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Chapter123 塞纳河旧梦

作品:《博物学家,专业暴富[综名著]

    chapter123


    夜间七点零五分,三十位参会者全员到齐。


    主席雷东给众人做了一番简单的相互介绍。


    特邀来宾六位:


    来自法国的莫尔塞夫伯爵以军功封爵,来自英国的杰弗里海军上校。


    意大利的基督山伯爵,与全球各地行走的兰茨先生。


    喜好哥特风格的扬克伯爵夫人,还有建筑业起家的富商托宾。


    幸运读者携带同伴十四人:


    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米歇尔,与一看就知道年纪比他大很多的情人劳拉。


    曾经在复活节宴会出现过的猪肉协会成员,今天有六人前来。


    他们说得直接,这次能凑到一块是高价向其他摇到号的幸运读者购买了宴席名额,慕名而来瞧瞧美食品鉴宴。


    理发师陶德带上了女性朋友洛维特夫人,一个开肉馅饼店铺的寡妇。


    年轻的大学生组合帕克与佩奇,以及专门处理城市下水道垃圾的清洁工拉姆与莱恩。


    雷东又介绍了十位味道审核会主席团成员,这就领着众人前往二楼。


    不难看出人群中仿佛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线。


    以高傲的莫尔塞夫伯爵为典型代表,他正眼也不瞧一眼幸运读者们。


    就差要把“不看下等人”这一行字刻在头顶,将眼高于顶的傲慢表现得淋漓尽致。


    爱德蒙心中冷嘲,如今不可一世的莫尔塞夫伯爵,是否还记得其真实出生不过就是马赛之侧小村庄的普通人?


    这个男人凭军功封爵?


    爱德蒙可不相信写诬告信的小人能真刀真枪取得战功,其中十之是有内情。恰如黑心检察官维尔福高升的背后,是踏着一桩桩冤假错案的受害者尸体上位。


    来客之间会气氛僵硬,似乎是早有预料的事。


    三十一人没人主动说不想吃饭了,还是一起上了二楼。


    来到二楼,当侍者拉开两侧餐厅门,偌大的宴客厅情况叫人眼前一黑。


    是字面意思上的“黑”。


    通俗意义上,金碧辉煌是豪华晚宴的标配,但此处光线非常昏暗,仅有七盏烛灯幽幽冒着火光。


    借此微光,看到整个厅堂被从天花板、墙面到地面都被黑色包围了。


    黑纱悬顶、黑墙布、黑地毯,将此变成了举办丧事的灵堂。正对大门的那面墙边,赫然摆放着一口棺材。


    雷东兴致高昂,“诸位,是否感到惊喜?欢迎来到「丧宴」!今夜主题《复古夜色之美》,黑暗是主打色,而古罗马的荣光就在触手可及之处。”


    说着,他伸手一指。


    黑色墙布上悬挂着一幅大油画。长四米,高五米,描绘了对极乐世界的幻想。


    画上流淌的是葡萄酒河,舀一勺酒香四溢随便喝。


    一座高大的山峰由通心粉构成,山顶有口大锅。锅子正在自动将通心粉煮熟,火山爆发式地向外喷发食物。想吃,就能随手一抓一大把吃下去。


    平原上,有的树木直接长出了各式奶酪,有的树长满香肠与烤翅。过路人可以任意摘取,吃完一份,神奇树木就再长出来新的。


    这就是欧洲中世纪时流行过的“极乐世界”幻想。


    那里的食物取之不尽食之不竭,也不怪极乐世界(e)的衍生出了厨师(ok)一词。


    眼前黑兮兮的灵堂般用餐环境,仿佛在说活人要抵达极乐世界必是要经历一场死亡考验。


    除了主席团十一人早知道主题品鉴会的具体内容,其余二十位客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意料之外。


    在短暂的意外之后,有人饶有兴趣地打量四周,但有人想要打退堂鼓。


    昏暗的宴客厅,全黑的环境,「丧宴」走的是死亡风格。


    喜欢的人会夸奖这是新潮刺激,厌恶的人也会嘲讽这场宴会为了猎奇而不择手段。


    雷东继续兴致勃勃地介绍,“朋友们,格里莫前辈也曾举办过「丧宴」。标新立异的宴会,需要品味出众的你们才能懂得它的价值。


    今天的「丧宴」将比前辈的宴会更进一步,在黑暗里与古老文化相接触。


    我知道的,中世纪油画不能算是古罗马的荣光。诸位请看前方,罗马神话里半兽人神像手持神器,源源不断地倾倒出佳酿。来自神界的芬芳酒香啊,幽幽飘向人间与神界的交界处——我们所在的这一处中转站。”


    棺材两侧摆放着一圈小型喷泉,就是罗马风格雕像。


    不同与一般喷泉是清水流动,或狰狞或怪异的半兽人造型喷泉流动的是红酒。


    随着酒香飘散,令人如置春风荡漾的葡萄园中。


    来自伦敦的杰弗里上校哀嚎:“上帝啊!雷东先生,您竟然如此使用伏旧园的红酒,您懂得暴殄天物的意思吗?!”


    伏旧园是众所周知的法国特级葡萄园,所酿造的红酒品质极佳、回味力强。


    据说拿破仑当年东征,特意去伏旧园索取过红酒,它的身价自然而然是居高不下。


    特级佳酿被用作异兽喷泉,着实是铺张浪费,这样牛嚼牡丹的做法也丢失了优雅的品味。


    不过,这与古罗马在鼎盛时期的奢靡饮食风格对应上了。


    当时罗马贵族为显豪横饮食,把催吐的手段都给用上了。


    人的胃有限,那就吃了吐,吐空了就能继续吃。也就有了连续吃上几个小时的铺张浪费式餐饮风气。


    珀尔基本能确定,今晚的宴席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期待值,她完全不想追逐古罗马荣光。


    但,也不算白来。e先生情绪突变,是十分罕见的事。


    今夜的基督山伯爵静默似深海。在平静的海面下,恐怕是暗流涌动,随时会引发海啸。不免叫她好奇,基督山伯爵与今天迟到的莫尔塞夫伯爵之间有什么渊源?


    珀尔对身边男人的秘密起了好奇心,却没忘了观察在场其他人的情况。


    不是所有人都反对追逐古罗马荣光,也有人喜欢黑暗主题。


    意大利的扬克伯爵夫人,挥了挥手中的扇子,睨了一眼英国佬杰弗里上校。


    “呵!一些伏旧园的红酒而已,穷鬼才会大惊小怪认为是浪费。倒在喷泉里又怎么了?勉勉强强,它才配得上我通往冥界之路的盛宴。”


    杰弗里上校只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夫人还是多吃几块巧克力蛋糕吧。”


    巧克力蛋糕有什么不妥吗?


    在此语境下,就是指向明确地歧视了。


    过去几百年,在西方就出现了女人特别嗜糖的论调,认为女性擅长制作且喜欢吃甜食。


    这就引发了一个问题,对于餐桌上的其他食物呢?女人懂品酒吗?擅于品鉴荤菜、素材、各种米面主食吗?


    从「美食点评之父」格里莫的书籍中不难看出答案。


    他认为美食家向来女性无关,她们只能在甜食领域转圈圈,而不具备其他高级美食的鉴赏能力,就像是没长大的孩子。


    在十九世纪的法国,主流观点是美食家都是男人。


    这种两性的割裂与歧视,即便在美食领域也未曾逃脱,是对于女性智力与理性判断力的否定。


    另外,巧克力也有着特别隐喻。


    以善意的口吻,它带来的美好滋味令人能享受到甜蜜爱情;


    以恶意的语境,它就是点燃情///欲的食物,喜欢吃它就是喜欢浪/荡放纵的感觉。


    扬克夫人的丈夫十年前就去世了,这位豪门寡妇有过无数段风流韵事。


    结合以上情况,杰弗里上校让扬克伯爵夫人多吃些巧克力蛋糕,绝不是一句平平无奇的中性建议。


    翻译一下:


    像你这种只会吃甜食没头脑的女人,快闭嘴!多去吃点春///药沉迷声色吧,别谈什么美食品鉴了。


    扬克夫人听懂了真实含义,气得挺直了脖颈,不甘示弱地回击:


    “你个英国佬也敢开口评论美食?令人笑掉大牙,明天太阳也会被你的无知刺激到从西边升起!”


    英国,著名的美食荒漠,又是另一种固定印象了。


    偏见对偏见,相互魔法攻击。


    雷东没料到尚未入席,客人们之间就火药味甚浓。


    这次特邀来宾的选择看来是失败了。


    只考虑要增加杂志的销量与猎奇人士追捧丧宴的计划,但忽视了不该把性格尖锐的人放在一起。


    当三十一人相继进入光线昏暗的宴客厅。


    扬克夫人与杰弗里上校的一波对嘲,让现场气氛火星四溅。


    其中,还有另一位女士,就是幸运观众米歇尔带来的情妇劳拉。


    劳拉与扬克夫人的一身珠光宝气不同,她看起来四十多岁,衣着很普通。


    棕色卷发夹杂了几缕明显的白发,背脊微弯,面容消瘦且憔悴。


    隐约还能看出几分年轻时秀丽的容貌,却都被时光与清贫所磨灭殆尽。


    二十多岁的米歇尔穿着普通文员的衣服。


    乍一看,他与劳拉并不相配,也令人不解为什么他会有这样一个情人。


    此刻,珀尔留意到劳拉双手紧紧挽着米歇尔,像是被杰弗里上校瞧不起女性的巧克力蛋糕说辞冒犯到了。


    杰弗里上校却也愤愤不已。


    英国人就要被地图炮吗?他岂会忍气吞声,就要继续攻击扬克夫人。


    雷东见状顿觉不妙。一来一回就会没完没了,急需一个人能压住场。


    珀尔站了出来,“杰弗里上校,如果您对扬克夫人有所不满,请点对点批判,不要发动以偏概全的群攻模式。


    女人爱甜食就是头脑简单的代名词,而男性就理智地能做针砭时弊的美食评论家,多么刻板的歧视。


    男人就没有喜欢甜食的?喜欢巧克力的吗?或是说,男人喜欢甜食就是接近引诱女人堕落的借口了!


    从没有生而平等,您瞧瞧大学里的性别比例,有几所大学招生女学生?在入学门槛上就堵死了女人求学的可能,要她们如何与男人一样发挥聪明才智?


    同样的道理,社会从未对女士们敞开美食品鉴的大门,早早将她们与甜品爱好者绑定。您倒果为因,才能说出‘那句多吃几块巧克力蛋糕!’。


    我看既然您对食物都能报以一定的尊重,也就别偏见地去看广大女性。不论您还想说什么,都请注意言辞。”


    杰弗里上校闻言,脸色顿时不好,兰茨先生居然把话挑明了。


    他刚刚的冷嘲暗讽不能被摆在台面上,否则必然不符合自己英国绅士的形象。


    可,他咽不下这口气。


    他是歧视了,可别忘了这场骂战是扬克夫人挑起来的,先骂他是穷鬼。


    杰弗里上校指桑骂槐,“好,我不该持有偏见。兰茨先生,您却也要小心些。您的公正发言说不定就被某些人认为是偏帮。有些风流人物可沾不得,当心送命。”


    这下,扬克夫人正洋洋得意有人支援,顷刻就变为了横眉竖目。“杰弗里,你什么意思?你是诬告我杀人害命了?”


    杰弗里上校冷笑,“我可没说你杀人,只是陈述事实。你与亚历山德罗子爵常有往来,而他两年前死于一氧化碳中毒。死前最后见的一个人是你,一身黑裙哥特风装扮,这些都是公开的消息。”


    扬克夫人立刻驳斥:“我见了亚历山德罗又如何,我可没杀人。两年了,治安官没有给我定罪,杰弗里,你也别信口开河。


    我离开亚历山德罗家时,他喝了酒还活蹦乱跳的,而且他家里还有很多仆人。


    也许妖媚的女奴凡瑟丽姬趁主人酒醉后,故意紧闭门窗犯下毒杀,所以事后那个贱人就消失不见了。”


    雷东真的想要扶额,邀请杰弗里上校是看重他对美食时常敢言敢说。哪怕他批判丧宴,但黑红也是红,这一招是与《伦敦时报》曾经的主编艾伦学的。


    请扬克夫人来,看重这个有钱的寡妇非常喜欢哥特风事物,与「丧宴」风格非常搭。


    没想到两人针尖对麦芒,居然扯到两年前意大利米兰的亚历山德罗子爵死亡事件上。


    雷东心里苦涩,怪他想得不够周全。


    要效仿主编艾伦的黑红也是红,却忘了那位为了人气付出生命的代价,已经被弹簧腿杰克给杀了。怎么能用那种人的事例做榜样参考。


    这会,看向今天迟到的莫尔塞夫伯爵,希望这位以军功起家的伯爵,能以气势威压平息现在的争执。


    费尔南感觉到了雷东的求助目光,却没如人所愿地讲话。


    如果不扯上凶杀案,自己还会讲几句,但一听到扬克夫人可能与刑事案件有关,他才不想掺和。


    是心虚!


    他最不喜欢侦探与警方打交道,就怕那些人调查一个案子时一不小心查到自己伪造身份事件上了。对于这些事非常敏感,也会尽力回避一切相关人与事。


    当下,费尔南不说话,而是扬起下巴一脸高傲,彻底无视雷东希望得到帮助的眼神。


    此时,爱德蒙却一改此前的沉默,看似单纯不解地询问费尔南。


    “莫尔塞夫伯爵,您的威名远播,听说在军队中颇有震慑力。为什么不说两句稳定人心的话,让大家别再争执了?”


    费尔南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把话挑明了问他,究竟是无心之问,还是蓄意挑衅?立刻看向基督山伯爵,他确定自己从来都没见过这位酷似吸血鬼的男人。


    爱德蒙眼神平静,没有任何挑衅情绪。


    费尔南觉得自己多心了。既然素不相识,那该是无心一问。


    他深知多说多错,只能佯装镇定地说:“好吧,都别说了。开席吧。”


    珀尔将此一幕收入眼底。


    忽然间,联想起四年前的往事。在海上救的马耳他长胡子水手肤色过于冷白,让她怀疑此人是被囚禁多年后从哪里逃出来的。


    新闻报纸上没有报道xx监狱有谁越狱,但不代表这件事就无从查起。


    当时,珀尔收留了马耳他水手一晚,那个男人使用过笨狗号船只上的的茶杯,不可避免地在上面留下了几枚指纹。


    那些指纹被她提取后封存了起来,一直没有与谁做过比对。或许,现在能用来确定是不是与基督山伯爵的小秘密有关。


    消失的美男鱼,可能远在天边,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