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执没有回答露西的疑问，他扭了扭头看着外面的太阳已经完全西沉，正剩下几缕薄云留着橘红色泛紫的晚霞，又看了看被最后的阳光所笼罩的第四科成员。


    背光而坐让李执被遮在了阴影里，脸上还在滴血的他已经让部分第四课的成员腿开始发抖了。


    压低了声音，李执瞥了一眼正要有所动作的帕瓦警告到:


    “别动。要是其他和我实力相当恶魔坐在这里，你们都别想活了。”


    他把手里身体正在快速复原，眼睫毛微微闪动的玛奇玛丢给了双手已经重新变为人形的电次，对着站在最前面的早川秋说:


    “我只是来谈事情的。”


    早川秋的钉剑已经出鞘，他十指关节发白，沉声质疑到:


    “真的是你。如果你是来谈事情的，就不该造出这么大的动静。”


    穿堂风呼呼地穿过李执背后倒坍大半的墙壁，在地上吹起一阵水凝土齑粉化成的飞灰。


    李执再次端起手里的咖啡杯，闻言皱了皱眉头，把它扔在了地上:


    “如果玛奇玛小姐不率先招惹我的学生，那此刻你们应该正在准备吃晚餐，而我也会因为找到了住所而感到高兴。”


    站起身来，李执指了指已经快要苏醒的玛奇玛，对着所有第四科的成员说到:


    “如果有人因此死亡，谁要对此负责？”


    一阵沉默之中，所有人都退缩了半步，除了露西。


    露西眨了眨通红的眼睛看着李执，颤抖着说到:


    “可是李执先生，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勉强弯了弯嘴角，然后用一种美好的声音劝导到:


    “还记得喀秋莎吗？你哼着这首歌的样子是多么的……”


    “咳，那我要告诉你一个事实——”


    李执立马咳嗽了一声打断了露西的回忆，然后毫不客气的说:


    “这首歌是在1938年，和你们作战的时候被创作出来的。”


    他看看已经哭得眼睛通红的露西，越来越觉得对方不像一位恶魔。李执使语气温柔下来，尽量把露西当成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女孩来看:


    “露西，你太年轻了，有些事情你可能搞不明白。”


    “可……”


    露西张了张嘴，随后又沮丧而困惑的低下了头。李执说得对，她其实只在人间呆了三年，加入第四科之后一直被早川秋照顾着，几乎不怎么参加行动。而在地狱里，她也同样被保护的很好。


    哑口无言之后，被电次抱着的玛奇玛逐渐张开了红色的眼睛，这一下子引起了众人的瞩目。电次张了张嘴，震惊地看向李执:


    “啊？你说的是真的。”


    他搂了搂怀里的玛奇玛，感受到对方尸体的冰冷感觉正在消退，温暖又重新回到了这具美丽的躯壳里。


    “我并不喜欢撒谎。”


    李执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感觉，因为在和玛奇玛之前的几代支配恶魔交手的过程中，它们总是在复活之后脸上露出自得的笑容。


    这可能是支配恶魔的特殊权能，但李执一直没有深究这其中的原理，只是在数代支配恶魔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它们是靠以命抵命方式实现的。


    看着复活后的玛奇玛嘴角露出了和她的前几代一样的微笑，李执颇为无语地撇了撇嘴，又是这样，他都快对此感到无聊了。


    “电次，谢谢你。”


    微微踱步，李执出声提醒正在摸着电次的脸，暗送秋波的玛奇玛道:


    “我还没走呢。”


    “什么？”


    玛奇玛立刻扭过头来，带着不可置信地表情看向李执，不过过了一会儿，她的嘴角又翘了起来:


    “李执先生，苦痛恶魔呢？”


    “它走了。”


    李执满不在乎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香烟给自己点上，明灭不定的烟头在阴影里若隐若现，让李执的面部在阴影里更加模糊难辨起来。


    “电次，杀了他。”


    听闻此言，玛奇玛立刻从电次怀里挣扎出来，指着李执催促到。


    “这……这可能……”


    电次挠了挠头，看看在黑暗里吞云吐雾的李执，面露难色。


    “怎么了？”


    玛奇玛目光晦暗地看着正在犹豫的电次，觉得就在自己复活的当口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事，他没有了苦痛恶魔，只要……”


    就在她重新抿了抿嘴笑起来，准备安慰电次的时候，却看见电次捂着肚子，两眼一翻，向后倒了下去。


    “老大，他中毒了。”


    又是帕瓦伸出手扶住了电次，避免他重重砸在地上，托着死沉死沉的电次不停给露西和早川秋使着眼色:


    “秋、露西快帮帮我把这小子送到医院去，沉得像猪，像猪一样啊。”


    “啊？好。”


    迷糊着的露西听着帕瓦的招呼，赶紧伸出手去接住了电次。


    “……你和露西带着电次去吧，两个人足够了。”


    早川秋看看正在往屋外搬着电次的露西和帕瓦，看了看依旧满身血渍的玛奇玛，拒绝了帕瓦的提议。他指指李执身后的楼层破洞，眼底带着微笑:


    “你们走这里吧，比较快。三个魔人应该不会害怕这个吧。”


    “秋……”


    帕瓦睁大眼睛看着心意已决的早川秋，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带着露西绕过李执站得那一侧从四楼办公室跳了下去。


    路过李执的时候，露西眼含担忧地看着仍然在不慌不忙抽烟的李执，觉得他实在是孤独极了。


    李执没有理会虽说绕过自己，但实际上还在自己攻击范围内的露西一行人。抬头看了看脸色有些难看的玛奇玛，李执笑着提议到。


    “好吧，玛奇玛小姐，我们换一个有灯光的房间谈吧。”


    连晚霞也已经消失不见，黑暗彻底笼罩了整座房间，只剩下李执手里的烟头在若明若亮的橘红色火星中昭示着自己的位置。


    “……姬野，你的办公室还正常吗。”


    玛奇玛没有阻止帕瓦一行人的离开，她盯着黑暗中那点格外显眼的火星子，出声向姬野询问到。


    “应该正常。”


    姬野想了想，摸了摸下巴，然后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到。


    “好，那我们走吧。”


    玛奇玛面有不甘地转身。朝自己面前的第四课成员挥了挥手，勉强笑道:


    “各位辛苦了，之后我和秋一起和这位先生谈谈就好了。”


    听见玛奇玛的话，所有人立刻感觉肩上一松，不由得大口喘起气来。


    在迫不及待离开这个鬼地方的人群之中，李执路过仍在原地没有动弹的玛奇玛，笑了一声:


    “玛奇玛小姐，不用伤心，毕竟这也不是我第一次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