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番外——2

作品:《民国第一女律师

    王语如闭着眼,只觉得鼻息间闻到一阵血腥味道,再次睁开眼睛时,载仪不知何时也站在了襄亲王一旁。


    这让王语如顿时吓了一跳,王语如拧着眉疑惑地问道“你不是去求取签了吗?”


    载仪此时气喘吁吁的,他尊贵的容颜中有了一丝惊慌,王语如不解载仪这是怎么了。


    载仪终于平衡好气息,没接王语如的话,而是对着襄亲王缓缓说道“取好了,父亲。”


    襄亲王站在一旁不急不慌,他冷哼一声,缓缓站起了身。


    襄亲王接过了载仪刚刚求取的签。


    “湖油點燈燈易滅。統挑得起又衰微。長心挑盡空勞力。何不抽身早去歸。”


    又是下下签,可襄亲王并没有太关注这签,匆匆看了一眼便将其丢入燃烧的火炉之中。


    “载仪,你现在变了······”襄亲王含糊不清地说着,可语气确实失望与狠厉。


    见周围还有旁人,襄亲王挥了挥手“你们先走吧,我和载仪在这菩萨面前好好拜一拜。”


    说罢,四姨太和三姨太只能扫兴地走了,王语如还愣在原地,她总觉得这事和她有关。


    王语如半只脚踏出门槛,回眸,又一次望向载仪。


    载仪也注意到了。他冲王语如点点头,眼神示意她,没事的。


    王语如这才终于舍得走了。


    几个姨太太一走,襄亲王就立马转变了气场,他端起了架子冷冷地说道“你来得这么匆忙,是担心我对你那小妈怎么样吧?载仪你是我看到大的,你别以为你的心思我不知道······”


    载仪也没有反驳,他走近襄亲王的身旁“父亲,我恳请你不要伤害她。”


    此时此刻,载仪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儿时,那个小小少年悲哀地祈求父亲不要让他溺死自己的小猫。


    襄亲王冷哼,那张和载仪极其相似的脸庞冷漠如冰雪般“载仪,你长大了啊,可你似乎也没完全长大,你何时才能明白,有些东西你不需要?”


    载仪不语盯着襄亲王,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狠厉与冰冷。


    襄亲王继而冷漠地说道“女人,这天下有无数,可家国只有一个,你的妻子要成为能给予你前行道路上有利益有帮助的女人,若不是你母亲,你哪来的今天这些兵力?更何况你要明白,你的身份,和她的身份。”


    “到底什么才是我真正需要的与不需要的,不用父亲您来划定,就像您说的,我已经长大了······”载仪的话刚硬噎人。


    襄亲王明显被这说得一愣,他也没料到十几年来一向听从他摆弄的儿子竟然有一天也会与自己叛逆。


    “父亲,将你山脚下的那群人遣散了吧,我的人也正在赶来,就像你说的,只是为了一个女人,并不值得如此费尽心机。”


    载仪这话一出顿时让襄亲王瞪大了瞳孔,哑住了。


    襄亲王的确在山脚下安排了人,准备回去的旅途中假装劫匪,趁机杀害掉王语如,他之所以不敢明面上处死那丫头,担心的无非就是载仪的阻拦还有那洋人和称作他义哥的李易安再次施压。


    如今的皇亲贵胄已不似从前了······


    载仪见到襄亲王不说话,他沉了沉眸子,走过襄亲王的身边说道“父亲,我早已经长大,只是你一直不想要相信而已,关于国家的抱负你放心,直到死我也不会忘,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伤害她,其余的事情,我们还像从前一样,扮演父慈子孝。”


    载仪的话说得很沉重却也很快,襄亲王这时也才缓过神消化掉载仪的话。


    他终于也迎着夕阳回眸看了那少年,几十年了,他好似从未如此认真地看过载仪的背影。


    襄亲王想了又想,在模糊的记忆中来回翻找,找到的是,儿时的载仪联系库布时一身伤痕却不服输的倔强模样,找到的是,九岁时习那还没有他脑袋大的文书,憋着嘴痛苦地背诵,找到的是,襄亲王自己无数次用藤条与戒尺抽打他,而他不肯吭声的模样······


    却唯独没有这样,愤然坚定的模样,襄亲王也不自觉地怔了怔,直至夕阳的余晖刺痛了他的双眼,他才舍得回神来。


    ······


    见着载仪出来,王语如很担心地跟了上去“怎么样?发生什么了,他又为难你了吗?”


    载仪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轻轻说道“没有,我们先回府,父亲他这几天在寺庙。”


    王语如此时还没搞清楚事情的原委,很懵懂,只能干巴巴地点了两下头。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王语如惊呼说道“我能不能把这只小猫带上,我刚刚听说,原本照顾和喂养这只小猫的方丈前些日子圆寂了,这小猫怀了崽没饭的话,这冬日很难过······”王语如委屈地说道。


    “带上它吧,今日你来,它遇到你,说明你们算是有缘。”载仪淡淡地说着,袖子中的手还在众人看不到的角落里,用手轻轻摩挲着那猫咪样式的金饰。


    王语如一听这话,更加兴奋了。


    于是抱起那只温顺听话的小三花跑进了载仪的马车。


    载仪原本还想出声阻止小猫进去,但瞧见王语如那副兴奋的模样,载仪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又想到了什么,边又刻意的抿住了嘴。


    在马车里,王语如爱不释手地不断给三花猫顺着手,小猫也很舒服不断呼噜呼噜地发出叫声,王语如一听见小猫的呼噜声,她觉得这安逸的声音简直太催眠了,竟也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眼皮快要粘上的王语如勉强出声“这只小猫叫什么啊?现在它是我们的小猫了,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呢······”


    载仪看着眼前这个昏昏欲睡的少女,在王语如看不到的角度轻轻的浅笑着,他故作嫌弃地说道“困成这样了,还有功夫想这些,快睡去吧,睡眠教主。”


    王语如今日颠簸得不成样子,起得又早,此时的确确困得要昏过去。


    王语如贴在马车一角,将头轻轻依偎在那里,不一会就不说话了。


    载仪以为王语如是睡着了,便把自己厚实的貂裘外套批给王语如,可在载仪刚要将衣服贴给王语如的一瞬间,王语如突然闭着眼嚷嚷一句“叫新花怎么样?”


    这一下,着实是给向来训练有素的载仪吓了一跳。


    王语如睁开眼睛,看着载仪要放在她身上的衣服此时被被歪了差点掉下来,顿时意识到自己的疯疯癫癫。


    她有些歉意,但一想到载仪那样高冷和稳重的人也会被吓到,王语如没忍住笑了出声。


    但看着载仪并不爽的脸,王语如尽可能地在憋着笑容,可笑这东西越憋越想笑。


    终于,王语如再也忍不住了,从外面便能听见,载仪的轿子里一位少女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徐徐传来。


    载仪见王语如这副模样,也只能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继而,载仪认真地说道“新花?这名字······一听就像某个笨蛋似的。”


    王语如听了这话,故作生气道“哼,你就说叫不叫这名字吧?”


    载仪看着她那副模样,也没多嘴,笑着摸了一把那只圆润可爱的小三花。


    小三花猫此时将爪子揣进怀里,缩成圆润的一团,因为载仪打扰到它睡觉,它有些恼怒地用小尖牙轻轻地咬了载仪一小口,但小三花又怕咬伤载仪,无声地冲着载仪喵了一声。


    载仪见此,笑着小声说道“笨蛋养的猫倒很像她本人。”


    ······


    回到王府时已经是晚上了,载仪和王语如还有三姨太娘俩以及四姨太都经历了一天的疲惫。


    那四姨太下了马车直接骂骂咧咧道“真是,烦死人了都,就为了祈个破福,从辰时忙到后半夜,直接困死我算了······”


    这话,载仪和王语如自是没听到,四姨太的老嬷嬷听到后,连忙怼了她一下“奶奶,祸从口出。”


    三姨太听到后也反应过来,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这事若是被有心之人拿去做话柄,有她苦头吃。


    可三姨太抓转念想到了三姨太曾经和她说的,便有得意扬扬地小声说着“怕甚?就老福晋那身板子,没几日活头了······”


    后续的话还是老嬷嬷踮起脚,给纳兰惠新即将要说出口的话给堵住了。


    纳兰惠新嫌恶地推开她的手,哼了一声,迈着襄亲王府高高的门槛去了自己屋内。


    而王语如从载仪怀中接过新花,刚准备告别,就听到那头喊着“不好了不好了,大爷,福晋刚刚晕过去了······”


    载仪一听这话顿时一颤,他连忙跑去富察华萱的院子。


    王语如此时也吓了一跳,这福晋明明昨日还生龙活虎的,还以为大病初愈了,怎么会突然又病倒?


    王语如仔细思索着,却琢磨不出一二来,她也连忙跟紧载仪去了富察华萱的屋内。


    王语如和载仪匆匆赶来了富察华萱的屋内,只见富察华萱此时嘴唇惨白面如枯槁,真的仿佛就要离世般。


    在这牡丹花香袅袅的屋内,烟雾环绕,载仪不敢看清母亲此时虚弱的脸庞,他从未想过作为满洲骑射第一的母亲竟然也有此时这样落寞的模样。


    载仪缓缓蹲下身去,细长的手轻轻抚摸着母亲的脸颊。


    而此时的王语如却站在一旁,她始终觉得这不太对劲,她靠着自己推理的本能,瞧见了那熏香。


    往日她也来过福晋的屋内,可却不见这么浓厚香漫的烟雾之气啊?


    此时,屋内已经赶来了数人,三姨太,四姨太,载玄,还有那鲜有露面的二姨太都来了,大家似乎都在安静的等待福晋的离去,众人眼里尽是悲伤无人说话······


    无论这悲痛是装的也好,真的也罢,这气氛倒是被渲染得很浓厚。


    富察华萱本就有了意识,此时清醒了不少,虚弱地睁开疲乏的眼皮,瞧见了自己的宝贝儿子载仪正在自己的病床前。


    见着这一屋子人,她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


    她的病已经经过神医医治过一遭了,那大师也说除了那办法没有再救的可能,可如今这方子已经试了,福晋却又病倒。


    这惨败模样,似乎都在预示着众人,福晋命不久矣啊。


    载玄是个没长大的,顿时撞倒在富察华萱的床前,痛哭“额娘,额娘,你不能有事······”


    富察华萱虚弱地抬起手缓缓摸了载玄的脑袋“还是个·····孩珠子呢?说哭就哭。”


    载玄实在忍不住悲痛在一旁不断地抽泣。


    富察华萱又伸出一只手,死死地握紧了载仪,她似乎在用尽身体的全部力气说道“载仪,报国······报国啊。”


    说着富察华萱一口气没上来,就倒了下去。


    众人一瞧,顿时哑然紧接着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啜泣道“福晋殁了······”


    于是屋内顿时传来痛哭流涕的哽咽声。


    王语如此时已经吓傻在一旁了,这算是她离生离死别最近的一次,而那富察华萱临死前都在所说的夙愿竟然是报国?


    王语如虽对这个‘鸡鸣狗盗’的家族没什么好感,可这一下,王语如却也深深的共情了,王语如不顾众人的目光,走到福晋身旁,学着寺院中的大师父的模样为她超度。


    可电光火石之间,众人看不见的角度,王语如却看见了,福晋的手突然动了一下。


    王语如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她再次回眸发现,福晋的无名指蜷缩了一下。


    “福晋,福晋没死!她动了!”王语如惊讶地高声喊着。


    众人顿时哗然,载仪立马去探富察华萱的鼻息。


    探后,载仪失望地摇摇头“你今日大抵是太累了,额娘已没了气息······”


    王语如自然不信,若是富察华萱只动了一下,那可能是她的错觉,可王语如眼瞧着富察华萱又动了一下。


    王语如摇头道“不,我明明看到了·····”


    “你就是太累了啊妹妹,快去休息吧,不要在这里吵闹了,让福晋殁也殁得安息些吧···”


    三姨太尖锐的嗓音打断了王语如没说完的话,王语如被她这套说辞顿时说得哑住了。


    而其余三姨太等人也跟着附和“是啊,语如妹妹,我们知道福晋生前和你要好,但也不必在这自欺欺人啊······”


    王语如听着这些令人聒噪的话,王语如摇摇头对着载仪极小声道“你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