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开解。

作品:《眼前人,心上人

    秦译扭头看向了窗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全是落寞,孤单寂寞冷的落寞。

    看得出小舅子来这个家后,一直在受伤,司泊徽也是过意不去,换了风向主动又问他:“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事了?小译。”

    “我爸受了点伤住院了,我准备去看他。”

    司泊徽恍然:“哦,你父亲也受伤了。”

    “什么?”他回头看姐夫,“也?”

    “没事,我前几天去看了我姨父,”他浅笑一下,“他出事故住院了。”

    秦译点点头,又瞄了眼姐姐。

    金唯:“你去,去了以后就不要去了。你也十八了,不需要他再执行一个父亲的赡养责任,等他以后需要人养老了,我会给他钱的。”

    秦译顿了顿:“那我,能问他为什么吗?”

    金唯语气寡淡:“随你,但他应该不会跟你说的。你倒是可以顺便跟他说,我要结婚了。”

    秦译:“……”

    他问:“那他要是,给你准备了钱呢?”

    金唯目光冷淡如水:“不要拿,拿了我连你一起丢出去。”

    秦译:“……”

    司泊徽低头看她,微笑:“好了,没事,都过去了,我们不说这个了。”

    他揽上老婆往前走,“去楼上休息一下,我给你煮个药,几天没吃了。”

    说完司泊徽边走边回头安抚抑郁的小舅子:“小译,姐夫一会儿下来,你先自己玩玩,这个房子哪里都可以去,随便逛。”

    秦译点点头。

    司泊徽把女朋友带到楼上,往卧室走时顺着附耳和她温柔道:“小朋友难得来一趟,主要是来看你的,那事只是顺带。有话好说,不要和他闹矛盾。”

    金唯喃喃:“没有矛盾,我好好说了,只是说起这个事,没办法有好脸色。”

    “嗯,我知道,没关系,都过去了,小译以后也不会再在你面前提起来了,乖,我们不生气。”

    金唯心里那点郁郁在他的安抚下已经消失殆尽,进了房间,她说:“我看一下剧本吧,那你有空的话,你这好姐夫,帮我陪陪他吧。”

    “行,我大把的时间。”司泊徽带她落座到房间沙发,再弯腰低头捧起她的脸亲了口,“那我晚点上来,你自己背完了就下来找我们。”

    “好”

    司泊徽转身出去。

    秦译还站在窗前喝茶,他看了眼,先拐去了厨房储物柜找金唯前几日在医院开的药,准备给她煮一碗。

    秦译从远处慢悠悠渡步走来,在厨房门口问他:“姐夫,你做什么?”

    男人背着身边做事边出声:“给你姐煮个中药,她腰不好。”

    “煮中药。”

    秦译看他熟门熟路地把药倒入砂锅,盛入适当的水,开火。

    “我姐的腰,以前受伤的地方吗?”

    “嗯。”

    “怎么是你给她煮药,阿姨…”

    “我有空。”

    司泊徽回看了他一眼:“我没空的时候,阿姨要给她煮,她不听话,不喝。”

    “……”

    “我给她煮的话,她说不过我。”

    “……”

    秦译一笑。

    少年清爽的一笑似月光落入室内,格外俊朗。司泊徽忙活好,转身出去揽上他的肩一起走:“坐坐去。你明天,要去医院探望你父亲是吗?”

    “嗯,先看了,后面想玩再玩吧,毕竟也不好放着他在那儿,自己乐不思蜀。”

    “对,是该先看了。后天我恰好也有空,我带你玩玩。”

    “不麻烦你,我自己可以玩,你工作那么忙。”

    “不忙。再过两天你姐姐也有休息,你来她高兴得很。”

    司泊徽把他带到自己酒窖里。

    秦译只是随意跟着走,走着走着进入一个天堂般别有洞天的房间里,他瞠目结舌。

    也不算房间,他们下电梯了,应该是一个地下室一样的地方。

    出电梯后弯弯绕绕走了一段二十米左右的小路后,就是眼前这个面积堪比篮球场大小般的圆形酒窖,四面八方亮着柔和的灯,墙壁上全是酒…

    酒窖里温度稍稍比地上低一些,把秦译整得异常清醒。

    “你想喝什么酒?”司泊徽指了指秦译左手边的那面墙,“那边,度数比较低,我工作时偶尔会喝。如果闲着没事想喝的话,就会喝高一点的。”

    秦译抬手指向自己正对面的一面墙:“这些是吗?”

    “对。”

    “那我们现在,算闲着没事吧,姐夫。”

    “……”

    司泊徽笑看他:“小译,你姐说你喝啤酒。你这个年纪啤酒已经算多了,这些你也喝的话,你是不是在外面不学好?”

    “我没有。”

    他很乖的样子,长相本就是那种如星如月的俊逸,不带攻击性,恰到好处的硬朗与柔和互相交融,身姿很高,气质从容悠闲。

    且是已经保送了名校的,读的还是医学,怎么看都是个有思想有远大抱负的孩子,应该不会学坏。

    司泊徽去取了一支威士忌下来,又自己挑了支觉得不错的红酒,“那来吧,陪姐夫喝几口,挺久没人在家里陪我喝酒。”

    秦译看着他自己拿的那支,价值是威士忌的上百倍。

    他轻咳了下,“我姐不喝酒?”

    “她不会喝,会我也不能让她乱来,她身子得好好养着。”

    秦译睨他一眼,笑笑点头。

    在酒窖中间一处藤制沙发落座,他随口问了句:“那你,不能告诉我那个事情吗?姐夫?”

    司泊徽给起了瓶酒,目光落在酒瓶上:“小译,事情肯定不是好事情。我从第一面见到她的时候,我就问她为什么那么小就忽然入圈,她就提到了这事,她那会儿没有跟我说太多,因为我们多年未见,她对我很生疏了。最终知道全部事情,我也是在今年过年时,无意中聊起,才听她说的。”

    秦译目光紧紧望着姐夫。

    司泊徽拿了杯子,瓶身倾斜倒了半杯递过去放在小舅子桌前,再拿一个杯子给自己倒。

    “当然即使我知道了,除了情绪上,我也帮不了她什么,但是她为什么这么多年没跟你说,第一是你还小,事情已经过去,纵然她心里有不满,但她明显是不希望你小小年纪就带着这些情绪过日子,她很厉害,她自己可以把事情消化掉,自己在外面过得很好,成了众星捧月的大明星。”

    秦译低下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句话不是对她的夸赞,更像是一根绳子勒着他的心脏,有些喘不过气来,恨自己才长大。

    司泊徽:“而事情呢,确实不好归不好,但是他始终是你们的父亲,生你了也养你了,你可以去看他,尽一个为人子女该有的责任,然后回来了,你姐姐也答应你,她会告诉你。”

    他看着男孩子:“所以你现在心里大概,知道是什么方向的事就好,知道是你父亲的错,就好。等你回来,让你姐姐自己跟你说,姐夫没有权利去替她说、以及去评判你们的家事、你们的父亲,因为我们此刻再怎么亲密,”他浅浅一笑,“我到底和小唯还没结婚,我还没那个资格去替她做太多的,分内事。”

    秦译眼底倏然冒了些热气,低了低头。

    他说他还没和姐姐结婚,还不适合去做这些事,但是这一字一句,分明像长久生活在一起的家人,甚至像父亲一样开解他…

    他忽然就理解了姐姐说的,你姐夫比你大十岁,他是说事的人,你是吗?

    是啊,他不是,他来了就给姐姐找难题,提她不想提的伤心往事。

    姐夫就不会,他会安抚她,陪伴她,绝对不会去惹她不开心。

    忽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气场和他格格不入的金唯会和这样一个男人在一起…

    有他在,好像全世界都是靠山,任何时候,风雨漫天亦无惧。

    或者,他直接强大到把这些年跌跌撞撞的姐姐拉入了他的温室城堡。

    “谢谢你照顾我姐,姐夫。”秦译自己去拿酒,倒了一杯,伸手过去碰了下姐夫的杯子。

    司泊徽莞尔:“不用说这话,我和小唯认识的时候,你才,八岁,估计你那会儿都不太懂事,所以我和她认识的时间,都可以算比你长了。”

    秦译一笑。

    楼上房间里,金唯看了一小时的剧本后,想起司泊徽说给她煮中药,也不知道煮好了没有。

    她下楼去找人。

    整个一层都空荡荡的,只有阿姨从厨房出去。

    金唯问她:“司泊徽怎么不见啦?”

    “他和小译去酒窖了。”

    “酒窖?那他酒窖在哪里?”

    阿姨给她指了指电梯:“楼下负二层,顺着灯光直走就好。”

    “这样,大哥太奢侈了,一层车库二层酒窖,服了。”她往电梯走。

    阿姨听着她的话,在后面笑说:“这个药还有半小时就可以好了,你不能跟他们喝酒哦,小唯。”

    “好”

    金唯钻入电梯,和阿姨挥挥手,关门。

    寻到地下二层那酒窖门口,金唯就闻到空气中满是浓烈酒香。

    她不可思议地走过去。

    司泊徽瞥向入口,牵起嘴角:“你怎么找来了?”

    “我百度地图。”

    “……”

    秦译唇角一抽。

    司泊徽失笑,招招手把她喊过去:“过来坐,药还没好。”

    金唯走到桌边看了看弟弟。

    男孩子靠着椅背,眼睛澄亮如星,但是看着人时又好像有些不清醒,盯着她没动,似隔了一层膜。

    “你喝醉了?小译?”

    “没有。”他否认,端起桌上的酒杯把里面的最后一口一饮而尽。

    司泊徽微笑道:“喝得差不多了,我们也要回去了。”

    “你居然带他喝这么多。”桌上的威士忌空了,还有一瓶她在华满之庭包厢看他桌上放着的价值不菲高达七位数的红酒,也都喝完了。

    “司泊徽,”金唯推了推他,“你有点姐夫的样子没有啊。”

    司泊徽可喜欢她这些把他当秦译姐夫的话了,闻言说:“没事,他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金唯指了指他,凤眸娇俏地微瞪:“揍你哦。”

    司泊徽张开胸膛:“给你揍。”

    秦译直接精神地站了起来,好像没沾一滴酒:“这个家,我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

    两人双双去看他。

    秦译往外走,“晚安。”

    金唯:“……”

    人消失在进来的通道之后,司泊徽把她拖到怀里抱着,逗她:“你看,你把我小舅子气走了。”

    “我没有吧?”金唯怂怂道,“是他经不起别人秀恩爱。”

    司泊徽低低的笑声如一泓泉水般流淌在偌大的酒窖里。

    地下室安静,他的笑声显得格外低醇动听,好像酒香一样直浸心肺。

    金唯迷恋地埋入他怀里:“他走了就走了,我陪你嘛司总。”

    “行,可以。”

    他去端桌上的酒杯,也把最后一口喝了。

    …

    秦译第二天在姐夫和姐姐出门工作后,自己出了门。

    到市医院时,金益渊病房里恰好只剩一个看护阿姨,没有其他人。

    秦译把手里拿的果篮递给阿姨,再看了眼病床上看着气色已经不错的父亲。

    “小译。”金益渊把半躺的身子撑起来,阖上手中的杂志朝他招招手,“你来了?”

    秦译走到床边,在一侧的椅子坐下,点点头:“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有,不用担心。”他笑容温和,仔细看了看他的眉眼,“年前去家里,你不在,我只看到了你姐姐。”

    “嗯。”

    “过年时我就不在览市了,就没再去。明年的话…”他浅浅一笑,表情虽然有一瞬间的僵,却也转瞬就表现得依然平静温润,“回头爸爸把钱打到你自己的账上吧,你姐姐自己能赚钱,她不要爸爸的,爸爸把她的新年红包一起打到你那儿。”

    “她为什么不要你的钱?”秦译问。

    金益渊神色微顿。

    秦译直视他:“我姐为什么不跟你来往了?当年她怎么忽然要离开你那个家?是你妻子对她不好吗?”

    “不是。”金益渊回神,微笑道,“你阿姨性子很好的,她对小唯也很好,她这会儿刚好出去找医生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了,你一会儿见了她你就知道,她为人很好的。”

    “那是为什么?”

    金益渊收回目光,看了看手中的杂志:“我也不太清楚。”

    “怎么可能不清楚呢?”秦译察觉出他目光躲闪了,他眼神随着中年男人的动作挪动,愈发灼灼的落在他脸上,“不清楚你就这么放着你亲生女儿十几岁就在外面自己闯荡?”

    金益渊欲言又止:“我…爸爸找过她,当时找了她很多很多次,她不回去,把我和你阿姨的号码都拉黑了。”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秦译问。

    金益渊轻叹口气。

    门外传来脚步声,来人穿过外面的小客厅步入了病房里间。

    “这是,小译吗?”

    秦译回头。五十来岁的中年女人穿着简约的白衬衣与半裙,加上一头温柔卷发,干练中透着婉约柔美。

    她含笑看着他,眼神温柔纯粹:“是小译吧?”

    金益渊点点头替儿子说:“对,秦译。”

    梅晚沁立刻笑说:“你好啊,这么久阿姨还没正经见过你。你姐姐跟你一起来了吗?”

    金益渊轻咳了下,说:“没有,小唯大概要拍戏,看新闻她现在有戏在拍。”

    “哦。”梅晚沁恍然,微笑看秦译,“那小译来了住哪儿?这两天你爸爸要出院了,和我们一起去林州玩怎么样?家里有空房,其他人都不在。”

    “不用了,我没时间。”秦译回头去,没喊人也没热络去回应她,虽然不知道姐姐具体为什么不和他们来往了,但是姐夫说了,是他父亲的错,且面对这个父亲离婚后没多久就结婚的继母,他也无法去坦然热情地寒暄。

    看了看父亲,他问:“您没什么大碍了是吗?”

    “嗯,后面回家休养就行。你不用担心。”金益渊反问他,“你怎么这个时间点来北市?不用上学吗?”

    “不用,我保送了。”

    “小译保送大学了呀?这么棒。”梅晚沁从客厅倒了杯水过来递给他,“和你姐姐一样,我记得小唯是考了城北大学。你们姐弟俩都是厉害的人。”

    “谢谢。”秦译接过水放在手里。

    “那你来北市,跟你姐说了吗?”金益渊低声问了句。

    秦译点头:“我住他们家。”

    “他们?”金益渊和妻子都不解地看他。

    秦译:“我姐要结婚了,她和男朋友住在一起。我和他们住一块。”

    金益渊愣愣地看着儿子,脸上是藏不住的惊讶:“你姐要结婚了?”

    梅晚沁也是满脸惊喜与讶异:“是嘛?小唯都要结婚了呀?我以为她应该也和大部分女明星一样,三十开头才会考虑婚姻大事呢?她才二十四吧,还小呢。”

    金益渊问:“她男朋友?什么样的人?”

    秦译:“挺好的,姐夫为人很好,对她好得没话说,对我也好,我挺支持他们的。”

    “你外公外婆知道吗?”

    “知道,他过年去家里了,我外公外婆很喜欢他。”

    “哦。”金益渊点点头,“那还行,至少得让你外公外婆知道了…还有…”

    说到他妈妈,金益渊没有直接说下去,刹停后又浅浅感慨了句:“只是还是有点小,太猝不及防了,小唯才二十四。”

    梅晚沁也附和:“是呀,忽然说要结婚。是挺小的,不知道男方是不是真的稳妥。”

    秦译忽然笑了声,道:“还没结婚谁知道稳不稳妥,结婚十年了还离婚的一大把,你们自己结的时候是觉得稳了?”

    病房忽的安静如夜,金益渊和妻子蓦然都静静看着男孩子没动,前者脸色稍沉,后者面露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