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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


    顾怀瑾今晚值班。


    该查的病房已经查完，他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准备休息会儿，一推开门就看到了坐在里面的季如深。


    上午刚才季家挨了他一拳，顾怀瑾的肩膀现在还在疼呢。


    屋里的男人脸色很差，下巴泛起一圈青紫的胡茬，一双眼中布满血丝。


    看得出来，他真的很疲惫。


    身体甚至已经快要到达极限。


    “既然回医院了，怎么不回病房躺着？身上的伤都还没好，跑来跑去的你也不怕自己小命不保。”


    顾怀瑾的声音平和，慢慢地走进去，把查房病历放到桌子上。


    刚欲转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就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巨大的力道把顾怀瑾按在了办公桌上，他刚想开口，季如深就忽然靠近，一把扯开他的白大褂。


    “季如深，你干什么？”


    “闭嘴！”


    季如深冷声警告，一只手按在他耳朵肩膀上，另一只手粗暴地扯开他的衬衣直接往肩头下拽。


    顾怀瑾的脸黑了。


    这也太屈辱了吧！


    他们两个都是男人啊！


    怎么能这样粗暴地扒他的衣服！


    森冷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他的肩头，纱布被揭开，伤口也就毫不保留地暴露在视线之中。


    顾怀瑾疼得嘶了一声。


    “这个伤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你早上揍了我一拳，你自己不知道？”


    “你确定我的一拳能给你的肩膀凿一个洞？”


    冰冷的质问，让人不寒而栗。


    顾怀瑾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看着季如深无限放大在自己眼前的脸终于绷不住了，双手下意识地抵在他的胸口试图拉开一点距离。


    “不要这么严肃嘛……我承认这个伤确实不是你弄出来的，但是你早上打的那一拳也真的很疼，刚愈合的伤口又被你一拳打裂了……”


    “所以，这个伤究竟是怎么弄的？”


    季如深不耐烦地打断他。


    目光灼灼地落在他白花花耳朵肩头上。


    这个伤，很像是弩箭刺出来的。


    顾怀瑾的心里忽然不安起来，撑在他胸口地双手不由得握成拳，“季如深，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关心我？”


    他眯起春光柔和的双眼，欲言又止的样子。


    季如深看不懂他心里的小九九，他只是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越是等待越是焦急。


    季如深的表情也越发凶狠起来。


    顾怀瑾更慌了。


    “到底怎么弄得？”


    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是……一个病人用剪刀刺的。”


    “哪个病人，现在还能找到他吗？我需要核实清楚。”


    “不是，你究竟想干什么啊？”


    “顾怀瑾”季如深认真地叫了他一声，“我知道你跟季如川的关系好，但是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如果你真的和这件事有关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他一字一句满是威胁。


    明明是一副虚弱疲惫的样子，但是他的双眼却始终散发着狩猎的狠劲，浑身散发的杀意更是让顾怀瑾胆战心惊。


    原来他怀疑自己和简希失踪有关。


    能让一向稳重的季如深如此失态的，也只有简希了。


    顾怀瑾松了一口气，收回手撑在桌子两侧。


    “你为什么觉得这件事和我有关？”


    “因为那天我用弩箭刺伤了那个绑架简希的人的肩膀，跟你相同的位置。”


    顾怀瑾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伤口。


    肩头刺伤的和箭头刺伤的，确实有点相似，也难过他会怀疑。


    “不是我，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给你调出那个病人的资料，你去当面跟他对质。”


    顾怀瑾顿了一下，仰头看着步步紧逼的季如深，清澈温和的目光里闪出一丝犹豫。


    “季如深，你的状况很不妙，你确定你记忆中的部分就可靠吗？会不会是你的幻觉……”


    季如深的眉头皱了起来。


    双唇紧紧绷成一条曲线，他沉默了。


    说明他也开始动摇了。


    但是……


    一切难道都是巧合吗？


    刚好他记忆中刺伤了那个人，又刚好顾怀瑾的肩膀上就有伤。


    这一切都太难解释了。


    两个人就保持这样的姿势站了大概一分钟。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忽然闯了进来。


    刚进门，就看见了季如深一只手拽着顾怀瑾的衬衣，露出他大半个白花花的肩膀，两个人的站姿很近，顾怀瑾半坐在办公桌上矮季如深大半截，而季如深就和他近距离站着。


    两个人的脑袋凑得很近。


    画面感太强，一时间冲撞少年的视觉神经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这该死的性、张力。


    两个人也能这么有感。


    “不好意思顾医生，我不知道你有客人，我先……”


    “等等！”


    顾怀瑾叫住慌乱欲走的少年，一把推开季如深将自己的衬衣拉好。


    他走到门口把少年拽了进去。


    “这就是你要找的人，他叫顾长安。”


    少年个头一米七五左右。


    十八岁。


    满脸胆怯，站在季如深面前足足矮了一头，强大的压迫感让他垂下头不敢与季如深对视。


    顾怀瑾拍了拍长安的肩膀，开口，“那天刺伤我的病人，就是他。”


    “是你？”


    季如深一开口，声音冰冷，语气里自带压迫感，吓得顾长安直接抖一下。


    季如深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胆子……


    “那天，是我不小心刺伤顾医生的，我这次来就是想跟顾医生道个歉，顺便道个别。”


    长安的声音很小，细细的，弱弱的，就像是一个小姑娘。


    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儿，怎么会刺伤顾怀瑾呢？


    “为什么？”季如深开口询问。


    顾长安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往顾怀瑾身边躲了一下。


    “那天……我以为顾医生也跟那些欺负我的人一样，所以才会情绪失控……”


    顾怀瑾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别害怕。


    “季如深，他只是一个孩子，不要吓到他。”


    季如深顿了几秒，还是怀疑，“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你事先安排好的演员？”


    “……”


    监控室。


    顾怀瑾按下暂停键，指着屏幕上的画面给季如深看。


    “这下你相信了吧？”


    画面里，一个少年身子半仰，手里拿着剪刀直直地扎进了顾怀瑾的肩膀。


    “那天晚上大雪，这孩子被送进医院的时候伤的挺重，被一群小混混打伤踹进了护城河里，要不是路过的路人发现他，估计早就淹死了。”


    “在我给他清理伤口的时候，原本昏迷的他忽然醒了过来，把我当成那些伤害他的人，拿着医用剪刀刺向了我，不过好在伤口不深……”


    季如深的双眼始终盯着屏幕上的画面，表情很凝重。


    “你有没有觉得他握剪刀的动作有些奇怪？”


    那种攻击姿势和神情，跟门外那个怯懦胆小的少年截然不同。


    顾怀瑾却不以为然。


    “人的本能就是活命，他为了保护自己做出的应激发应，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要非说有什么奇怪的，那可能就是他肩膀上也被人用剪刀刺伤了。”


    “肩膀也有伤？”


    “对啊，就是因为被人刺了，才会下意识反应想刺回去。”


    季如深沉默了。


    这么巧合吗？


    他跟顾怀瑾一起走出了监控室。


    顾长安一直乖乖地站在门外，贴着墙站，就像是犯了错被面壁思过的孩子。


    他真的很怯懦。


    看季如深的时候，眼里总是自然地流露出恐惧。


    “顾长安？”


    少年微微抬头，但只是对上季如深的眸子一秒又低了下去。


    太可怕了。


    他的眼神好凶。


    就只是他短暂抬头的一秒，季如深看见了他眼角的那颗泪痣。


    像是一颗爱哭的孩子。


    这样软弱无能的孩子，跟他在悬崖上遇到的那个面具男完全不一样。


    难道真的只是误会一场？


    这个顾长安，为什么总是让他感觉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