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作品:《末日缱绻》 浑身都有些异样,稍稍动作,便引出一串酸痛。陈雪尚有些许迷糊,身后之人已经暗暗收紧了环住她腰身的手,将她往怀中拢了又拢。她稍稍惊疑了几秒,很快想起疯狂是怎样开始的。如果说起先还想着反抗,真正开始之后,便只能随着对方而不断沉溺其中。好像太放肆了,以至于完全想不起这场□□如何结束。但身上显而易见的红痕,花团锦簇,似乎不用多言。她后知后觉地想,吉成似乎很喜欢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外表看上去文质彬彬,但骨子里藏着一个暴君。在某些事情上,更是如此。和风细雨还是狂风骤雨,完全看心情。她除了承受,似乎没什么多余的选择。
“在想什么?”吉成的声音暗哑,带着餍足。他的手在她腰间摩挲,几乎大半身子都倚靠在她身上,像是一条龙,团团抱住自己的珠宝。
陈雪张嘴说话,声音嘶哑,几乎完全听不出说了什么。
吉成放开她,迅速倒了一杯水给她。
起身喝水,被面下滑,触到胸前红肿,引起几丝战栗,便觉一团湿润缓缓而出。
“不舒服吗?”
其实结束之后,吉成自觉失控,已经为她清理过身体。她的皮肤白而滑嫩,很容易留下红痕,下手重的地方更是明显,那时他就悔了。
此刻见她难受,心下更是后悔。可是那时她的言语和模样,那么令他发疯。
陈雪并未理他,抬眼淡淡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喝水。
她的眼神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吉成却因此心怀忧惧。
其实陈雪什么都没想,她身上不舒服,只觉得疲惫,心中什么都没想,像是刚下了一场厚厚的雪,也不觉得冷,但是空空茫茫的,好像什么都没有。若要是问她,大抵连她自己也说不出来这是怎样的感觉。
喝完水,陈雪缩进被窝里闭了眼睛。
吉成随她躺下,手伸到她侧躺的脖颈底下,将她整个人圈住了。
陈雪轻轻挣了挣,没什么效果,索性不动了。
“其实那时候我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陈雪愣了一下,才明白吉成仍在说睡前的那件事。她没有睁眼,但的确也睡不着了。
“……只觉得家里的人突然少了很多。从前窜门的人很多,经常家里说话聊天的人能凑两桌麻将。那件事发生之后,好像一下子,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家里只剩下母亲,日日垂泪。经常一起玩的小朋友,也突然开始躲着我了。”
不过那种日子没有持续太久,吉成妈妈很快带着他搬了一个新家,也重新找了一份新的工作。距离遥远,加上信息没现在发达,所以他们又度过了一段还算平静的生活。可是平静的日子总是不能长久,总是当他们适应了新家新工作,终于觉得是不是可以放松一点了,风言风语就会找到他们。然后一遍一遍循环。
转机出现在一个放学的下午。提前放假的他回家,发现一个算不上陌生的男人出现在家里,母亲强装坦然的神色下掩盖着许多慌张。
吉成早慧,不必大人多说什么就明白了眼前的情况。但他装作天真懵懂,很好地维护了一个母亲在孩子面前的尊严和体面。
他想着,如果那个男人对母亲真心实意,好像也不是不行。毕竟是那个被称作“父亲”的人先辜负了他们。
也许别的小孩初次面对死亡,家中的大人会有无数种说辞淡化其中的恐怖阴冷。但是吉成初次面对死亡,面对的是自己亲生父亲造下的杀孽。他在无数人的口耳相传中,一次次重温那种可怖的感觉。陈雪并不知道这些细节究竟给吉成带来了什么,但是也许,他骨子里那个可怖的暴君,是从那时起,就埋下了种子吧。
吉成对那个男人的不排斥,似乎令两个大人都很意外。
那个人姓陈,母亲让他唤舅舅。他是原先母亲所在工厂的一个小领导。母亲离开工厂之后,本就效益不好的厂子也很快破产倒闭。“舅舅”自己出来,下海经商,几经沉浮,等吉成撞破他和母亲之间的关系的时候,“舅舅”已经是个小有钱财的“企业家”了。
他的出现让母子俩的处境好了很多。至少母亲不用再愁生计,他们住进宽敞的房子,吉成也上了一个不错的中学。“舅舅”待他很好,几乎要什么给什么。就连学校的老师,也总看着那人的面子,多照顾他几分。他甚至为母亲买回了原先工厂分给母亲的这套小房子。装修好像也是那时候完成的。吉成至今仍旧能够清晰地记起母亲决定贴粉色墙纸的神态:幸福,美满,好像心中所求尽皆满足。如果歌德有幸描写浮士德说“停一停吧,你真美丽”时的神情,那大约和母亲那时候的神态一模一样。然后,就是一切美好毁灭的开始。
领着女孩儿的女人上门破口大骂,人们才忽然发现,原来陈总所谓温柔贤淑的“太太”其实见不得光。然后平息的流言卷土重来,愈演愈烈。
生活好像又回到最初的光景,一切一切美好碎如齑粉。
但这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舅舅”的生意在那两年做得很大,几乎成了整个市区的名人。很快有人说起当年风风雨雨还背了三条人命的案件。沉渣泛起,这一次,吉成终于在流言蜚语中厘清了全部的真相。
先是有人盛传当时还是陈副经理的“舅舅”私生活混乱。接着便有好事者暗示同他不清不楚的人里有吉成的母亲。了解二人的人,起初并未当真,直到陈副经理的妻子大闹工厂后带着出生不久的女儿销声匿迹,这似乎坐实了谣言。于是,流言蜚语便像生了根似的,开始有鼻子有眼。
吉成的父亲是个脾性暴躁易冲动的人,无缘无故的嘲讽讥笑不断拨弄心中野蛮生长的仇恨。终于有一天,有人告诉他,谣言的始作俑者是谁。冲动之下上门对峙,对方言语挑衅,最终命丧当场。却不想,吉成父亲因此偿命,不过十余年,当初的谣言竟然成真,陈总兜兜转转,还是和吉成妈妈在一起了。
“听起来,似乎那几人死有余辜,只是令尊做事,冲动了些。那么后来呢?”
“后来……母亲开了煤气,没了。”
陈雪再次震惊。她转身,抱住吉成,闷声道:“是因为承受不了压力,所以……”
“不是。”
吉成颤抖了一下,非常突兀,像是恐惧什么。
他轻声道:“我和她大吵了一架,说了一些过分的话,然后她就……她就……”
“你还那么小,她不会只因为一个孩子的无心之语而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的。”
“你说得没错,可是当时的我……总之,那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吧。如果我能更理解她一些,也许她就不会……可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她……”
吉成翻来覆去重复了好几遍这段话,陈雪此时并未觉出什么,只以为他纯粹沉浸于自悔自责难以自拔才说话如此颠三倒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