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分手。

作品:《眼前人,心上人

    夜色中柔柔的山风吹过露台,灯火仿佛在细风中轻晃。

    仔细一看,是司泊徽眼神在闪,他好像还是不知道怎么说,看她一眼又挪开眼神。

    金唯实在是困惑,伸手搭在他肩上,“你怎么了?你怎么最近都这样怪怪的?看着也不像不舒服,吃晚饭时你还好好的。”

    司泊徽拿起她的手裹在手心,两只手裹住她一只手,紧紧摩挲,好像怕她走了。

    “小唯。”

    “嗯?”

    “有个事,我是才发现的。”

    “什么事?”金唯困惑地眨眨眼。

    司泊徽望着她的眼睛:“傅冰,你知道吧,我小姨家的。”

    “嗯,知道呀。怎么了吗?你家里人还是不同意吗?”

    “没有。”司泊徽轻吁口气,“我是怕你,不愿意。”

    “嗯?”金唯彻底困惑了,“我,不愿意?我怎么会不愿意啊,说来论家庭,我高攀司总了。”

    “没有。”司泊徽毫不犹豫地就否认,“从来没有。”

    她笑一笑,知道他绝对不会这么想,“我开玩笑的,那你到底想说的是什么?”

    “上次,小译不是来看…你父亲吗。”

    “怎么又说到小译那儿啦?”

    “嗯,我那天,在机场听到你第一次提起你父亲的,名字。”

    “嗯。”

    “然后,我想起来……”司泊徽握紧她的手,“我小姨……”

    这两个人怎么会联系在一起啊,金唯觉得自己脑子发晕,好像偶尔拿到的那些特别绕的剧本,理个人物小传都把她搞头疼。

    司泊徽:“我小姨,她是离过婚的,她现在的丈夫,是二婚的。”

    金唯脑子里的丝线又被抽了下,麻团又乱又紧。

    司泊徽:“我那天,听了你说的你父亲的名字后,我想起来,似乎我那位姨父,也叫那个名。”

    金唯感觉脑子好像乱了,噔了一下卡机了,紧紧望着他,愣是还没反应过来,似乎有什么消息在脑海中呼之欲出,但是就是转不过这个弯来。

    司泊徽捏了捏她的手,越抱越紧:“你没听懂是吗?”他浅笑一下,“我意思是,你父亲现在的那位妻子,就是你那个,后妈,是我小姨。”

    金唯呆呆看着他,彻底没动了,眼珠子没动,脑子也没动,好像世界的秒针在这一刻停止前进。

    司泊徽看她这反应,心里难受得发麻,心疼、又害怕、紧张,想要她有个反应,又怕她有反应,现在的平静就像山里风雨欲来之前的模样。

    金唯足足花了快一分钟,才有点回过神,卡壳的脑子点点推进,“你,说什么呀?我那个后妈,是你小姨?”

    司泊徽没说话,只是望着她。

    “这两人怎么会扯一起呢。”金唯眯眼,“你意思是,你小姨,就是那个,那个插足我父母婚姻的人?”

    司泊徽深深抿着唇,欲言又止。

    忽然,金唯笑一笑,脸色还是和白天一样很甜美灿烂:“不可能,你瞎说什么呢。”

    司泊徽嚅了嚅唇瓣,但是一句“真的”,说不出口。

    金唯是真的不信,虽然他说出口了,但是她无法相信:“你是不是弄错了?你亲戚和我那个父亲…怎么会扯在一起啊?”

    司泊徽终于开了口:“起初,我只是觉得,我姨父的名字,和你父亲一样。”

    “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可多了,我大学里还遇见有人叫金唯呢!”

    司泊徽就静静看着她,不敢说话,也不敢附和,也不敢移开眼,深怕一秒功夫她就消失了。

    金唯在他沉默的动作里,开始怔愣:“司泊徽。”

    “嗯?”

    金唯喃喃:“不可能的。”

    司泊徽深深呼吸了口气,“对不起,小唯,可我去问过我小姨了。”

    金唯眼里的光是在这一刻碎掉的,她眼里一下子从骄阳变成海水泛滥,她眨了眨眼控制住眼底的酸涩与湿润弥漫。

    “她说什么?”

    “她说,他那个丈夫,有个儿子在读书,女儿,是个大明星。”

    金唯仰了仰头看天上,不断深呼吸,须臾才低下头看他:“这样吗?那她还说什么?她没跟你说她什么都没做吗?”她声音哽咽。

    司泊徽听出来了,眼里一刹黑得像暴风雨在他眼中,明明此刻有暴风雨的是他的小唯。

    “她承认了,我问的,她都承认了,她在你父母没离婚时,就和你父亲在一起了,”司泊徽无奈地浅笑,“说她,控制不住。”

    金唯闭上了眼睛,吸着鼻子抽噎:“…不可能的,不可能,怎么会呢,她骗你的。金益渊他是在学校认识那个女人的,他们当时都在览市,你小姨不是不在那儿吗…”

    司泊徽握着她的手一下子好像僵硬了些。

    金唯茫然地看着,眼眶里的水花欲落不落。

    司泊徽浅浅笑了一下,就是笑意格外不自然,似乎是在努力缓解自己的局促,“她以前,在览市的,她那次去学校,是去给我开家长会。”

    金唯怔怔望着他,再次出神。

    忽然想起去年在览市,他母亲身子不好入院,他们一起去医院,然后那会儿,她在楼下遇见了那位后妈。

    原来,原来是他小姨去探望他母亲啊。

    真相在这一刻无力辩驳了。

    司泊徽捏了捏她的手,紧紧摩挲,用力揉了揉:“小唯。”

    金唯忽然抽出一直被握的手,好像在避开什么东西。

    司泊徽一下就愣住了。

    他定定看着她。

    金唯依然屈膝蹲在他面前,她右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左手半支在空中,好像还没想好要怎么把抽出来的手放哪里。

    司泊徽要去握她的手,她忽然又藏起来。

    司泊徽扑了个空,看到她把手塞入自己怀里,像是在极力不让他碰到,现在他整个人她都好像开始避开了,她不愿意让他碰到一秒。

    司泊徽喊:“小唯…别这样。对不起,对不起好不好?对不起,你别这样。”

    金唯怔怔地往下垂下脑袋,渐渐地,越缩越低。

    司泊徽忽然间就看到两颗眼泪似雨滴一样滚落在露台的棕色地板上,溅开一小圈的水花。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水花,再抬头,伸手去扶她的肩头。

    金唯没有躲开,躲不开,所以她直接站起身了。

    司泊徽也顺着起身。

    金唯后退了两步,静静站着,没看山也没看眼前的男人,她就静静站着,只有眼里扑通扑通往下掉的眼泪在打破这一刻的寂静。

    司泊徽没抗住几秒,直接往前走去。

    金唯被他扶住肩头,他要抱她,她没让,挣扎开了,然后在他紧皱的眉头下继续发呆。

    司泊徽:“小唯……”

    金唯呢喃,声音干涩:“小译来很久了。”

    司泊徽马上道:“对不起,我想等你拍完戏再说的,怕影响你的心情。”

    金唯点点头:“那我知道了。”

    所以,所以呢,司泊徽格外紧张地看着她。

    金唯:“…那我们怎么办?”

    司泊徽没想过她问他这个问题,他一时喉咙好像噎了什么东西,说不出口,要怎么办?要劝她…原谅吗?

    司泊徽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做不到。

    除了她自己原谅,他不会开口。

    金唯又掉下两颗泪:“那我们,分手。”

    司泊徽立刻伸手去牵她的手臂:“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她当年是去给我开家长会,对不起,小唯。”

    “我不怪你,事情的源头不是这个,”金唯这一刻出奇地理智,看得出他在自责,她虽然也震惊于当初是因为他,但是,他是无辜的,“她想做的事她在哪里都可以做。”

    司泊徽没想过第一句就听到她说的不在意,他不可思议。

    金唯吸了吸气,努力在控制这哗哗往下掉的眼泪:“但是,我怪她的,这辈子都怨恨她,那个女人,她插足了我父母的婚姻,让我父母离婚了,家没了,她是故意的。我父亲我没再来往了,我十六岁就没和他来往了,所以我没法去和那个女人有交集,我不会去和她,成为一家人。”她笑了声,冷笑。

    司泊徽紧紧按住她的手:“我知道,但是…我们可以不和她来往的,我不会带你和她来往的,一辈子都不会。”

    “不可能,她和你们家的关系,不可能。”

    一句话,让司泊徽哑口无言,想到他母亲和小姨的关系,加上他母亲曾经知道这件事,后来也看着小姨真的和那个男人结婚了,所以他没有勇气再多说一句违背现实的话劝她。

    可是不劝的话,她就走了。

    金唯深深看了他一眼后,低下头,忽然转身进了屋。

    司泊徽连忙跟进去,然后就看到她进衣帽间,继续收拾起了行李。

    他心口扑通一声,感觉整颗心狠狠摔在了地上,生疼生疼的,疼得神经麻木。

    司泊徽往里走,走到收拾东西的人面前,把她的动作按住,嘶哑的声音喊她:“小唯,别这样…我们好好聊聊,你告诉我怎么样不生气,我都可以做到。”

    金唯抽出手继续收拾,但是也没收什么,她有点慌,匆匆把行李箱阖上,提起来就要下楼了。

    司泊徽拦住她,把她紧紧按住在自己怀里,“别这样,小唯,别这样,这么晚了,明天好不好?明天再回去。”

    金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因为知道明天也是这个结果,待在这她这一晚不知道要怎么过,回去她还能偷偷哭一场。

    司泊徽没有成功拦住她,他没用力气,做不到拼命不让她走,觉得拦住她的脚步就是在对不起她。

    金唯下了楼,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走,这是郊外半山,大晚上根本没有车子来这里。

    身后的司泊徽在门口站了会儿看她的背影,最后喊了司机。

    司机到后茫然地看着他们俩,然后在司泊徽的示意下去帮金唯拿行李,放入车后给她开门。

    上车他问:“金小姐是去工作?这么晚了,去机场吗?”可是他记得他们过两天就要去度假了啊。

    金唯说:“去枫林南湾。”

    她声音哽咽,司机一听就恍然了,睨了眼在门口站着看他的车的司泊徽,这是,小情侣吵架了吗?

    司机启动车子,把人送走。

    待那车子离开了视线,司泊徽自己走向了车库,也上了一辆车,再随着刚刚那车的痕迹一路离开。

    到枫林南湾已经半个多小时。

    金唯一直都在出神,发呆,直到下车时才发现后面跟着个车。

    司泊徽把车停在几米外的地方,然后大步流星走去。金唯还在等司机拿行李,不然她就已经跑上楼了。

    三两步走到她身边,男人双手扶住她的肩,眉头紧锁,声色微哑:“小唯,你可以在这待待,但是我们聊聊,好不好?在这聊聊,然后你再上去休息。”

    “没什么可聊的,你回去吧。”

    司机已经把行李箱拿来。金唯接过去,马上撒腿往入户大厅跑。

    司泊徽就原地双眸紧紧看着,看着她一路直到最后一秒才回头匆匆看了他一眼。

    她也舍不得的,司泊徽知道,但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去挽回,他说不出让她原谅的话。

    …

    金唯足足有大半年没来过这里的房子了,上次来也不知道要拿什么东西,来了几分钟就匆匆回去了。

    一进屋,一屋子的闷沉味让她不适应。

    放下行李箱,她去把所有窗户都打开。

    然后往回走拿行李,只是忽然间觉得行李箱好重,她有点没力气,不想提了,想把它丢在这。

    站了会儿,挣扎了会儿,金唯觉得自己脚也没力气了,最终原地蹲了下去,靠着门抱住膝盖,坐在了地上。

    她眼眶通红,瞳孔饱含水花,模糊住眼前所有的视线。

    脑海里漂浮过十几岁那年,在林州听到那个女人讲电话,说她知道金益渊有家庭,有儿有女,他什么都有,但是她控制不住。

    后来她质问那个女人,她就马上道歉,一脸温柔似水的给她道歉说:小唯,阿姨也不想,但是阿姨真的喜欢你爸爸,那是阿姨以前很爱的人,隔了这么多年再见面,阿姨控制不住了。

    她一句控制不住,她就可以毁了别人的家庭,她对一个有家庭的男人控制不住。金唯那会儿不知道她怎么说得出口的,可是时隔这么多年,她在面对外人提起时,还是这个无辜的说辞。

    她还没跟司泊徽说,当年还跟她说了什么,她说小唯,你原谅阿姨好不好,你爸爸妈妈之间没感情的,你妈妈离开他也不会难过,可阿姨不行。

    金唯想到这,就恶心得想死…

    她眼泪扑通扑通地掉,气息急促。

    想不明白他们怎么会是一家人,她从小喜欢到大的人,司泊徽怎么会和那个女人是这种亲戚。

    她都以为他们马上要结婚了呢…她马上有家了呢,结果……结果那个女人,她又出来了。

    偏偏他们家和那个所谓的小姨关系那么好,她给他去开家长会,家里事情都是那个女人在管,他们家和那个女人密不可分。

    金唯觉得心口在疼,她盼望已久的东西,忽然从眼前消逝而去,而且是因为那个她最讨厌的女人。

    开了所有窗的屋子里没一会儿就空气清新,晚风凉爽,吹得金唯湿漉漉的脸颊全是凉意,身子也都凉飕飕的。

    晚些风越来越大,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初秋第一场雨,不大,细微的雨幕如同薄纱一样在夜空中摇摆。

    陆陆续续下到半夜,金唯累得整个人扛不住,就努力撑着酸麻的身子起来,回了房间。

    这一夜也没有睡好,耳边是雨和风缠绕在一起的声音,以往她很喜欢,今晚却被吵得睡不着。

    一眨眼天就亮了。

    躺久了浑身酸,金唯起来去洗漱。

    镜子里原本那双水灵清纯的眸子此刻格外红肿,像是以前拍哭戏,哭太久了,入戏太深走不出来的模样。

    金唯看着自己,忽然也想起了自己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走出来啊,一年多里习惯了和他的日子,以后要怎么重新过回一个人的日子。

    她头痛得要裂。

    不止头痛,一晚上流太多眼泪耗费太多力气了,这会儿还觉得身子一点力气都没有。

    金唯走到外面去了厨房,打开冰箱,可是空荡荡的。

    也正常,以前她在这住的时候,冰箱里都什么都没有,现在一年多没回来住了,里面当然不会有吃的。

    金唯拖着疲惫的身子下楼,但是刚走到单元楼门口,忽然想起自己没戴口罩。

    她非常累地在门口站了会儿,正要转身原路返回的时候,忽然停在对面的一辆车子的门被推开,下来了一个人。

    雨后的天灰蒙蒙的,清早的凉意遍布在空气中,地上还是一片湿漉漉的小水坑,小区的枫叶上雨滴垂垂欲落。

    司泊徽还是昨晚那身装束,白衬衣与黑西裤,眼神略显疲倦,车子甚至还停在昨晚那个地方,没有挪动一下。

    金唯怔怔看着……他在楼下,待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