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居于人上，就容易忘了人世疾苦。


    这个道理，放在哪个世界都同样适用。


    身为顶尖杀手的林晓，身为灭界魔神的林晓，都是站在世界最顶端的存在。


    他一时间忽略了如咕噜这般最底层之人心底真正的渴求，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唉，或许是我拥有强大的力量太久了。”


    画卷撤去，意识仍然依附在图萨身上的林晓看着眼前的一众兽族勇士，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们有他们的命运，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


    这些人作为咕噜的祖先，为了自己的族群，为了整个世界，努力拼搏过，挣扎过。


    或许他们穷尽一生的努力，在某些比自己更强大的存在看来，只是蝼蚁做出的无用之功。


    但那又何妨呢？


    林晓看着他们对“图萨”投来的殷切的目光，向着这些早已湮灭在时间长河中的兽族英雄微微颔了颔首。


    从“节制之力”的画卷中，看到的咕噜的经历，以及他对自己的一片赤诚，也让林晓有所改变了。


    “我该回去了，还有一些可爱的部下们，在等着我。”


    心有明悟的林晓随手一挥，伪时空也随之崩塌。


    不过，在伪时空崩塌的瞬间，意识脱离了图萨身体的林晓却是突然发现，那位名叫图萨的兽族英雄在消散前对着自己大声喊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请你记住我们的故事！”


    “你在搞什么鬼？”


    林晓回头看着一脸无辜的“节制之力”，疑惑地问道：“这是出于他自己的意志说出的话？还是你让他说出的话？”


    面对林晓的提问，“节制之力”轻声答道：“当然是他自己想对你说的话。”


    “这里虽然是‘伪时空’，但对于身处其中的人而言，一切都是真实的。”


    “从你附身图萨时起，他就知道了自己不过是过去的影子罢了。”


    “纵使‘太古节制之力’并不存在于他的身体之中，但他还是用某种连小女都不知道的办法，洞悉了一切。”


    “那些‘前辈’，还是有值得小女尊敬之处的。”


    说罢，伪时空也彻底崩塌，其中的一切都化作了虚无。


    “看来，这个世界远不如我想的这么简单。”


    林晓回味着“节制之力”所说的话，心下不由得骇然。


    数百万年前就已经死去的图萨，竟然能够通过一段虚假的伪时空，来向自己传达他的意志。


    其中的意味，实在是让人细思极恐。


    林晓自忖，自己应该能够战胜当年的十三位兽族勇士。


    但他的心里也并不轻松。


    因为，自己目前所拥有的力量，仍在系统的框架之内。


    他的等级虽然在系统中显示为“问号”，却仍有确切的数值。


    换言之，自己仍是局中之人。


    林晓隐约有一种预感，在炽阳之境中被自己击败的那位“假系统法则”，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一定在某处积蓄着力量，等待着复仇的时机。


    “我若还在系统之中，就永远都无法摆脱这个威胁。”


    眉头紧锁的林晓已经在心中开始构思一场足以颠覆系统，颠覆世界根基的大棋了。


    不得不说，他想的实在是太多了。


    系统说到底，也就只是个用来具象化实力强弱的一种工具罢了。


    林晓的等级虽然是在系统的框架内养成的，但也是实实在在的，属于他自己的力量。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你用哑铃练好了肌肉，就想着要毁了哑铃。


    这合适吗？


    当然不合适。


    不过，多疑的灭界魔神觉得合适。


    那就只能怪“系统”自己倒霉了。


    当然，足以颠覆世界根基的大计，就算对于林晓而言，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想出来的。


    随着“伪时空”的崩塌，他又回到了那座白色的迷宫之中。


    “这里是哪？”


    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节制之力”，林晓暂时放下了心中摧毁“系统”的构想。


    “小女也不知道这里是哪。”


    “你说什么？”


    见林晓神色不善，“节制之力”连忙补充道：“此处是小女在探查万事万物内在外在之理时，必须要用到的‘通道’。”


    “但这‘通道’却不是小女创造的，小女只管用，对于它究竟是什么，究竟在哪，也是一概不知。”


    “罢了，你先带我去见见咕噜的意识。”


    林晓环视了一圈这诡异的白色空间，又见节制之力的神色不像是在说谎，也暂时把心中的疑惑放在了一旁。


    “是的，主人，小女这就带你去。”


    说罢，“节制之力”便挥了挥手，一条甬道入口也随之泛起了点点光芒。


    “主人，这边。”


    跟随着“节制之力”的脚步，林晓也小心翼翼地走进了被她标记好的甬道入口。


    这一次，他没有像上次那般被传送到“伪世界”之中，而是直接走进了甬道口后的通路。


    “你就是通过这种方法来获取‘万事万物之理’的？”


    林晓好奇地看着通道两侧一个又一个的岔路口。


    他不敢贸然踏入其中，却也能感知得到，这些岔路分别连接着一个又一个的“理”，揭示着一个又一个的“真相”。


    “对呀，不过，小女还是第一次带别人来这里呢，或者说，就连小女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除了小女之外的人进来。”


    “节制之力”所言非虚。


    就算是“节制”的持有者哈娜诺斯本人，也都从来没有来过此处。


    “那你又是如何带我进来的？”


    “不知道，小女只是很想把‘神赐特性’的来历告诉主人，却又碍于“系统”定下的规则没法说。”


    “情急之下，一发狠，就把主人您给带进来了。”


    “这么说，我来这里也只是偶然喽？”


    “可以这么说吧。”


    这一次，林晓就没有完全相信“节制之力”所说的话了。


    他留了个心眼，悄悄的在通道中的某个岔路口，留下了一丝属于自己的意识印记。


    “到了，就是这里。”


    走到一处岔路口前，“节制之力”用手在岔路前的空中轻轻地用手如敲门一般叩了叩。


    岔路随之变成了一扇散发着夺目白光的门。


    “请进吧，这里面就是那位半兽人的内心世界了。”


    林晓当然没有直接走进去，而是反反复复观察了很久之后，才谨慎地向门中伸出了一根手指。


    当他的手指碰到门中光芒的瞬间，世界也随之一变。


    林晓发现自己又身处于一个空荡荡的白色房间中，房间没有出口，只在正中心摆放着一个囚笼。


    囚笼里，自然关的是半兽人咕噜。


    只见这位半兽人蜷缩在囚笼的角落，淅淅索索地抹着眼泪，哭得很是伤心。


    “俺，俺真没用，俺真是没用……”


    看着眼前的一幕，林晓不觉有些好笑。


    想不到咕噜这样一个半兽人糙汉，内心竟然如此柔弱。


    他走到笼前，对着咕噜说道：“出来。”


    “啥？你，你是主人？”


    咕噜惊讶地看着眼前的黑发男子，用手抹了抹自己悬在空中的鼻涕。


    “有纸巾吗，给他一点。”


    虽然只是意识幻境，但林晓的重度洁癖仍然还在。


    看着咕噜接过“节制之力”递来的纸巾，将鼻涕眼泪和口水都擦了干净之后，他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


    “你在这里干嘛？赶紧出来！”


    林晓的呵斥让咕噜非常不解。


    “主，主人，你为何这么生气呀？”


    “我为何生气？”


    林晓假意怒道：“我在气你偷懒。”


    “啊？俺偷啥懒了？”


    “当我的护卫，那是全年三百六十五天日日无休的，你躲在这里，不是在偷懒又是在做什么？”


    听罢林晓的话，咕噜不由得垂下了头。


    “可，可是……可是主人您太强了，根本就不需要俺来护卫。”


    “俺，俺就是个没用的人。”


    见半兽人又要哭，林晓连忙说道：“没有人生来就是强者，你觉得自己弱，变强不就好了？”


    “我有个叫海琳娜的弟子，特别擅长让人变强，你可以找她，让她来培训你。”


    听林晓这么说，咕噜的眼中又燃起了希望。


    “主人，你没骗俺吧？俺从小就不咋聪明，通过培训，真能让俺变强吗？”


    看着半兽人泪汪汪的双眼，林晓笑道：“你不觉得，自己已经比之前强上很多了吗？”


    “人，只要努力，就会变强，或许你一时看不到，但终归是变强了。”


    “你击败的那人是个神，就算是我，应付起来也……”


    说到这里，林晓突然愣住了。


    纠结了好半天，他才昧着良心接着说道：“就是我应付起来也要花点功夫。”


    “你能替我打败他，算是帮了大忙了。”


    幸好咕噜人笨，没有看出林晓是在睁眼说瞎话。


    只见他激动得浑身发抖，眼中满含着热泪。


    “这，这么说来，俺不是没用的人了？”


    “当然不是。”


    “这么说来，俺是帮到主人了？”


    “当然是。”


    林晓深吸了口气，把方才欺骗咕噜的罪恶感抛出了脑海。


    “你很棒，非常棒。”


    “好！主人，您再夸夸俺！”


    用手捂着额头，林晓也是豁出去了。


    “你是我见过的，最棒的半兽人！”


    “嗷！”


    咕噜突然发出了一声咆哮，让林晓都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家伙怎么了？


    看着半兽人身上猛然迸发出的红光，林晓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这家伙进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