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耀眼的光芒如梦似幻又遥不可及，却灼伤了所有人的眼睛。


    随之产生的是巨大的冲击波，陨星相撞所产生的强大的冲击力推着满地的白沙冲天而起，像海啸一般铺天盖地朝克罗西滚滚而来。


    “小姐，小心！”容望没有任何犹疑地迅速将明舒颜护进了自己的怀里。


    巨大的爆炸声伴随着长久的尖锐的耳鸣，嗡鸣作响，像是要把耳膜给刺穿。明舒颜忽然一下什么也听不见了，只能感受着自己急促无比的心跳。


    凌空的白光像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太阳，照亮了月表上的一切，夺目又刺眼。


    短暂的失明后，紧接着明舒颜又听到了一阵轰隆隆的声响，然后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发生剧烈的晃动，头顶的吊灯不住地前后摇晃起来，摇摇欲坠。


    脚下的大地像一头沉睡的猛兽骤然苏醒，发出惊天的咆哮。


    如此强烈的晃动让人站不住脚。明舒颜一把护住十号的头，一手扶住桌子，使尽力气才勉强保持住了平衡，让自己站稳。


    陨星相撞的位置离克罗西还是太近了。克罗西边缘处的高楼大厦轰然倒塌，碎石和尘埃伴着几十米高的白沙浪潮四处飞溅。


    冲击波像是要把整个地面表皮掀起，研究所的屋顶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开始有坍塌的迹象。


    容望死死的抓住明舒颜的胳膊，语气中带着一丝隐藏至深的颤抖：“小姐，我不会再让你出事的……”


    地面因承受不住这猛烈的震动而产生出一条巨大的裂缝，感受到地面往下陷的征兆后，明舒颜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推开了容望和十号。


    在地面塌陷之前的最后一秒，明舒颜突然意识到了容望刚刚说的话里的重点。


    “再”？为什么会是“再”？


    又是那片一望无际的黑。


    明舒颜心脏漏跳了几拍，戒备地提防着四周。


    果不其然，熟悉的轻佻笑声突兀地在耳边响起：“呵呵……”


    距离极近，明舒颜转过头，不是那只巨大的猩红血眼，而是一团粘腻又不详的黑影。


    而那只血眼从黑影的头上翻滚了出来，明舒颜看不清黑影的表情，但她能清楚地感知到祂在笑。


    “干得不错，”祂黝黑的眼皮将血眼裹住，瞳仁里的血色像是要把眼前的少女舔舐吞噬，是一个狰狞又诡异莫测的笑容，“那个孩子叫十六？”


    祂又笑了一声，像是来自渊底的幽冥之音，令人毛骨悚然：“很有勇气，我还挺欣赏他的。”


    明舒颜没有给出祂想要的反应，血眼以前只会在她的梦里出现，但现在她绝对没有睡着，下坠的失重感还牢牢地刻在脑中。


    显然，血眼是在她下坠的过程中入侵到她的意识里的，祂的力量变强了！


    见明舒颜迟迟不作声，黑影又猛地凑上前去，像一条滑腻又讨厌的鬼魅毒蛇一般，吐着猩红地信子，缠绕着她：“怎么不说话？”


    “你在害怕？”祂嗤笑一声，从鼻腔内喷出的热气灼烧着明舒颜的脖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祂大笑起来反问，“你也会害怕？”


    还没笑完，一个坚硬冰冷的器物直直抵上了祂的下颚，猖獗的笑声戛然而止，祂的眼底划过一抹惊诧，随后又涌上来无尽的狂喜。


    与黑影相比显得无比娇小的少女眼睛微眯，她又用力地将枪口往上顶，白皙的手指抵着扳机，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她从容不迫地冷声道：“你觉得呢？”


    “嗯~”黑影发出满足又愉悦的声音，祂用指尖将抵在下颚出的枪口挪开，往后退了几步，戏谑道，“都说了多少次了，这些东西对我没用。”


    “你怎么老是记不住呢？”黑影有些无奈，但更像是任由一只宠物玩闹的纵容。


    “不试试怎么知道？”明舒颜又将枪口对准黑影的额头。上一次没能对血眼造成伤害是因为那道诡异的屏障，这一次血眼有了实体，她并没有感受到屏障的存在。


    再者，就算祂再次挡住了她的进攻，明舒颜猜测祂也不会对自己做出什么威胁生命的事。


    对方明明比她强大这么多，举手投足间随时都有可能轻而易举地杀死她，但它并没有出手。


    只是总是这样神出鬼没，每次都是这般高高在上，俯视众生，处处压制着她，又没有对她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或许是自己对祂还有别的用处，祂才没有出手，但这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令人生厌。


    “你找上我到底想要干什么？”少女眼底划过一抹寒意，她不敢掉以轻心，没有废话，直接切入主题。


    “漫长的黑夜里，我总要找点乐子嘛。”


    “那些被囚禁的实验体倒是很可爱，不像那些穿着白衣服的无趣人类，脑袋里除了数据就是数据，一点意思都没有。”


    “啊，还有陨星的爆炸，比我想得倒是差一点，怎么只是一朵可爱的蘑菇，真没意思。”


    “不过……跟在你身边的那个仿生人倒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东西。”


    “他叫什么来着？容望？研究所看来也不是全然的废物嘛！他那种程度的自我意识，已经和真正的人类差不多了呢~”


    祂的语调慵懒而随意，似是并不在乎明舒颜这样对祂来说算的上是冒犯的行为：“最近这几场戏都挺不错的，再接再厉~”


    "啊，对了，你是不是还没有看过刚刚那场爆炸？那可真是太可惜了。"祂语带惋惜，而后话锋一转，“不过我也可以勉为其难给你转播一下。”


    “哒！”


    祂打了一个响指。随后一道虚幻的光幕出现在了明舒颜的面前。少女的瞳孔猛地收紧，光幕上每一个细节都像是被加上了放大镜一般呈现了出来。


    十六的挣扎与释然，以及最后那一眼包含着的不舍。她看的一清二楚。


    画面停留在了陨星相撞的最后一个瞬间，而爆炸产生的碎片无比真实的如同利刃一般划过此刻漆黑无比的空间，撕裂开一处又一处深邃的豁口。


    十六是因为不信任她才选择牺牲自己的。


    这个认知无比清晰地在明舒颜的大脑中浮现。她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瞳仁不受控的细颤。


    巨大的愧疚与自责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是她太过自负，才导致了十六的牺牲。


    是她非要逞强，认为自己一定能在沙暴来临之前找到办法，才让十六孤注一掷地赌上自己的生命。


    而祂只是一脸玩味的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明舒颜的神情。


    “我不想干什么啊。”


    “只是……找点乐子嘛。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