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反应就是看向程力寻求帮助，可程力自己急着向顾老太太道歉还不够，怎么可能为白依说话？


    他甚至眼神严厉地瞥过来一眼，暗示白依照着顾老太太的话做。


    白依嘴唇都要被咬破了，她觉得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都在看自己笑话。


    为什么，凭什么，白莱茵到底有什么好的，半年前导演组宁愿删戏份也不要换自己演她的角色，现在程力的长辈要自己给她问好，程力也几次三番对她过度关注。


    白莱茵要抢走自己的一切吗？


    白依不甘心极了，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照做。


    她抬起泪盈盈的眼睛，在程力如有实质的压迫眼神下咬紧了嘴唇，几乎是费劲所有力气才喊了声“表姑”。


    说完这句话，眼泪便忍耐不住从眼眶中落下来，她本以为程力会像以往那样安慰自己，没想到程力只顾看着白莱茵和顾老太太，甚至没有注意到她的模样。


    听到白莱茵淡淡应了声“好侄儿”，白依手指颤了颤，几乎站不住身体要在下一秒昏过去。


    白莱茵这句语气平平不带任何感情的回应说出口后，导演组和直播间里的观众才从这一连串的震惊之下回过神来，一时间密密麻麻的弹幕占满了屏幕。


    【我没听错吧我没听错吧，不可一世的程少爷居然叫白莱茵“表姑”了，醉驾后指着交警鼻子骂人的程力，和眼前这个一脸番茄色给白莱茵道歉的程力居然是一个人！】


    【程力和白依也没cp粉说得那么天作之合啊，什么打破次元壁的少爷和女明星，搞笑死了，道歉时候一脸猪肝色倒是很有夫妻相】


    【我真的觉得白莱茵好温柔好可靠啊，不管是她扶起来受伤的实习生，还是那么利落杀虫子，以及蹲下来拥抱过呼吸的娇娇，都让我想起我妈妈了，呜呜，我好想妈妈】


    【白莱茵真的是莫名散发着母爱光环，我好几次都要脱口而出“妈妈抱抱我”，慈爱系女明星第一人了】


    节目热度一再飙升，热搜上了几乎有十几个，除了刚开始叶烬燃的一波热度，还有程力被打脸、白依叫表姑的热搜，一时间霸榜，高居榜首的，是这样一个词条。


    白莱茵妈系女明星


    节目中她几次利落处理事故的样子，低着头安慰实习生和娇娇的样子都被截成动图反复播放，一群网友在下面大喊自己想妈妈了，问白莱茵能不能做自己的妈妈。


    白莱茵的经纪人李薇哭笑不得，她早已经做好自家艺人被黑的准备，也联系好了反黑号，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白莱茵居然靠“妈妈力”出圈了，还收获了一大批粉丝。


    她家莱茵可连个男朋友也没有，这就直接“当妈”了？而更让李薇惊奇的，其实是自家艺人突然的成熟和成长。


    她不禁想到半年前白莱茵一脸失魂落魄、白着脸说要去国外休息一段时间时的脆弱模样。


    那时她隐约知道自家艺人似乎是和家里发生了争吵，看她那副样子一定会出事，便和公司争取着答应了。


    她做好了白莱茵得去休息个一两年的准备，但没想到不过半年白莱茵就回来了，而且性格上发生了堪称巨大的变化。


    她不再时常对着手机上置顶却无人发言的家庭群黯然，反而像是经历了无穷无尽的历练，却从中获得了无穷无尽的爱和力量一样，一下子变得可靠又坚韧，充盈又温和。


    也不知道是谁改变了她，但李薇会永远感谢他或是他们，因为从前的白莱茵望着手机的那副神色，谁看了都会感到心神悲伤。


    节目的录制算是告一段落，苏太太说很感激节目组，邀请他们一定要参加自己的生日宴，就定在下周，地点是一家会员制餐厅，据说非常有名，众人都答应了。


    程力本来不想去，但白依求了好久，最终也点头了。白依笑着想和他说句话，但程力没顾得上理她，而是毕恭毕敬地跟着顾老太太，跑前跑后。


    而顾老太太又不理会程力，只和白莱茵说话，几番笑着交谈后，才与白莱茵告别。


    --


    白莱茵躺在床上，回忆二十年前的养娃时光。


    在过去的日子里她化名白沫，是以一个系统塑造的虚拟身份和面容生活的，还在过去成了影后。


    当时其实没打算再进娱乐圈，但大女儿改变了她的主意。


    大女儿长得漂亮，在街上会被星探询问要不要拍广告的程度，她也十分令人惊讶地具有极强的表演天赋，即时是作为成年人的白莱茵看来，大闺女的天赋也是弥足珍贵。


    她仅有六七岁，却有着超乎常人的共情力和同理心，她的善良和温厚让她能够非常轻易又深刻地体会到角色的心情，她对每一个身处痛苦的人的同情，对每一个心有喜悦的人的感同身受，都让白莱茵觉得她是天生的演技奇才。


    在又一次的文艺汇演上被身为星探的同学父亲询问要不要做童星时，白莱茵认真地与大闺女谈了一次话，告诉她想要演戏的话自己会全力支持她。


    不过她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被白莱茵取名叫做白善善的大闺女睁着大眼睛看着她，稚声笑着说：“妈妈也去演戏吧，在我眼里妈妈是最棒的，等你成为影后，我也要做影后，我要和妈妈永远在一起，我们家会成为一个有两个影后的很厉害的家庭！”


    白莱茵眼睛要流金豆豆了，回来以后她发现自己关于孩子们的记忆以一个明显加快的趋势变模糊，她意识到或许是系统在捣鬼，当初让她抚养孩子时候说的模模糊糊，如今又想要过河拆桥。


    她“呼哧”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开始写日记，记录过去的一点一滴。


    【养娃的第一天：从垃圾堆捡了大宝回来，大宝是我见过最帅气的娃儿，刚回来不爱笑，常常冷不丁发出一声冷哼把我吓一跳，还有洁癖，碰他一下都要大哭大闹。】


    白莱茵顿笔。


    不过后来有一次大宝拉裤后不声不响好久捂到屁屁长痱子疼得要命时，他的洁癖和触碰恐惧症都不治而愈了，哭着喊着要她给自己洗澡和抹药。


    【养娃的第十天：从老鼠洞旁边捡到二宝，二闺女长得好看，人也善良，还是个演技奇才，就是眼神儿不太好，经常分不清各种小动物，逼得我练就一身对付蛇虫鼠蚁的本领】


    把老鼠当做兔子抱回来养、把蟑螂当做甲壳虫捉回家、把蛇看成是蚯蚓拿回来……


    白莱茵捂脸，现在让她去拍跟着贝尔探险什么的综艺，她也不会有一点害怕的。


    【养娃的第三十天，从男生更衣室捡回三宝，三闺女小时候就社牛，还是个大色迷，幼儿园时候听说隔壁班有个小帅哥，在人家班级门口鬼头鬼脑打探了半个月】


    而且三闺女长得还很好看，从小就有好多小男生喜欢，现在要是长大了，一定也是个万人迷。就是这孩子静不下心读书，现在不知道文化水平高不高，怕傻孩子被男人骗。


    【养娃的第四十天，从荒屋捡回四宝，刚见四儿子的时候我以为他是个小姑娘，秀秀气气，内向害羞，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还是这么不爱说话】


    四宝最乖也最内向，以前和她出门都不敢给人打招呼，站在班级讲台上发言能默立到放学，儿童节舞台剧表演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不敢上台，坐在了观众席。


    白莱茵那时候还很遗憾，她没有看到小儿子在舞台上表演的样子，不过按照那孩子的性格，应当也不可能会有那么一天吧。


    白莱茵写完一页日记，将本子很珍重地放在柜子里。


    --


    参加美梦成真后，虽然第一期节目的剪辑版还没出来，观众没有达到最广，但当时追了直播的人也不少，很多人成了白莱茵的儿子粉、女儿粉，天天隔白莱茵微博底下打卡叫妈。


    粉丝涨了，热度上来了，许多广告商纷纷递出邀请。


    “怎么有婴儿奶粉啊，还有纸尿裤广告。”


    “倒都是国际大牌子，”李薇在电话中失笑，“但你一个单身未婚女明星，接这个好吗？”


    白莱茵挠头。她觉得还好，而且论起相关经验来她绝对算得上是丰富的，都是在爱拉裤的大儿子身上练成的。


    “这个甜品广告怎么样？”白莱茵被一家叫做“杯子云朵”的品牌吸引了，她想起苏太太的生日宴会，觉得她一定会喜欢这家的甜点。


    而且白莱茵自己也很想要再做一做蛋糕，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候她经常做，因为大女儿和小儿子喜欢吃，但回来后再也没有做过。


    “那就这样定了，杯子云朵。”


    李薇沉吟了一会儿答应了，这是个很有名的老品牌，国民度非常高，但相关的定制系列也有，历次的代言人都很有咖位，能接到这个品牌的邀约，李薇自己也吃了一惊。


    另一边，豪门娱乐练习室。


    “烬燃，你再考虑考虑？这个甜品品牌无论是声誉还是知名度方面都很不错，也不累人，这也快到你的生日了，他们家的生日系列蛋糕做得很不错，还可以顺道尝一尝。”


    “不去。”


    叶烬燃修长的手指执着手机，用牙咬着另一只手上的白色绷带并试图解开它。


    “我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过生日，如果你不想我在拍摄现场大发脾气上热搜，那就给我接吧。”


    “哎呦，祖宗，你可真是……”电话那头静了会儿，叹道，“算了，既然你说不想去就不去了，我主要是听说最近名声正大的那个白莱茵也会去，上次你们在那个娃综对上，我还以为你对她印象不错呢。”


    “什么白莱茵黑莱茵的，别拿这些人来烦我。”


    叶烬燃啧了一声，这人是谁他都不知道，是哪门子的印象不错？


    “哎叶哥，你换绷带了啊？”


    伴舞从门外进来，看见他手上的绷带卷，一脸惊讶。


    “哥上次不是还说用惯了一个牌子懒得换吗……”伴舞凑近看了看标签，“我知道这个，是个老牌子了，透气性各方面都不错的，也不知道是哪位给我们叶哥推荐的这个，眼光不赖啊。”


    叶烬燃手上动作一顿，嗯了一声。


    “你不记得白莱茵了？”电话那头，经纪人还在絮絮叨叨，不知道啰嗦些什么。


    叶烬燃不耐烦了，“不认识不关心没听说过，什么人都记得我又不是机器人，我说不接就是不接，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接。”


    “就是上次你在小区门口遇到的女生，《美梦成真》节目组的一个嘉宾啊，不过她也是最近名声才好起来，你不记得也情有可原……那行吧，我把广告商那边拒绝掉。”


    经纪人嘟囔着。


    “信号不太好，广告商就在我对面，我先回绝他，有事咱们一会儿再聊啊。”


    他也知道叶少爷一旦决定了某件事情就不会中途改变，于是就不再劝他。


    正要挂断电话，就听叶烬燃的声音从手机传来，和着练习室的回音朦朦胧胧的，听不真切。


    “什么？”


    经纪人努力分辨。


    对面似乎是在犹豫，又或者是挣扎等不能决断的情绪，总之一时间丝毫声音都没有。


    经纪人还以为对面已经挂断了，正要放下电话，就听叶烬燃的声音清晰地从那端传来，有些气喘吁吁，还有些咬牙切齿。


    “我接了，广告。”


    “啊？”


    经纪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傻傻地重复了一遍。


    叶烬燃讨厌说重复的话，战战兢兢的经纪人却发现他神奇般地没有生气，只是低了嗓音，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我说，我接，你别回绝了。是在哪一天？发我手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