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先生是个博学的人，但他在对待摩拉的态度上似乎有点问题？


    就比如——


    “练字当用上等狼豪。”这么说着，钟离先生接过了店家的毛笔。


    游悠：等等，你好歹问问价格啊！


    到最后，游悠麻木地掏出了自己的钱包，并且安慰自己：没事，反正是给自己练字用的……贵有贵的道理，没事……


    钟离：“游悠，可以记往生堂账上。”


    游悠：“钟离先生，只要我买了这笔，我就更有动力了。”


    是啊，这笔老贵了。


    不好好练字都对不起这只笔，更对不起她的摩拉！


    ……


    诸先生很满意：“游悠，你的进步很大啊。”


    游悠：“主要是心疼钱。”


    诸先生：？？？


    ……


    不管是因为什么，游悠的学业终究是进步了。诸先生见此，便也对游悠的一些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比如呢？”他的钓友问他。


    诸先生老神在在：“比如，用撒豆成兵写古文鉴赏……哟，你的鱼来了。”


    他的钓友静待片刻，见鱼漂微沉，才拉动鱼竿：“那孩子的天赋倒不错。”小小年纪已经接触到了仙法，而且看样子学得还不差。


    把鱼放进水桶，天叔钩好鱼饵，再甩鱼竿，听着老友在一旁夸赞那孩子聪慧……他问道：“老诸啊，那孩子心性如何？”


    诸先生瞥他一眼：“怎么，要给天枢星这个位置培养继承人了？”


    天叔笑笑：“就问问，就问问。”


    一个会仙法的孩子，一个心有璃月的孩子……如果心性过关、能力过关，这个孩子日后必定是璃月的一员大将。


    诸先生摸摸胡须，并不做声。


    ……


    诸先生并非不想回复老友，而是他也不知如何定义游悠这孩子的心性。


    诸先生早年在须弥求学，之后又回到璃月教书，大半辈子里见过的人也不少。所以他到底还是看出了游悠的问题。


    这孩子态度分冷热两极。


    除去她所喜爱的，就只剩下无感的冷漠。她也有好奇，也有一些小小的幼稚，但很多事情，她都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冷淡的态度。


    游悠不会因为别人而露出任何情绪——这对一个孩子来说，实在不正常。


    学堂的孩子们心性不成熟，时常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男孩子会用幼稚的手段欺负游悠，比如与游悠要好的女孩子会和游悠冷战。


    但无论这些孩子做什么，游悠都无所谓，对待男孩她选择无视，对待女孩她同样无视——仿佛只要在学堂里把人记住、说了几句话便完成了任务似的。


    诸先生眯着眼睛躺在躺椅上，静静思考这游悠这孩子的性格问题……是否太冷淡了些？


    “不好啦，诸先生……”一个孩子着急地跑过来，“呼——”


    他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游悠和宝哥打起来了！宝哥哭了！游悠把宝哥挂到房梁上了！”


    被这信息量震惊到的诸先生：……


    啊这……


    ……


    一路上，诸先生听了个大概。


    他本以为是那个叫宝哥的孩子欺负到游悠头上了，毕竟这个宝哥是学堂里的小霸王，也是排斥游悠的主力军。但是，事实是，宝哥把《护法仙众夜叉录》撕了。


    并且用不屑的语气评价夜叉……


    诸先生：……


    他默默放慢脚步。


    算了，这孩子是该多挂挂。


    一进学堂，诸先生就听见了游悠的声音，女孩的声音冷冽。


    “收回那句话，不然杀了你。”


    杀气四溢，她是认真的。


    诸先生：……


    他还听见了宝哥的哭声，听上去是被吓到不敢说话。


    诸先生轻咳一声，踏过门槛，威严地说：“怎么回事啊？”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话里话外都是帮着游悠。虽说孩子们的话中带着些主观因素，但除了游悠把宝哥挂房梁这件事，倒是宝哥的错处居多。


    诸先生组织人把房梁上的宝哥放下来，无视宝哥的抽噎，让孩子们落座，他那如鹰般的眸子扫过这些孩子们，声音沉沉的：“今天，我不教古文了，暂且同你们说说，魔神战争。”


    他接过粉发女孩手中的碎书页，耐心地、一点一点地把它拼好。


    粉发女孩沉默着。


    在一片严肃的静默中，响起了先生威严的声音：“那时，璃月还不是璃月……”


    ……


    渐渐的，孩子们中隐约响起抽泣声。


    渐渐的，宝哥喏喏地说着对不起。


    但是，从始至终都在沉默的只有一个人。


    游悠的蓝眸冰冷，她盯着哆嗦的宝哥，并不说话。


    等先生讲完后，孩子们都沉默着。


    良久，游悠开口。


    “要不是你先说了对不起，你就永远不用开口了。”


    诸先生：……


    孩子们：……


    “哇——”孩子们被吓哭了。


    ……


    “老诸，你最近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诸先生愁眉苦脸：“游悠那孩子，戾气太重……”


    他细细讲述了游悠和宝哥的事情。


    他道：“这孩子似乎……”


    天叔听此，倒是笑了：“这就是你看不清了。”身为天枢星，他见过的事可比教书的诸先生见过的多。


    游悠这孩子是个细心的，做事不会有疏漏——“她若真想杀，仙法哪个不比挂房梁方便？”


    “她是等你来呢。”


    等一位长辈来，等一位明史的长辈来，等一位能教导孩子们明史的长辈来。她唱白脸，诸先生唱红脸……这样才能让孩子们永远都记得。


    “不过，她有句话是真的。”天叔笑了笑，“最后那句话，她是认真的。”


    若这样也教不好，那个孩子是真的会动手。


    许久，天叔开口：“老诸，日后，将璃月历史提上日程吧。”他也不希望，在英雄牺牲后的千余年，会有孩子说出这般让人难过的话。


    他只是个孩子——这不是理由。


    唯有这件事，哪怕是孩子也不能被原谅。


    ……


    钓鱼佬除了鱼，真是什么都钓得到。


    游悠麻木地把鱼钩上的靴子取下来，默默地看了看旁边的两位老人。


    诸先生的桶里全是鱼，天叔的桶里也是鱼……为什么只有她钓不到鱼！？


    她悄悄动了动手指。


    天叔懒洋洋地钩上鱼饵：“不许有人用仙法作弊。”


    诸先生轻哼一声：“钓上靴子也是本事啊。”


    游悠：……


    她默默放下手指，并成功钓上另一只靴子。


    ……


    这么多个月，两位老人和游悠一起钓鱼，多多少少也明白了游悠的性子。


    她既冷又热。


    对待人际关系之类的事情，她不愿多加注意；可她有一个绝对无法越过的底线，那就是——璃月。


    她心中的璃月绝不允许他人僭越。


    包括璃月的一切、有利于璃月的一切。


    天叔本以为，这孩子可能会过于激进。但事实证明，这孩子出手极有分寸。她心中自有一套原则，不因璃月而选择伤害，而因璃月被伤害而选择反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虽远必诛。


    是个好孩子。


    天叔这么想着。


    老人家总是要思考更多，下一任七星的班底子，也该留意留意了。


    天叔：“游悠，你未来想做什么？”


    游悠不假思索：“千岩军。”


    天叔点点头：“想守护璃月？”


    游悠平静：“嗯。”


    ……


    在游悠的不懈努力下，她终于钓到了一只鱼，虽然那只鱼是被她的鱼竿抽傻了才浮上来……但好歹是钓到了啊！


    不枉她选择奥藏山的水池钓鱼，山间的鱼就是傻鱼，完全不怕人，嘿嘿嘿。


    粉发女孩拎着小水桶，哼着小调下山。


    “嗯？”游悠停下脚步。


    她看见了两只奇怪的丘丘人：身上缠着阴晦的黑雾，行动迟缓……


    她甩了两个捆缚术，皱着眉上前。


    粉白的指尖轻轻碰上这两只丘丘人，发动了异能。


    清泪在瞬间流下，丘丘人身上的黑雾慢慢消散。但之后，眼泪仍然没有停下，直到两只丘丘人化为尘埃。


    游悠抹去眼角的泪水，心下不解。


    怎么会？


    黑雾是不合理之物，异能对此有反应便罢了，为什么对丘丘人也是这般反应？


    莫不是，整个丘丘人都是不合理之物？


    还是说，丘丘人体内的不合理之物已经和丘丘人融为一体了？


    游悠坐在草地上，苦苦思索，时不时戳戳桶里的鱼，它已经清醒，在桶里慢悠悠地绕着水……


    “你？”身后是清冽的少年音色。


    游悠一转头，斑驳的阳光落下，那双金眸平静无波。


    她笑着打了个招呼：“大哥哥好，那颗糖甜吗？”


    魈顿了顿，问：“你为何在此地？”


    女孩的蓝眸清澈，盛满笑意，举举手上的鱼桶：“我在钓鱼啊，然后就看见奇怪的丘丘人……”


    魈垂下眼睑，道：“日后再遇此事，莫要上前……”


    “呼唤我名。”


    夜叉如此说着，眉间淡紫的菱形在阳光下微暗，金眸淡然却认真，莫名有点蛊人的味道。


    游悠愣了。


    良久，女孩缓缓眨眼：“哇哦，哥，你好帅啊。”


    魈：……


    夜叉实在不理解现在的人类幼崽在想什么。


    ……


    再次意识到降魔大圣的美貌后，游悠就时不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留云借风真君，直把留云借风真君盯到发毛。


    白鹤：“游悠，你想干什么？”


    游悠期待：“仙人的人形是不是非常漂亮？”


    她摊牌了，她馋师父的美貌。


    “师父父，我想看……”


    白鹤冷酷地扇她一翅膀。


    游悠做作地在地上滚了几圈，哭唧唧地扑到申鹤怀里：“嘤嘤嘤，申鹤要长大成大美人哦！”


    申鹤点点头，面无表情地把清心塞到游悠嘴里：“你也长大。”


    游悠被苦得脸皱成一团，嚼吧嚼吧咽下去，含糊道：“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