “还没有。他血液里面有很多不明的成分，系统还在进行分析，估计要过一会儿。”


    过了一个小时，明志从医务室里面拿过秦野的体检报告出来，嘴唇抿着，神色不太好。


    他站在门口，做了一个深呼吸，这才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敲了两下房门。


    “秦野，你醒了吗？”


    过了两秒，里头响起了“叮咚”的铃声。


    明志走进去，床上的人靠坐在床头，身上盖着一条被子，身后也放着几只抱枕给他撑着身体。


    秦野睁着眼睛，目光看着前方，没有聚焦。


    像是在看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


    明志觉得自己手里拿着的这份报告似乎有千斤重，想要说出口的话都堵在嗓子眼里，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和秦野说。


    秦野听到了他的声音，微微侧过脸。


    明志有些紧张地坐在他的床边，脸上满是小心翼翼。


    他不知道要怎么将体检的结果告诉秦野，他害怕看到对方伤心的表情。


    男人轻咳了一声，提议道：“今天天气好，我推你到外面走走？”


    秦野不说话也不吭声，明志耐心地等着，过了好一会儿又像是过了大半天，秦野才终于按住了固定在食指指腹上的发音器。


    “叮咚。”


    好。


    这是一家医疗资源优渥的医院。


    也是明志的祖父成立开设，明志推着秦野出去，一路上可以看到许多的纯人类与新人类来来往往。


    周围窗明几净，医院里头是非常淡的消毒水的气味。


    是和之前秦野所处的洞窟、实验室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这里没有新人类与纯人类之间的纷争。


    在这个明面上的社会里的一所医院中，这两者共存。


    明志将秦野推到了住院部的后院。


    停在了水潭旁，这儿是活水，里头还有几条现在很是罕见，价格高昂的红色锦鲤。


    出来有清新的空气，活动了他们两人间的氛围。


    明志舔了下嘴唇。


    拖到现在依旧是要告诉秦野的。


    “医生们给你做了全面的检查，你的嗓子已经被毁坏，往后康复的可能性比较小。”明志没有说的是，秦野的嗓子被毒哑，根本没有任何康复的可能，除非给他直接换一个嗓子。


    “另外他们在你的身体里注射的药剂，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比较大的影响，但是没有关系，不用害怕，我们会一直在你的身边的。”


    明志的话说的简单，像是风儿一样轻飘飘的。


    可落在秦野的耳朵里、心里头却如有千斤重。


    明志见秦野一点反应都没有，跟着心痛。


    秦野已经被救回来大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里头，秦野对他们所有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也无法说话。于是他们在秦野的手指上安装了一个呼叫的按铃。


    这才能同对方保持一点微不足道的联系，好叫秦野在需要去厕所时可以喊到护工。


    他们这半个月来几乎每隔两天就会给对方做一次体检。


    当初是秦野主动拖住了鹰钩嘴男人，这才救下了飞机上四个组织队员的性命。


    于是他们过了几天，准备充分了，并且通过秦野戴在耳朵上的定位器，这才找到了实验室的位置。


    救出了秦野和被新人类带走的他们的队员。


    另外的六个纯人类被严防死守起来，只有秦野的警戒还算是松懈。


    看起来这是因为秦野不受他们待见的原因。


    比起秦野的状态来说，他们另外两个被新人类带走的组织成员的状态还算是不错，最多的可能是经历了肉|体上的一些疼痛折磨，这些人要从他们的口中逼问出组织的下落，但谢天谢地，他们的勇士都撑了下来，并且等到了他们的救援。


    而作为被实验室买走的秦野，他的境遇惨上不少。


    他们见到秦野时，差点都以为对方已经死了。


    好在，对方也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从新人类的黑色产业实验室里面救回来之后，秦野的状态一日比一日糟糕，不过好在对方配合治疗，现在破损的喉咙的伤口愈合，也幸好那毒液只是对特定的器官有作用。


    每次去拿秦野的体检报告，上面的结果都并不好。


    只是他们一直都不想直截了当地告诉对方，这真的是很让人伤心的事情。


    他们也害怕秦野会承受不住打击，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可是这些还是要说的。


    不过明志这张嘴说了等于没说。


    秦野的全身骨头软化，几乎是无法支撑对方行走，如果要恢复成之前健康的状态可能需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


    这个时间没有人可以准确地说出来，在现在的科技下有可能需要两三年的时间，


    当然也可以借助现在的科技。


    现在地球的科技发展已经十分迅猛。


    只要秦野愿意，明志今天下午，哦不，今天这会儿就能打一个电话叫人来给秦岭做假肢。


    除了软骨的病痛之外，他的身体里还有其他不明的药物，可能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几乎是无法恢复到以前的模样。


    而这些药物的成分，他们到现在都没有破解出来，只能慢慢地着手研究适配，才能一点一点完善新人类研发出来的黑色药剂的成分。


    如果秦野的喉咙没有被毁坏，那么很多的事情直接问对方就可以了。


    秦野听到了明志的话，只眨巴了一下眼睛，再手指轻轻摸过食指指腹上的呼叫铃。


    “叮咚。”一声，他知道了。


    明志松了一口气，秦野能够接受就好。


    只是又一抬头，就看到有两滴泪珠子从对方的眼眶里掉落下来。


    砸在对方的手背上。


    像是一面镜子掉落在地面上，四周迸溅的都是它的尸体。


    秦野哭了。


    无声地哭了。


    他怎么可能会做到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个事实。


    他又不是机器人，他是有自己的情感，自己的思想的。


    来到这个世界，他遇到了明志，两个人因为这场际遇成为了好朋友，也成为了好队友。


    他的一颗心都是滚烫的。


    他想的很是豁达，如果不能回去的话，那么在这里努力生活，那也是很不错的一件事情。


    进入组织的第一天，他们就收到了来自总部发下来的任务，需要有人潜入新人类的黑色实验室做卧底，并且随时与组织建立联系，传送情报。


    当时只有秦野和明志没有任务在身上，不过明志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因为祖父的关系，他的这张脸在社交平台上已经很是熟悉。


    于是秦野自告奋勇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我会努力的！”


    “好！加油！”


    秦野前面的二十年的时间里，一直都没有打过耳洞，为了定位到这些黑色产业的地址，他在那一天上午打了耳洞，并且戴上了特制的、屏蔽信号扫描的耳痣钉定位器。


    下午就进了拍卖所，被挑选货物的半人组织所挑中。


    半人是纯人类与新人类结合生下来的孩子，数量稀少，但在现在的社会上并不得到重视。


    半人一般都生活在灰色的世界里，像是这些医院里头、外面的街道上一般都鲜少见到半人的身影。


    很多的半人一生选择为新人类或者是纯人类的黑色、灰色产业打工。


    秦野混进去后一直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他相信每天都是光明的，明天是会更好的。


    可是现在，这美好的未来就被这新人类的几管子给打没了。


    秦野忍不住哭，他特别想要大哭。


    嚎啕大哭。


    但是他根本发不出来一点声音。


    明志抿着嘴巴，皱着眉头紧紧地将无助的秦野抱紧在怀里。


    他的耳边是对方压抑的，暗哑的呜咽声。


    真的很是可怜。


    竟然连哭声都发不出来。


    明志和秦野低声道歉，他将秦野所遭受的一切苦难和折磨都怪罪到自己的身上来，“是我不好。”


    “如果当初去的是我的话，说不定就不会是这样了。”


    明志的脸上露出了苦笑，“我的爷爷是公众人物，新人类应该有不少的人都认识我。说不定看在我爷爷的面子上，会对我好一些呢。”


    明志伸手将秦野耳边垂下来的碎发勾到了耳朵后面。


    此时的秦野很是脆弱。


    和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相差真的太大了。


    他刚遇到时的秦野活泼明亮，而现在的秦野像是被吸走了精神气儿的枝条，随时都有干涸折断的风险。


    明志没有让秦野在外面久待。


    秦野透了会儿气，他就把人给推回屋子里去了。


    护士给他们送过来一盘水果，这些都是明志吩咐的。


    里头有很多的外星果子，也有地球本土的水果。


    明志给秦野剥了一个果子，“这是罗曼果，很好吃。你吃吃看？”


    他递到了秦野的嘴边，看着人慢慢张开嘴巴咬了一口，因为没有力气，汁水很快就从秦野的嘴巴边流下来。


    明志急忙转身给秦野拿纸，要帮对方擦干净嘴巴。


    他没看到在果子入口的瞬间，秦野的味蕾接触到了这个果子，就被苦得皱起了眉头。


    他嘴巴一张，刚刚咬下来的一点果肉就掉到了床上。


    明志转身瞧见了，以为是秦野没有力气，才会让果肉掉下来，于是他自己用刀给切开喂到秦岭的嘴巴边，但对方一点回应都没有。


    愣是不张开嘴，他这才作罢。


    明志有些遗憾，“明明很好吃的。”


    他见秦野是真的不想吃，这才往自己的嘴巴里面丢，含糊不清地和对方说话。


    “我妹妹倒是想吃，可是她吃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