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平安夜，一中的学生们都会悄悄进行一场狂欢。学校小卖部会推出各种圣诞礼物，其中最多的便是苹果了。小卖部平时是没有任何水果出售的，水果保质期短，老板不敢冒这个风险，但圣诞节就不一样了，一个晚上就能卖空。


    今年平安夜，依旧是沿袭去年的套路，平安果为主，各种果糖为辅，捆绑销售。周琳拉着周聿宁从小卖部外面往里挤。


    “诶诶诶！人太多了，等等。”周聿宁往反方向用力。


    “不行！本来人就多，再不早点进去，苹果都被抢光啦！”周琳坚持要去人堆里走一遭。


    “你要送人苹果啊？”周聿宁想了半天，也没发现周琳最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啊，我就是想凑个热闹。”周琳笑嘻嘻的，脚却不忘往里凑。


    周聿宁松开周琳的手往外走，她清楚周琳不是爱凑这种热闹的性子，猜测她在隐瞒什么，而原因一定不和她自己有关。思及此，也就不再顾虑抢不到苹果对周琳会有什么影响了，总归没太大影响。


    “你怎么走出来了？都快到我们了！”周琳见周聿宁松开了她的手，也顾不上抢苹果了，只追着她出来。


    走到小卖部前人少的小路旁，周聿宁开口：“说吧，怎么个意思啊？”


    “那……我说了你别闲我多管闲事。”周琳低着头不好意思和周聿宁对视。


    “行，你说。”周聿宁等着她开口。


    “今天平安夜嘛，那谁……肯定会去给他女朋友送圣诞礼物，我不想你没有礼物收。”周琳酝酿了半天，还是说了出来。


    周聿宁有些感动，面前的女生是真的把自己当朋友，会考虑她的情绪，甚至在为她争取些什么。周聿宁从未向任何人坦白过自己对陈知衍的感情，她不知道周琳的所作所为是出于自己不死不灭的嗑cp精神，还是她真的看出了些什么。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她都很感谢她，考虑她的心情又尊重她的隐瞒。


    “没关系啊，我不在乎。”周聿宁苦笑着说。


    “不行！我在乎！你信不信，要是被陈知衍看到了，他该嘲笑你没收到礼物了。我们不能输！”周琳慷慨激昂。


    说到圣诞礼物，周聿宁想起去年圣诞，他们关系还不错的时候，周聿宁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颗苹果给了她。


    那时恰逢月考成绩出来，她的化学惨不忍睹，甚至都没及格，一个人在座位上黯然神伤，一直到放学都闷闷不乐。两人走在路上，陈知衍看出了她情绪低落，就给了她一颗苹果。


    周聿宁本来正无精打采地走路，眼前突然出现一颗苹果，她看了看苹果，又看了看陈知衍，一脸茫然。


    “给你一颗平安果，祝……化学平安。”陈知衍的声调有些上扬，一改往日他习惯的低沉，竟让人充满希望。


    “祝化学平安？不是祝我吗？”周聿宁怀疑自己听错了，停下来看陈知衍。


    “祝化学，因为它马上就不平安了。”陈知衍循循善诱，就是不解释清楚。


    “为什么？”周聿宁被弄得云里雾里，没什么心情开玩笑。


    “因为它马上就要被你吃掉了。你即将全面战胜这小小化学。”陈知衍说得轻松愉悦。


    听懂意思的周聿宁露出了今天晚上第一个笑容，她是被陈知衍逗笑的。没想到拽哥还有幼稚的一面，懂得哄人开心。


    陈知衍看着面前满脸笑容的女孩，不好意思地转过头，也跟着无声大笑起来。笑够了，又恢复一本正经的神色转过头来：“我认真的，化学现在还在无机阶段，机械又呆板，不适合你。”


    周聿宁看他真诚的神色，好奇地问：“那什么适合我？”


    “你啊……”陈知衍盯着周聿宁看了好一会儿，缓慢又郑重，“你适合文学，浪漫恣意，洒脱随性。”


    周聿宁不得不承认，陈知衍有魔力，他有种让所有人以为他对自己是特别的魔力，只要他想，所有人都会喜欢他。可惜现在，早已物是人非。


    “谁说收不收得到礼物决定了输赢的？”周聿宁宠溺地捏了捏周琳的脸，周琳瞬间红了耳朵，“你真可爱。”


    “你真的不难受吗？”周琳仍然有些怀疑。


    “真的！”周聿宁冲她笑。


    周琳转过头想再看小卖部一眼，这一看就看到了陈知衍，他的手上拿了一份圣诞礼物。周琳心下了然，放平心态主动打招呼，带着有礼貌的微笑：“陈知衍，你也来买礼物啊？给女朋友买的？你这男朋友挺称职啊。”


    陈知衍听到有人喊他名字才发现她站在一旁，与抢苹果的人群格格不入。他刚想否认，又看到一旁的周聿宁，他才不要告诉她这是买给她的。


    “怎么？没收到礼物啊？你们现在再进去，肯定买不到了。”陈知衍自认为这是很客观的回答，但他很想听到周聿宁肯定的答案，这样，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把礼物送给她了，不管过程如何，目的达成就行。


    “没收到礼物怎么了？”周琳刚刚还有的好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陈知衍看到她这个样子喜上眉梢，又意识到容易露馅，便快速憋了回去，换上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没收到礼物丢脸啊，这样吧，我这份卖给你们，就当送你们的了，怎么样？”


    “不必了，我们没有夺人女友所好的恶习。”周聿宁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什么叫“卖给你们”，“就当送你们”，为了恶心人，连送女朋友的东西都能拿来利用，真是渣男行径。


    “周琳，我们走吧。”说完就想离开。


    时间也不早了，小卖部的苹果全部卖完了，一大群人从里面垂头丧气地走出来。突然不知是哪个同学恶作剧，抢过别人买到的苹果就跑，人群一下子骚动起来，那“小贼”直往外面冲。


    小卖部门口只有一条小径，两边栽着花草，再往外，一边是食堂的墙，一边是人工湖。那“小贼”想跑路只能走小径这一条路，他拿着包装袋奔跑的同时还不忘回过头冲被抢的人炫耀，满脸得意，看样子是认识“受害者”。


    但他只顾着跑，根本不在意旁边有没有人，被他甩着的装着苹果的包装袋就这么冲周聿宁的脑袋撞去，有了速度与质量的加持，这带着惯性地苹果撞得周聿宁失去重心，还来不及反应就摔倒了，脚也因此扭伤。


    随着周聿宁的尖叫，那人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停止了恶作剧，急忙关心周聿宁有没有大碍：“同学，真不好意思，我跟我朋友闹着玩，玩脱了，没看到你站在旁边，你没事吧？需不需要去医务室啊？”


    “你闹着玩也有个度，她这是站在里侧，要是站在外侧，你这一下她就直接调湖里了！或者撞到什么石头上，磕伤了脑袋，你说对不起有用吗？”陈知衍满脸怒气，根本听不进去那人的解释。


    周聿宁此时正看着扭到的脚发愁，要硬着头皮走去医务室吗？可周琳一个人也没那么大力气扶她啊。


    陈知衍感觉周聿宁是伤到了脚，对周琳说：“她伤了脚，我和你一起扶她去医务室。”


    刚说完，察觉到周聿宁的视线，似乎是想拒绝他的帮助，于是连忙开口激将一番：“怎么？有对象的人不配碰你啊？”


    接着便作势要去扶她，手下果然没有感受到抗拒。两人就这么“拎”着周聿宁进了医务室，由于周琳和陈知衍的身高差距，周聿宁几乎是以右边高左边低的姿势一路“走”来的，引发了频频注目，她感到社死却又无能为力。


    到了医务室经过医生检查，两只脚都扭到了，右边的更严重一些。但校医手里还有个学生，只能让她自行抹药油。周琳的手出奇地小，手掌不够大，帮不了她，周聿宁只能自己上手。


    她将药油倒在掌心里搓热，贴在肿起的地方轻轻按揉，但她忍受不了疼痛，总是不敢按揉。陈知衍看她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直接上手，准备工作完成后就抓着她的腿固定住，右手轻重适度地按揉着肿胀的脚踝。


    听到抽气声也全然不管，只顾自己手下的动作，碰到周聿宁试图退缩的时候，左手加大力度按住她的腿：“别动！”然后继续按医生教的方法操作。他本身长相就偏凶，所以当他低着头时突然抬眼看你，配上单眼皮，压着的眼眶更显狭长，感觉下一秒就要被他暗杀。于是周聿宁也不动了，皱着眉忍痛。


    陈知衍许久没感受到反抗，换脚时看了一眼周聿宁，女孩儿偏过头去，闭着眼皱着眉，离得近了，感觉她脸上的绒毛都在颤抖，于是便将力度放得更轻。


    上完药医生让先不急着走，坐着缓一缓，让药发挥点作用，于是三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医务室里另一位就诊的同学发了高烧，需要去医院，家长已经等在校门口，周琳被喊去帮忙送人，医生也出去拿什么东西了，结果医务室里只剩周聿宁和陈知衍两人。


    凭心而论，陈知衍的帮忙很关键，周聿宁也是有些感激的，想着算了吧，就释怀吧，哪有喜欢一个人就要别人也喜欢你的道理，少年人哪里就十全十美了呢？犯点暧昧的错误也不至于十恶不赦。


    于是，她便好心提醒道：“那个……谢谢你啊，要不你先去送礼物吧，再不送都要放学了。”


    “送不送无所谓，你照顾好你自己吧，吸取教训，下次反应快点。”陈知衍扫了眼随意放在地上的包装袋，不甚在意。


    “陈知衍，你不能这样，你应该学学如何喜欢一个人。”周聿宁都有些同情刘恩慈了，得到了陈知衍的喜欢，却是少年不懂共情的无比青涩的喜欢。换成她，得患得患失成什么样啊……


    “你的意思是我不会喜欢人？”陈知衍又变得严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