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红粉世界107

作品:《19世纪女继承人

    第二天,薇薇安和苏珊在白玉兰广场的小广场上见面,一起的还有苏珊的邻居家姐姐帕斯卡小姐。

    帕斯卡小姐身材苗条,一头金黄的头发,是个美人。她是苏珊的邻居,只比苏珊年长2、3岁,两人关系很好。因为苏珊的关系,薇薇安也认识她,只不过两人也谈不到亲密,只是见面后能点头打招呼的程度。

    今天薇薇安是陪苏珊去见牙医的,而正好,帕斯卡小姐也需要看牙医,于是就约好一起行动了。看牙齿也算是一件大事了,所以本还有一位长辈同行,是帕斯卡小姐的姑妈。不过她是个很粗心的人,虽然一起出门了,却在半路上遇到了熟人,就和熟人一起去喝茶了。

    “姑妈总是这样...不过我想,只是看牙齿,也用不着监护人。”帕斯卡小姐爽朗地说着,还好奇地看了一眼小广场上的环境:“听说白玉兰广场这儿有南波恩教区最好的牙医,希望这是真的。”

    “几年前,我家来过一位霍奇先生,他是能提供□□的牙医。在他的坚持下,我的妹妹爱丽丝拔掉了一颗犬齿,他认为那颗犬齿太大了,会影响到门牙的生长。但他的动作实在是太粗暴了,不只是弄破了一块牙龈,还弄伤了牙根。”

    “可怜的爱丽丝,拔过牙后脸颊立刻肿得老高!至少有半个月时间门没能好好吃饭...说实话,我认为有些牙医完全没受过专业训练,只是个屠夫。现在牙医始终要求能得到和普通医生一样的酬劳和尊敬——如果他们一直是现在这样,就永远不可能得到大家的尊重了。”

    薇薇安解释说:“我也不清楚白玉兰广场的牙医怎么样,事实上,我住到这儿几年了,还从未踏足牙医诊所。不过,据我听闻的,我们的‘牙医先生’名气很大,赞誉颇多...希望他的医术对得起他的名气。”

    “哦...希望如此。”帕斯卡小姐和苏珊互相看看,异口同声。

    苏珊又忍不住说:“你当然不会踏足牙医诊所,对于你来说,那太远了——瞧瞧这一口小牙,多整齐、多白啊!我从未见过这样完美的牙齿。如果这样的牙齿,牙医也要挑剔,推荐你做点儿‘小手术’,那我只能说,那位牙医很不诚实。为了挣钱,撒谎不眨眼。”

    薇薇安的牙齿在这个时代确实是出类拔萃的好,因为卫生习惯、口腔牙齿常识的不足,这个时代想找一口好牙真是太不容易了!这甚至不一定和钱有关,多的是有钱人张开嘴也是一口烂牙的!

    薇薇安就认识不下一打女孩儿,因为爱吃糖、爱喝巧克力,又不经常刷牙漱口,牙齿被蛀牙弄得不成样子的。

    别看这几年可丽牌牙膏卖的好,但这个时代还有更多的人,清洁牙齿的方式还是用牙签和手绢——呵呵,牙签可以剔牙缝,手绢可以擦牙面,听起来倒是挺为人着想了。

    只能说,改变长久以来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听苏珊称赞自己的牙齿,薇薇安下意识用舌头舔了舔牙齿,笑了起来:“哦,这可不是天生的...好吧,我的牙齿天生就比别人好一点儿。但是,它现在能这样棒,是因为我很认真的清洁、保护了它。”

    “早晚刷牙,吃完东西后尽量漱口,拒绝吃太多甜食,也拒绝太硬的食物......”其实拒绝太硬的食物,也不只是为了保护牙齿,更多是薇薇安不想让咀嚼肌太‘强壮’,导致脸‘方’,而且她本身也不喜欢吃太硬的。

    咀嚼太用力,嘴巴本身就很累啊。

    “听起来都不是太难的事儿,但要持之以恒地坚持,总是需要用心才能做到。”苏珊精确而灵巧地点评了一句。

    帕斯卡小姐则是说:“这让我想起了我的一个姨妈,她是一个、是一个非常令人敬佩的女人。我曾经有幸见过她是如何真实度过一天的,那时候我才知道,一个女人为了维持完美,究竟要做到什么地步。”

    “不是每天都要花一两个小时化妆那样的小事,而是生活中没有一件事不需要在意,不需要持之以恒地坚持——她的房子总是拉着窗帘,即使在白天也是这样,就为了日光不去伤害她娇嫩白皙的肌肤。她还吃的很少,麻雀也不会比她吃得更多了...对了,还有喝水,如非必要,她不喝水以外的东西。”

    帕斯卡小姐说到这里的时候,苏珊打断了一下她,笑着说:“这样说起来,薇薇安倒是在不了解这些的时候,生活习惯已经无限靠近了。她也挺注意保护自己的肌肤的,也少吃多餐...也不喝酒,连淡啤酒都不喝,只爱喝干净的、煮过的清水,哦,还会喝茶。”

    薇薇安忍不住推了苏珊一下,以示‘抗议’:“为什么要‘针对’我?难道只有我一个人会保护肌肤,出门的时候就戴帽子、戴面纱?说起来,我还会参加户外运动呢!这种时候,我是从不担心阳光的。”

    “至于说吃的很少,这样的淑女们不是很常见吗?为了将自己塞进腰部做的很纤细的裙子里,很多人都在拼命虐.待自己,将自己饿瘦。相比之下,我只是少吃多餐,健康饮食罢了。”

    “不不不,就我所知,在乎那些的女士很多,但不在乎的其实也很多。你更让人嫉妒的是,这些对你都不是折磨,不是吗?你只是不自觉地就这样做了...你应该看看为了美丽被迫那样对待自己的人,她们为此而产生的沮丧、失落、不耐......”

    说实话,薇薇安自己都没有从这个角度想问题,但以她的理解能力,几乎立刻就能判断苏珊说的是对的——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能过上和volg里一样生活的始终是少数。能完全按照各种条条框框生活,自律、健康、,坚持每天12点以前睡觉都有大把大把的人做不到,那还能要求什么自律生活呢?

    这辈子将对健康自律的要求换成时尚美丽,其实也是一样的。即使在有钱有闲的上流社会,也多的是人无法忍受苦行僧式的生活。虽然也想漂漂亮亮、风风光光,但相比长久的舒适享乐,一时的漂亮风光好像也就不算什么了。

    苏珊看到薇薇安的表情,就知道她完全明白了。笑着说:“你赞同我的说法,对吗?其实我很理解那些人,生活已经很不轻松了,为什么还要那样叫自己吃苦受罪呢?人生只有一次,而虐.待自己可不会快乐。”

    她们说着这些,就步行抵达了白玉兰广场的牙医诊所。在按响了门铃,由仆人将她们迎进去的时候,薇薇安才反应过来:“亲爱的,我差点儿被你糊弄住啦!我可不是被时尚和美丽奴役了的人,我做那些是为了美丽和健康,都是很正当的追求。”

    “我也不觉得非常辛苦,稍微松懈就要垮掉,事实上,我很愉快。”自律有的时候也会上瘾,薇薇安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一点儿那种感觉。

    “的确如此,所以我才说你很让人嫉妒。那些确实在吃苦受罪的人,哪怕她们因此再光彩夺目,我也很难谈得到羡慕嫉妒...如果见到她们的神经质,她们的崩溃,我甚至会可怜她们,同情她们。”

    苏珊正说话时,仆人送来了茶水和点心,请她们稍微等一会儿——来这儿她们都是有预约的,一些普通的牙医或许是有病人上门就接,但这儿的‘德雷希医生’是名医来着,名医就要有名医的格调。

    而且人家也确实日程排得比较满,要找他看牙齿,就是得排队,不然不好安排。

    大约半个小时后,才到了苏珊和帕斯卡小姐约的时间门...在此之前,她们在候诊室已经听到前一位病人的惊声尖叫和痛苦呻.吟了。说实话,这个时候,就连一向稳重镇定,颇有薇薇安上辈子那会儿高知女性风范的苏珊,也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腮帮子:“其实...我并不一定要看牙,我的牙齿情况还不错。”

    然而帕斯卡小姐显然不愿意自己一个人看牙医,立刻拆台:“哦,亲爱的!是你自己说的,你的一颗牙有一个小洞,需要补一补了,不然就会变成大洞......”

    她们这个年纪需要修补牙齿什么的,其实并不奇怪,多的是11、2岁的孩子需要看牙医的呢!此时的牙齿问题,有‘早发’的特征,不是说到了一大把年纪了才会牙齿松动,需要上假牙什么的。

    磨蹭是没有用的,仆人很快就来领人了,薇薇安陪着苏珊和帕斯卡小姐走进了牙医德雷希医生的诊室。

    德雷希医生是个身材魁梧、年富力强的男人,这倒是不奇怪,这年头的外科手术很大程度上真是力气活。凡是瘦弱一些,又或者年老一点儿的人,都有可能干不动了。这一点,其实在现代都有体现——别的科室不说,骨科确实比较喜欢力气大的医生,这样的医生抬病人大腿,又或者掰钢板的时候,都容易上手一些。

    而德雷希医生是牙医,虽说这时候处在外科医生鄙视链的下游,有的外科医生根本不承认他们也属于外科医生。但在此时的‘分类’里,他们就是外科医生一类的,而且同样被认为年老体衰之后就不适合自己的职业了。

    德雷希医生抬头看了看走进诊室的三个女孩儿,先确认说道:“请问,谁是帕斯卡小姐,谁又是伍德福德小姐呢?”

    帕斯卡小姐和苏珊站了出来,与德雷希医生问好。德雷希医生和她们打过招呼后,又看向了薇薇安。面对一名牙医,薇薇安其实也有点儿发怵,连忙说:“日安,德雷希医生!呃,我是陪帕斯卡小姐和伍德福德小姐一起来的。”

    “嗯,我不需要看牙齿。”

    还好,德雷希医生看起来并不是缺病人的那种牙医,所以也没有抓到谁,谁就是病人的狂野作风。在互相介绍过一遍之后,他没有邀请薇薇安看看牙齿,而是很快将注意力放到了帕斯卡小姐身上...他要先看帕斯卡小姐。

    因为据他所说,帕斯卡小姐的手术要大一些,而他习惯先做困难的部分,再做简单的部分...这种情况下,被‘剩下’的苏珊简直不知道是该高兴好,还是该难过好了,坐在一旁可以说是‘坐立不安’。

    “噢,帕斯卡小姐,您不用担心,您只需要换一颗牙齿而已,这样就能永久免除一直以来折磨您的牙痛了。那么,您是想要一颗金牙呢,还是一颗人齿?”

    假牙在此时的常见材料,除了金牙和真正的人牙之外,就是动物骨头、象牙或者陶瓷做的了。不过在德雷希医生这里,顾客的经济实力都是比较强的,所以他几乎不问顾客是否需要那些,直接就是金牙和人牙二选一。

    帕斯卡小姐应该是提前考虑过这个问题了,立刻做出了回答:“金牙,请您为我换一颗金牙吧...说实话,我常听人说,牙医这儿准备的牙齿都是从死人嘴里拔下来的,这让我挺害怕的。”

    德雷希医生没有否认这一点,只是说:“如果您有要求,其实我们也可以提供活人的牙齿,来自健康的人体......”

    薇薇安在一旁听着,下意识打了个寒战,脱口而出:“那样不是更可怕了吗?”

    如果是从死人嘴里拔牙,虽然可怖,心里毛毛的,但如果能挣脱那一点儿心理负担,其实也就还好了。人死了,万事皆无,只要不是去恶意侮辱尸体,在这样的时代,这种事倒也说不上什么——就当是上辈子死后遗体捐赠那样的事儿吧。

    虽说遗体捐赠是有本人同意的,但谁又说得准这牙齿没经过人家的同意呢?

    然而,从活人嘴里拔牙,就为了给另一个人装上假牙...哪怕这就是一桩交易,牙齿的主人同意了的,依旧会让薇薇安胆寒。

    这就像上辈子她听说有人偷尸体,做成人骨架子卖(欧美医生都需要这个,有些变态收藏家也收藏人骨),会愤怒。但听说活人的器官黑市,却是更加齿冷,更加恶心的。哪怕纪录片里显示的,卖器官的人也是‘同意’了的,并不是那种被绑架了卖的情况。

    德雷希医生奇怪地看了一眼薇薇安,那一眼里倒是没有恶意,但就是这样‘平静’,单纯为之奇怪的医生,让薇薇安更难受了。她几乎在这间门诊室里呆不下去了,很失礼地借口都没有找,直接走出了诊室。

    苏珊为薇薇安解释了一句:“薇薇安一直都很有同情心。”

    这是苏珊对薇薇安的理解,所以说,即使是她这样和薇薇安朋友多年,在这个时代也绝对称得上有头脑有知识、能独立思考的女孩儿,也不能说真正了解薇薇安,了解她脑子里思考的东西。

    ‘同情’在此时只不过是最表面的东西罢了。

    德雷希医生和帕斯卡小姐却对苏珊这个说法接受良好,特别是德雷希医生,点点头说:“是的,很多善良的小姐就是这样的,其实她们完全不必如此,这是公平交易——在他们快要饿死、走投无路时,能够做一桩这样的买卖,其实是救了他们。”

    这样的话,说服苏珊和帕斯卡小姐是足够了...虽然说帕斯卡小姐还是选了金牙。

    “我爸爸就用了金牙,那也很耐用...而且这是靠近里面的牙齿,不太容易看到,也就不追求一定要和谐统一了。”帕斯卡小姐不想测试人的牙齿是不是像说的那么好用,更愿意沿着家里长辈已经验证过的路走。

    帕斯卡小姐选好了金牙,其实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难关还没经历呢——首先就是最痛苦的拔牙,这可不容易!以此时拔牙的技术,那可够她受的了!

    而拔牙完成后,她可以稍微休息一会儿,她的那颗牙齿被德雷希先生交给了他的助手。德雷希医生这边的金牙都是自己做的,而不是交给金匠去弄。这样的话,更容易做出合适的牙齿。

    “您很幸运,帕斯卡小姐。您的牙齿没有烂掉,所以还能以此倒模,做出一模一样的金牙来。这样的话,新的金牙能和旁边的牙齿、上下牙槽严丝合缝,这样对您日常使用比较轻松,也能用的更久。”

    帕斯卡小姐其实用了一点儿鸦.片酊剂镇痛,但还是很痛啊!没有缓过来的她根本不能回答,只能眼泪汪汪地坐在一旁休息。这个时候薇薇安也回来了,就看顾着她。

    在助手弄好金牙回来前,德雷希医生又让苏珊坐到了位置上,替她看了看牙。虽说苏珊自己说是需要补牙,但具体情况,德雷希医生还要看看。

    “唔...补牙?没错,补牙倒是足够了...不过我推荐您洗一洗牙,这花不了多少钱,而且对您预防牙病很有好处。”

    相比起刚刚的拔牙操作,补牙和洗牙听起来就温柔多了。苏珊几乎没太纠结,就同意了德雷希医生的洗牙建议。

    德雷希医生的操作也不错,至少以这个时代牙医们的普遍技术,他的水平很可以了。以至于洗牙完毕,又用金子补了补一颗牙齿的苏珊,事后不住称赞:“真不错,德雷希医生的医术很好,我几乎不怎么疼。而且结束之后很快就恢复了!”

    “是的,即使我是拔牙,现在的痛也不是不能忍受。”帕斯卡小姐含混不清地说道:“帮我看看,似乎脸肿地不严重,对吗?”

    薇薇安和苏珊同时点头,现在帕斯卡小姐以一个刚刚拔过牙的人来说,脸肿得不算严重。

    苏珊感叹说:“这样说来,德雷希医生的收费倒是很合理了...虽说他比普通牙医更贵,但将病人的痛苦减少了这么多——相比起痛得死去活来,我宁愿多花点儿钱。”

    德雷希医生对外说是一颗牙3先令,但实际看牙的过程中,花费翻倍是很常见的。就像这次帕斯卡小姐,拔了一颗牙可以只收3先令,可那颗金牙光是材料费都不少了吧?更何况还有工费呢!

    薇薇安送苏珊和帕斯卡小姐上了送她们来白玉兰广场的马车,最后还祝福她们:“祝你们早日完全康复。”

    苏珊又下意识摸了摸腮帮子,今天她似乎总是在做这个动作:“实际上,我认为我已经康复了,今天就能大吃大喝了...倒是帕斯卡姐姐,她看起来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门了,至少要恢复之前拔牙造成的伤口。”

    想了想,苏珊接着又问薇薇安:“圣诞节后过两天,你有空吗?”

    薇薇安摇头:“应该没空,圣诞节后过两天,我家要举行一场舞会...我虽然还不到进入社交界的时候,也不能出现在舞场上。但显然已经到了可以做场边花瓶的年龄,到时候我得在场边坐至少半个晚上呢!”

    参加一场舞会,哪怕是不用上场跳舞的舞会,那也是挺麻烦的。不是说到了时候,换一身衣服,直接上就行了。事实上,为了准备好一场舞会,参加舞会的青年男女,特别是女士们,都是要精心准备,至少忙碌半天的。

    如果从最开始定做舞会衣衫,设想到时候的搭配开始算起,这份准备花的时间门就更长了!

    苏珊微妙地看着薇薇安,又叹了一口气:“亲爱的,我都不知道该羡慕你,还是该同情你...我也知道舞会没什么意思,但似乎就像任何一个年轻姑娘一样,说到舞会我也会有一些美妙的联想。”

    “哦,那你不用羡慕,你很快也要参加各种舞会了。”薇薇安真心实意地说道。

    苏珊家也是中产阶级的一份子,随着她长大成人,一样少不了参加舞会的时候。只不过,可能她参加的舞会,珠光宝气少一点儿,华服靓妆没那么夸张,冰镇的香槟也开的比较少——但本质上没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