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衣女子抿着唇，道:“在夫君为我创出《晚山连黛曲》不久后，一个书生到山上来见我俩，他年纪轻轻，论修为却比之夫君不遑多让。”


    “据夫君说，他能在璀汉神朝任官，这个书生帮了不少忙。”


    “书生学究天人，将我和夫君的经历，编成了故事，自那以后，许多妖加入了璀汉神朝，我和夫君更是受到了弘云帝的庇护。”


    许宁根据柳家史料的记载知晓，弘云帝之前，人族强盛，妖也不弱，双方时常有冲突。


    羽瞑蛇加入人族朝廷，或许起到了天下表率的作用。


    “可以说，书生对我夫妻二人有大恩。”


    “他唯一的要求，便是让我夫妻二人，各自留下一团精血封印起来，赠与持有敢当石之人。”


    “说完之后，书生便飘然离去，再见已是几十年后，大战倾颓，天崩地裂，我们夫妻二人分割出小空间欲带族人逃离。”


    “他再次出现，提醒我二人，不要忘记当年之约。”


    许宁紧紧的握住敢当石，眼神微凝:“他是谁？”


    黄衣女子的身形越来越淡薄，“呼——”的吹起一缕气，落到敢当石上。


    她皱眉思考了一会儿，似乎不太确定道:


    “他叫许太真，在我夫妻二人离开大世界的那一年，他建立了个书院，有教无类，世人称他为夫子，那个书院似乎叫……白鲩书院？”


    “轰隆。”


    一股强横的气势卷着旋风，从许宁身上冲散。


    在黄衣女子说出敢当石的时候，他就有所猜测，可在她亲口说出“白鲩夫子”这四个字的时候，仍然让许宁无法平静。


    许宁无法想象，当年白鲩夫子的落子究竟有多深，连蛇人空间里，都有他的后手。


    “前辈……”许宁急切的想问的更多。


    黄衣女子猜出了许宁的想法，摇了摇头:“我生来便不喜俗事，便是许太真的名字，都是夫君告诉我的。”


    一言以拒之，她并不知道白鲩夫子更多的消息。


    “我和夫君的精血，埋藏在小空间背面，万载玄冰中。”


    “因为有夫君化道留下的烙印，天生大阵，我的这缕气息，可以带你进去找到精血……”


    黄衣女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身影淡到普通蛇人已经看不见。


    “祖灵……”


    卫方鼎等圣者们，蛇人们跪在地上，呜呜的哭泣。


    所有人都明白，黄衣女子留在世间，最后的意念，将要消失了。


    黄衣女子抬头，环顾一周，莞尔一笑:


    “没想到蛇人，已经繁衍这么多了。”


    “想当年，夫君也是在成就五阶的时候，才彻底去除祖灵血脉的庇护，成了天下间独一无二的羽瞑蛇。”


    她似是叮嘱道:“祖灵血脉毕竟是先祖强行演化的产物，不然蛇妖在四阶的时候便可自己化形，自身的力量何来失格的风险？”


    卫方鼎跪在地上，叩首高呼道:“鹿蜀祖灵啊，蛇人已有二十八万，我们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不能坐看他们，一个个的失去意识，变成那无智野兽。”


    野兽对于失格者都算是好的评价，好歹野兽趋利避害，以毒蚺那种见到活物就攻击的状态，危害还大，任谁都感到棘手。


    黄衣女子在虚影最后散去的刹那，悠悠道:“除非你们中，有谁能晋级五阶，托举起随夫君逝去、逐渐消失的血脉庇护……”


    天地悠悠，黄衣女子的虚影乘风而起，似在羽瞑蛇睁开的朝阳中，飞到云外。


    似乎和她的夫君，永远的合在了一起。


    双圣峰上，那座庞大的鹿蜀躯体，在一阵阵彩霞蒸腾的精气中，彻底化作白玉之躯。


    以后将会变成一个瑰丽的景点，受到所有人的景仰。


    一阵阵奇异的波动传开，天地元气的浓度陡然提高了几分。


    仙肌玉骨，元气自生，万载不毁，永镇鹿羽山!


    卫方鼎跪在山上，高举双手，重重磕下，高呼道:“恭送祖灵。”


    万千蛇人，紧随其后，跟着叩首，呼道:


    “恭送祖灵！”


    声音徘徊在山顶，久久未散。


    鹿羽山经此大难，死伤近半，不提山上的蛇人们，如何恢复鹿羽山往日的宁静。


    许宁向三位老圣者告罪一声，便化作流光，想山脚城镇飞去。


    ……


    无论在哪里，都有趁乱闹事的家伙。


    更别说在鹿蜀苏醒前，焦伏风安插在山脚城镇的伏羽者，火上浇油，想要趁乱夺走掌控权。


    不久前还在庆祝大祭、张灯结彩的城镇，刹那间变作了硝烟火海，到处都有“噼里啪啦”的火焰烧的老高，与房梁屋脊折倒砸在地面的重重轰鸣。


    紧接着就是变成毒蚺的失格者，横行街道，见人就攻击，隐约间，整座城镇的上方，都朦胧着一层薄薄的血气。


    佘鸣佘吟姐妹，在许宁离开后，便老老实实的待在客栈里。


    随着乱象的声音越发之大，蛇人姐妹害怕的抱紧脑袋，脸色吓得苍白。


    在一条疯狂的毒蚺撞倒几处院墙，从客栈前的长街上游远之后。


    姐妹两人小心的将窗户推开一条小小的缝隙，担忧的向山顶看去。


    佘吟推了推姐姐的胳膊:“老师大人去了那么久，会不会……”


    偌大的鹿羽山上，术法斗争的光辉就算是山下，依旧清晰可见。


    甚至不乏被影响到，地震狂风接踵而来，许多房屋被掀开了屋顶。


    佘鸣用力敲了下妹妹的额头。


    “咚。”


    “乱说，老师那么强大，肯定不会出事的。”


    话虽这么说，她们依旧免不了担忧。


    那可是稳定至今、从未动乱过的鹿羽山啊，出生以来便被灌输那是最强大的圣地。


    蛇人姐妹紧张到，把下唇咬的发白，呼吸变的细不可闻。


    忽然。


    一阵凌乱的沙沙声，在街角响起。


    紧接着只见四个肌肉虬结的蛇人壮汉，慌乱的游动尾巴，在街道阴影中前进。


    举着钢刀铁叉，骂骂咧咧。


    “胡二愣子这个王八蛋，扇了他一巴掌就变成了失格者，要不是我们跑的快，都得被他咬死。”最前方的长鼻子大汉，尾巴一甩踢开地上的一个砖块，滚了老远。


    后面紧跟的灰脸汉子，连忙根上去，屈膝弯腰，贴在长鼻子身边，讨好道:


    “就是就是，还好以前打折过他尾巴，不然肯定能跟上。”


    “你他妈的离老子远点，现在我看谁都是失格者！”


    长鼻子举着钢刀架在灰脸汉子脖子上，一用力差点割出到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