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张烨看不清那邪祟的模样。


    因为此时他脑海中的画面，是那位翻海大将眼中的画面。


    他的速度太快了，在那昏暗的海中冲杀着，一刻也没有停下，哪怕是以张烨的反应速度，也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


    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道道如眼睛般的紫色光芒，还有那不明意味的呢喃声。


    那种呢喃声，仿佛有着蛊惑人心的能力。


    以张烨的视角去听，都感到头脑发昏。


    而这不过是古文字和法则中蕴含的记忆信息而已，可以想象如果是在现场，意志不坚定的人恐怕已经被这呢喃声搞崩溃了。


    不出意外的话，那呢喃的声音就是所谓的邪祟发出的。


    但那翻海大将始终没有动摇，相反，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手中的长戟已经化作了一道蓝色寒芒，不断斩击那些紫色的存在。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没有时间概念。


    好像是十秒，又好像是十年。


    终于，那杆长戟，断了。


    翻海大将也停了下来。


    那一刻，张烨看到了海中的景象。


    血红……满目血红……


    不是翻海大将的视野变成了红色，而是那血，将整片海域，都染成了红色。


    他就像是浸在血中一般。


    他转过头，看向身后。


    三百万翻海军……只剩下三千人。


    而那些海王兽，更是几乎战死，只剩下寥寥几头最强的，也都是伤痕累累，几近濒死。


    他再看向下方。


    那紫色的存在，好像是一些触手，触手上密密麻麻都是眼睛。


    不过那些触手已经被斩断了许多，只剩下一道巨大的裂缝中，还有些许触手涌出。


    裂缝不封，邪祟不止。


    翻海大将显然知晓这一点。


    于是大吼一声，身上竟是燃起了赤色的火焰。


    哪怕是在血海之中，他身上的红芒也依旧清晰。


    张烨心中颤动……那是……猎欲？！


    如凶兽般的咆哮响彻整片海域。


    他抬起手，血色的海水汇聚而来，化作了一杆数千米长的血色长戟。


    声音，消失了。


    仿佛那一刻，翻海大将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周围的将领纷纷上前，好像是想要阻止他，但他却没有任何停顿，震开众人之后，便扛着那巨大的血色长戟朝下方冲去。


    距离裂缝越来越近。


    那巨大的紫色触手也好像慌了，疯狂朝他涌来，想要阻止他。


    但已经晚了。


    血色长戟无坚不摧，一往无前，最后狠狠刺入那巨大的裂缝当中。


    血色的力量涌动着，哪怕没有任何声音，张烨也能感受到了剧烈的震动。


    翻海大将脚踩紫色触手，那紫色触手被血色长戟贯穿，疯狂挣扎着，触手上的眼睛大睁，竟是射出道道紫色光线，洞穿了翻海大将的身体。


    可他没有停顿，每一次用力，血色长枪都能洞穿更多紫色触手，将其硬生生地推进了裂缝之中。


    视线，开始模糊了。


    下一秒，视角转变，好像在脱离翻海大将的身躯。


    随着距离拉远，张烨也终于看清了。


    翻海大将身上的铠甲，已经破损不堪，健硕的身躯千疮百孔，面甲破碎，露出了那一张脸庞。


    那是怎样一张脸。


    俊美得不像话，甚至比女人还要好看，而且给张烨一种熟悉的感觉。


    头盔在血色力量的波动下崩解，他的长发随之散出。


    那如波浪般的淡蓝色长发，让张烨的心狠狠一跳。


    声音出现了，回荡在张烨的耳中，那样清晰。


    “不动！！！”


    “汝殇！！！”


    嗡——


    一声嗡鸣扩散而出，就连数万米之上的海面都在震颤。


    海水逆天而上！


    那紫色的触手猛地一颤，上面无数的眼珠纷纷炸裂，出现了一个又一个血色大洞，就像是他身上的血洞一般。


    他在笑着，一动不动，声音扩散而出。


    【以吾生机……镇压邪祟……】


    【尔等……速速封门！】


    一语道出，紫色触手彻底软了下去，缩回了裂缝之中。


    但那裂缝之内，却有更加恐怖的咆哮声传来。


    见此，剩下的翻海将领不再犹豫，打出一道又一道手印，符文凝现。


    这是在海中，但张烨却能看见他们眼中的泪。


    数以千记的符文汇聚而出，最后化作一道巨大的阵法，阵法之中，一道海城虚影浮现而出，悬于翻海大将的上方。


    翻海大将见状，露出了最后的笑意，闭上了眼睛。


    【吾身虽死……】


    【但吾之意志……】


    【会传承下去……】


    【人族……不……朽……】


    话音刚落，海城虚影落下，将翻海大将连同那巨大的裂缝一并镇压。。


    结束了。


    这片滔天之海，终于平静了下来。


    仅存的海兽发出阵阵悲鸣，那些翻海将领亦是泣不成声。


    他们没有离开，而是和剩下的海族一起，在裂缝之上，建起了一座城邦。


    那座城邦，和那海城虚影一模一样，可以说就是按照那海城虚影建造而成的。


    而那位海族大将的身躯，就在那海城的中央。


    至此，画面消失。


    张烨也睁开了眼睛，却有泪水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他周身隔绝海水的气泡也是一阵嗡鸣，像是在悲鸣一般。


    “梁良锵……”他看着面前的古文字，轻轻抚摸着，仿佛也回到了那个时代，与人族先辈对视。


    所以梁良锵的灵……来自这位翻海大将么……


    这就是人族先祖意志的守护么……


    那一刻，张烨仿佛明白了什么。


    人人都有灵……是不是意味着，有一位位和当今万众相似的先祖，在传承着自己的意志？


    人族先祖意志加护，就是因此而来？


    而他之所以没有先祖意志加持，是不是因为没有先祖和他一样？


    为什么会没有？


    张家先祖不是么？


    亦或者这种意志加持，不是来自血脉传承，而是通过盖亚所引导的意识洪流，寻找相似的意志，进行匹配的？


    轻轻抚摸着石壁上的文字，张烨摇摇头，望向了海城的中央大殿。


    注意到张烨醒来，鲸皇有些惊讶。


    第一次感悟，真么快吗？


    想当初她第一次都用了半个月呢，而且才领悟了这些古文字所含信息的万分之一，只知晓这是人类和海族共同所建，用于镇压邪祟，其他一概不知。


    那张烨又领悟到了什么？


    从外表来看，只能感觉张烨和海中法则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了，其他的看不出来。


    鲸皇很是好奇。


    也就在这时候，张烨指着那中央大殿，道:“我想去里面看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