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在村里引起不小的轰动。


    “我再次警告一遍，别去招惹盛家。”老张头郑重交待了一遍，“尤其是老婆子。”


    老张氏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背地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儿媳妇田氏想到婆母跟自己拿了许多老鼠药的事，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你个死婆娘，男人脏衣服都堆满了，还不赶紧拿去河边洗。”婆母突然用力戳着她脑袋，大嗓门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田氏登时吓得一个哆嗦，更别提告状了。


    此时盛家同样炸开了锅。


    盛家三代都是农户，还没有过买奴才的先例。


    老钱氏气得呼哧呼哧喘气。


    稍不注意，大儿媳又败家了。


    迟早家底都被她掏空！


    “娘，三弟好歹也是个秀才，有功名功名在身，买个粗使婆子不过分。等将来三弟中举，您要享的福还在后头呢。”宋姣姣张口就是好大一张饼。


    盛三郎下意识挺直脊背，附和道：“大嫂说得有道理。”


    要不是灾年来了，朝廷暂停科举，说不定他早就中举了。


    盛三郎信心满满。


    他帮腔劝说道：“娘，有个粗使婆子帮忙，您能轻松许多。”呵呵，他娘还想指望大嫂做家务，耍婆婆威风的美梦彻底落空了。


    “等我成为举人，您可是老夫人，哪有老夫人还亲自下地干活的？”


    老钱氏这下子乐坏了，差点抑制不住笑出声来，面上仍板着脸问：“粗使婆子就算了，那个小丫头怎么回事？”


    “夫君说年宝不会说话，怕被村里人欺负，因此需要个婢女在跟前伺候。”宋姣姣脑子转得极快，将责任推到盛淮安身上。


    哪怕老钱氏再有意见，不得不吞回肚子里。


    她威严地瞪了年宝一眼，“虽然你爹娘买了个婢女，但不可因此变得骄躁。盛家是耕读之家，拿出大家闺秀的做派来。”


    年宝听懂了，双手叠在腰侧，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姿态优美大方，一举一动如行云流水，好看极了。


    柯婆子眼前不由一亮，相当诧异。因为年宝动作比她当值的那家小姐动作还要标准，矜贵优雅，就像是……燕京城里的贵女一样！


    “不愧是老娘孙女。”老钱氏笑得合不拢嘴，瞧瞧众人惊艳的反应，真给她长脸。


    年宝害羞地捂着嘴唇笑，双颊布满一层红晕。


    接下来便是立规矩。


    宋姣姣手肘撑着椅子扶手，食指曲起，轻轻地抵着下巴：“进了盛家，以后要以主家利益为主。我眼里揉不得沙子，谁敢有异心或者敢糊弄我，随时让人牙子上门将你们二人发卖到边疆去。”


    声音温温和和的，却叫人不敢小觑。


    柯婆子拉着孙女跪在地上，手放在膝盖上，神情恭恭敬敬的。


    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如今盛家尚未兴盛，日常暂且不必下跪行礼，只需听从大房的吩咐行事，其他人自不必理会。”


    听到这话，柯婆子心头疑惑渐起：大房和二房难道不合？


    不过伺候一房主子比伺候所有人轻松容易多了，她疯了才会提出异议。


    宋姣姣继续吩咐道：“柯婆子，你负责包揽家务，做一日休一日。秋月，我要你随时都跟在年宝身边，保护并照顾她。”


    “谨遵夫人安排。”柯婆子以头点地。


    柯婆子的确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上上下下收拾得干干净净，就连墙角院子里的柴垛都码得整整齐齐。


    等打扫好院子，日头西斜，主动进了厨房准备晚餐。


    起火，热锅倒油，猪油放得极少，丝毫不浪费。


    这让一向挑剔的老钱氏满意不得了，破天荒夸赞宋姣姣选人眼光不错。她翘着二郎腿坐在藤椅上，一摇一晃地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恍惚中真有点老夫人的感觉了。


    正做着美滋滋的白日梦呢，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惊呼声：“娘，咱家买仆人了？”


    大嗓门震得老钱氏心脏砰砰跳，她拍着胸口，没好气地啐了一句：“吼什么吼？一点规矩都不懂，成何体统。”


    方氏携一双儿女进门，手里提满大大小小的包裹。


    个个喜气洋洋，红光满面。


    老钱氏定睛一瞧，发现他们娘三都穿着崭新的衣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个败家媳妇，怀里揣了几个子就出去瞎嚯嚯。大牛年纪渐渐大了，读书娶媳妇样样都要花钱，迟早家底都你个死婆娘被败光喽。”


    刚进门就挨婆母一顿臭骂，方氏好心情瞬间败光，举了举手里的袋子讨好地说道：“娘，我给你买了些糕点，都是牡丹镇出了名的。”


    没想到老钱氏一点儿都不领情，“真要孝敬老娘，怎么不见你扯几匹好缎子回来？”


    几块糕点就想打发她，当她是叫花子啊？


    方氏脸色讪讪的。


    “奶，大伯娘有钱，让她给您买。”大丫接嘴道。


    她头上绑着蝴蝶头花，风一吹，仿佛蝴蝶扇动翅膀飞舞。


    年宝刚睡醒午觉，听到院子里吵吵闹闹的声音，出来一瞧，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不禁羡慕得瞪圆了眼。


    “好看吧？”大丫扬眉吐气地抬起下巴，炫耀道：“我在珍品坊买的，要一百铜板呢。”


    年宝用力点头。


    “什么？百铜板买了对头花？”老钱氏捂着胸口，气得从藤椅上弹跳起来，抄起墙边的扫把冲上前。


    糟糕！意识到说漏嘴，大丫慌忙捂住嘴，闪身躲到了方氏身后。


    砰！


    方氏结结实实挨了一扫把。


    身上崭新的水红色裙摆上顿时出现大片印记，她尖叫出声，“娘，这可是我新买的衣服，花了一两银子呢。”


    她不说还好，老钱氏揍得更起劲了。


    一两银子足够买一大匹布，全家上下都够做一身新衣裳。


    方氏母女俩被追得满院子哇哇乱叫，不断求饶。


    大牛吓得嗷嗷哭。


    惹得周围邻居纷纷探出头瞧。


    一股无所遁形的感觉袭上大丫的心，令她很想钻进一个幽暗的地方躲一躲。


    她奶蛮不讲理，还偏心。


    真是气死她了。


    恰在这时，宋姣姣提着小篮子进门，大丫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指着她说道：“奶，你想要新衣裳，找大伯娘不行吗？咱们已经分家了，你找大房买新衣服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