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担忧


    艾迪年纪还小, 没有明白小丑意味着什么所以也不理解为什么大人会这么紧张，但他很乖，在阿福忙碌的时候就乖乖的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


    蝙蝠洞的凳子为了方便日常使用, 都是非常高级的带滑轮的人体工学椅，艾迪无聊的拖着椅子咕噜咕噜滑过去又咕噜咕噜滑过来, 不仅如此他还后仰着坐好，脚下用力让自己边滑边转圈圈。


    然后他就看见了那只巨大的恐龙。


    当然提前声明，这个不是绝对的！


    但！是！不能说是百分之九十九, 但是百分之九十的男孩子小时候都会有一套恐龙玩具的对吧？！


    真的有哪个男孩子可以拒绝恐龙吗？！


    没有！


    没有谁可以拒绝恐龙的诱惑！！


    艾迪哇哦了一声, 舍弃了自己刚才玩得开心的“玩具”, 跑到机械恐龙模型之下，小心翼翼的绕着跑了一圈。


    “他看起来好棒啊！”艾迪拉长了声音，试探性的伸手想要摸摸恐龙的脚爪。


    “这个恐龙会动。”突如其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仅靠的很近而且语调飘忽，某种程度上很像是阿飘。


    “嗷——！”艾迪被吓得不轻，几乎整个蹦起来了, 想要转身结果没控制好身体被恐龙脚爪绊了一跤, 丁零当啷的摔在了地上, 整个人蒙圈的躺到了地上


    “……好逊。”其实也有点心虚的达米安倔强的扬起下巴，哪怕被老管家不赞成的注视了也绝对不低头。


    不过艾迪是个乖宝宝，并不在意这种小恶作剧，而且他其实也有点兴奋。


    鉴于这个身体的性别以及年龄等原因, 艾迪没有机会跟同龄的男孩子一起玩耍, 倒不如说, 他基本没有机会跟男孩子玩耍。


    而小孩子总是喜欢跟在比他们年纪大一些的孩子身后的。


    艾迪很想跟达米安玩。


    尤其是他意识到对方并没有真正的那种恶意。


    “噫，你那是什么眼神。”达米安双手抱胸表情扭曲的表达了嫌弃。


    “达米安，下次你得给我说一声！老师……哇啊！！”像是瞬间移动一样出现在蝙蝠洞里的超级小子后知后觉的看见相对陌生的身影, 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你那又是什么表情。”达米安已经没有力气无奈了，他的白眼几乎翻到天上去，但还是咬牙切齿的拿出自己最后的耐心，“闭嘴！”


    小乔纳森颤颤巍巍的举手：“可是我没说话……？”


    达米安：“那就闭脑！你思考的声音太吵了！”


    啊……被这种对五岁小男孩来说还有点超前的相处方式震惊到，艾迪茫然的左看右看。


    “艾迪小少爷，虽然有些突然，但很可惜，今天的参观需要先告一段落了。”阿福来到艾迪身边，有些歉意的解释道，“或许我们可以去游戏室休息一会？”


    艾迪有点舍不得，他还想抓住机会跟达米安或者另一个没见过的小哥哥说几句话，但他知道大人往往都有自己更重要的事情，于是他一边答应一边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蝙蝠洞。


    在游戏室独自玩了一会乐高的艾迪很快就回到了内部世界，接手身体的阿莱卡先是确定了自己还在熟悉的地方没有被哪个人格带到陌生的地方去，然后再确定了现在的时间，最后才从游戏室离开。


    “大家都在忙啊……”在游戏室门口看到阿福留下的字条，阿莱卡思索了片刻，选择来到画室。


    她前一段时间画了很久的一副所有人格全家福的画，马上就可以完成了，既然今天大家都在忙，她要抓紧时间完成这个作品。


    画室里，阿莱卡坐在柔软的椅子上，举着手中的画笔，小心翼翼的为画作进行最后一步的细化。


    与此同时的内部世界。


    艾迪回到内部世界后小心翼翼的从楼上探出头，结果没想到正对上路过的安东尼的视线，年幼的孩子对成年人天生的那种畏惧感让他下意识站直。


    “？”安东尼疑惑的注视着他，思索了一下才明白艾迪在紧张什么，“只要在家里就没关系。”


    “我可乖了！”艾迪眼睛瞬间亮起来，快乐的蹦蹦跳跳跑下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


    双胞胎的房间在房子的二层靠近楼梯的地方，兄妹俩分享同一个房间。


    两张带有帷幔的床铺分别放在屋子的两边，艾比的帷幔永远是垂下的，艾迪则相反，帷幔一直是束起的状态。


    “艾迪，你出去啦？”艾比从帷幔中探出头。


    “是哒，我今天见到了达米安还有另一个不认识的哥哥。”艾迪兴奋地和妹妹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我还看到了蝙蝠洞！里边有一个特别大的机械恐龙！”


    艾比安静的坐在床边听艾迪讲述着自己的经历，等到男孩描述完自己有多么想和其他男孩子一起玩了之后才小声的发表自己的想法：“我不喜欢男孩子……”


    听到这句话，艾迪赶紧走过去轻轻拍拍艾比的头：“我知道我知道，不怕不怕，我保护你呀！”


    “我想要姐姐……”艾比抿着嘴接受了艾迪的拍拍，然后也给他分享自己之前出去的时候见到的小姐姐们。


    和没人理他都能自己说半个小时的艾迪不一样，艾比没有必要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也就是这次和艾迪在一起说到这个话题了，艾比才把自己之前在玩偶店的那次突发情况说了说，否则她自己是绝对不会主动提起的。


    楼下，刚刚帮乔洗了个澡的优莉卡自己也顺便冲了个澡，这会正湿着头发在壁炉前喝酒，乔则待在壁炉旁边靠着散发出来的热量尽快烘干身上的毛发。


    “我刚才碰到艾迪了。”安东尼路过的时候提了一嘴。


    “我猜就是他。”优莉卡耸肩，显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安东尼笑着分享：“他还挺紧张，关于自己没经过允许就出去的事情。”


    听到这话，优莉卡哼笑了一声：“那是因为你太凶了。”


    安东尼：“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优莉卡坚持自己的发言：“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小孩子想要养个猫猫狗狗不是很正常嘛？你甚至拒绝了艾比想要养一只小仓鼠的请求！”


    无奈的安东尼叹气：“我只是说她不能在外界养仓鼠，在内部世界随便怎么养都行。”


    对于除了主人格之外的其他人格来说，内部世界和外部世界的真实性是没有区别的，他们可以在内部世界正常生活，可以谈恋爱结婚、吃喝拉撒，甚至可以工作。


    对于阿莱卡的系统来说，只要能够取得安东尼或者优莉卡的同意，那么增减一些小东西还是很容易的，比如养个猫猫狗狗种个盆栽什么的。


    “可能小孩子觉得这样就没有趣味性了吧。”优莉卡把手里的啤酒鹤喝完，“毕竟你看，如果在外部养了仓鼠，她还可以给其他人说让他们来看看自己的仓鼠，可是养在内部世界就完全没有分享的可行性了嘛。”


    “你知道我的态度的。”安东尼用表情表示自己的拒绝，“我不认为在外部世界给小孩子们留下太多的积极触发点是个好事。”


    “是的是的，我知道，安东尼爸爸。”优莉卡伸手做出投降的手势，“快别念了。”


    在这一点上，优莉卡和安东尼是统一战线的。


    小孩子是脆弱的、无辜的、需要保护的个体。


    如果一个小孩子掌控着一个大人的身体就会出现很多问题。


    绝大多数的小孩子是非常容易被欺骗的，哪怕在前端的时候他们可以使用成年人的大脑，并且可以理解从成年人的角度来看待问题。


    但这不妨碍他们依旧是小孩的思维，对待小孩子，尤其是五六岁的小孩子，你只要说上一句需要帮助或者别的什么的话语就可以不耗费太多力气将他们拐走。


    据安东尼所了解，有一些人渣专门瞄准的就是DID系统中的儿童人格。


    他们会利用各种手段和一个成年人身体里的小孩子产生联系，其中的成分有多微妙就不必再详细说下去了。


    总之安东尼会从各个角度来保护小孩子们的安全。


    一个被小孩子养大的宠物，不论是什么品种，只要是她（或他）都是一个非常明确的积极触发点，如果一个儿童人格习惯了经常性的出现在意识前端，那么后续会有一大堆麻烦的情况接踵而来。


    问就是血泪的教训。


    优莉卡换了其他的话题：“最近一段时间阿莱卡的情况还算是稳定，如果她能够保持住这样的状态，我会考虑更多的分享给她一些‘视野’。”


    这里优莉卡说的并非是意识共存，而是她在这个系统里最为独特的能力——视野分享。


    分享给阿莱卡更多的视野意味着在一些需要保护者出现的场景下，阿莱卡得到了可以旁观的许可，更意味着她得到了保护者更多的信任。


    安东尼对这种事情不会插手：“我没意见。”


    两位保护者简单那交流了一下，然后就各自去干各自的事情去了。


    -


    阿莱卡难得的度过了一个只有自己的下午，期间没有经历过转换或者其他的特殊情况，顺利完成了自己的画作。


    满意的将画放在一边等待晾干，阿莱卡做了一个单手的肩背拉伸。


    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阿莱卡是一个左撇子，整个系统里除了阿莱卡和艾迪之外，其他人都是右撇子，这也是在很多DID系统里会出现的现象之一。


    从生理和心理双重层面上，这些人格的习惯都各不相同。


    正在阿莱卡努力伸展身体的时候，画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阿福在门外：“阿莱卡小姐，我可以进去吗？”


    “请进~！”


    得到许可后，阿福打开画室门，感受到室内有些浑浊的空气后，不紧不慢的走到落地窗跟前，打开了几扇小窗户通风。


    “如果下次您画画的时候能够打开一个小窗户缝通风，我觉得会更舒适一些，也不会冷，您说呢？”


    “屋子里都是味道了吗？”阿莱卡什么都没闻到，意识到可能是自己一直待在屋子里所以习惯了，她不好意思的吐舌头，“我明白了，下次一定开窗户。”


    “其他的无所谓，这总觉得这样的味道闻多了不太有利于您的呼吸道。”阿福补充。


    “好哒好哒，我们一会吃什么呢阿福？”


    阿莱卡点头，然后赶紧挽着阿福的胳膊往餐厅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