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诗音(1)


    林宣汐的脚步一顿, 心中微动, 闭上眼神魂出窍便到了玄妙的空间之中。这一次，任务对象依然是一个美人, 最美的年华，如同盛放的莲花让人眼前一亮，一双杏眸水润带着浅淡的愁思。《多情剑客无情剑》中的林诗音, 如果说《多情剑客无情剑》或许有人不知晓, 那么《小李飞刀》，知道的人便多了，林宣汐脑海之中出现的是焦恩俊如同泡面一般卷曲的头发, 自从这部电视剧之后, 古装戏里的发型和衣裳越发诡异了。


    “你的愿望是什么？”林宣汐清了清嗓子说道。


    “我曾经很喜欢李寻欢, 我父母双亡之后投靠李家，自小与他情投意合, ”林诗音说道, 微抬头看着满天的星光，“我恨他那时候的绝情, 把我推给了他的义兄，我自己也后悔, 明明喜欢的是他，因为他开口之后，发狠嫁给了龙啸云。龙啸云敬我、爱我, 更有龙小云这个儿子, 只是偶尔梦醒时分, 我仍然会想，若是我当年嫁给了李寻欢会如何。”林诗音的睫毛轻轻闪动，“我知道世间没有后悔药可言，只不过看着你经过罢了，这样也是好的。我想，能够嫁给他，不管用什么方式，也不管婚后是否他爱我依旧，我只想看看会有什么不同。尤其是他那段自我糟蹋的日子，我当时看不清楚看不透，只觉得他伤透了我的心，现在回过头才知道竟是因为龙啸云对他的救命之恩。凭什么，他不忍恩人犯相思病，就搭上了我的一生。”


    林宣汐想了想，脑海之中已经有了《多情剑客无情剑》的剧情，“你确定这个心愿吗？”


    林诗音说道：“是的。”


    这个任务并不太难，林宣汐想着，原本李寻欢就对林诗音有意，抢在龙啸云之前同李寻欢举行婚礼便是，事实上龙啸云到来之前林诗音已经同李寻欢定亲。林诗音用自己下辈子的婚姻来成就这一场同表哥的婚礼。同林诗音定下契约，古装女子的身形渐淡，而林宣汐也闭上了眼睛。


    林宣汐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镜子中的女子五官秀美，一双水眸含情，面色苍白得可怕，依然是十足的美人，“小姐，姑爷来催妆容了。”说话的丫头穿着粉色的襦裙，双丫髻用嫩杏色的发带束拢好，林宣汐眨眨眼，在林诗音的记忆之中，这是一个陌生之极的丫鬟。


    回望丫头手中抖着火红的嫁衣，凤冠放置在梳妆台上，林宣汐眉头皱起，竟然是送到了这个节点，按照前几个世界的安排，她原本以为应当是李寻欢在花园的亭阁中央同娇羞的林诗音，说下他不能娶她，因为朋友妻不可欺。没有想到竟然已经过了这个节点，而是林诗音要嫁人之时。这样的事情从未遇到过！


    “小姐。”丫鬟再次开口说道，“您快换上嫁衣吧。”


    林宣汐豁然站起，“你先出去。”现在的状况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深深吸一口气，她需要点时间来琢磨如何开始本次的任务。


    丫鬟的头歪了歪，双手迅如闪电，林宣汐一惊，林诗音这具身子虽然有功夫，只是能自保罢了，加上内功薄弱，虽然往后跃去，却没有躲开丫鬟的招式。哐当一声，腰背撞到了实木书柜，书柜晃了晃，林宣汐已经被丫鬟定住。


    丫鬟娇笑出声，声音如同银铃般清越，刚刚的声音并不是这般，林宣汐勉强让自己静下心来，打量眼前的丫鬟，发现了些许痕迹，丫鬟是易容过的。


    “里面有事情吗？”屋外的丫鬟再次扬声喊道，“快些，还有一炷香的时间便是了。”


    丫鬟已经调整好自己的声音，说道：“一炷香足够了。”


    林宣汐此时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思绪反而空前的洞明，她过于笃信系统不会给她制造困难，之前任务的顺利完成也给了她自信。这次是还没有拜堂，如果进入这个世界的节点是同龙啸云洞房或者是有了龙小云，那么嫁给李寻欢恐怕难度更高。林宣汐一边想着，一边调动体内的内力冲击穴道，计算时间约摸需要一个时辰，女子内力不深，若是遇上了武功高深的，恐怕一天一夜林宣汐都无法解开穴道。


    “真真是个美人，难怪都忘不掉你。”丫鬟娇笑着说道，“睁眼看看。”


    林宣汐睁眼，看着新磨的铜镜中见着自己此时的容貌，继而又闭上眼睛。


    丫鬟笑着说道：“小姐别怪我，我可是姑爷特地请过来伺候您的丫鬟，毕竟新娘子很多时候在结婚前，又闹腾起来，这样岂不尴尬？”拍了拍手，“我给您点上了穴，等到洞房的时候，姑爷会给您解开。”


    “差点忘记这个。”最后覆盖上了红盖头，眼前的视线红彤彤一片。


    这丫鬟着实是个人物，林宣汐被她扶入了花轿之中，根本看不出被点了穴的状态。龙啸云客居这庄子，骑着高头大马众奴仆吹着唢呐，稳稳抬着花轿准备绕着城中走一圈。


    这样的形成给了林宣汐一个机会，终于在被迫牵着红绸带，准备买入正厅的时候，穴道完全冲击开。林宣汐因为解开穴道，动作鲁莽，此时口中一甜强忍住了要吐血的冲动，脚步配合丫鬟的步伐，慢慢拖动。


    唱诺声“吉时到”响起，林宣汐丢开了红绸缎，红盖头也被扯下。火红的嫁衣，女子面色苍白，一双水眸坚定，唇角的鲜红给她增加了脆弱感，背部挺得很直，女子的倔强坚强还有脆弱，全然显露出来。


    丫鬟见着林诗音此时的样子，眼神晦暗不明，目光落在了李寻欢身上，李寻欢原本坐在主位上，手中抓着的酒壶，此时手一松，酒壶落下，发出了声响，惊醒了众人，龙啸云眉头一蹙，继而又是舒展开，上前一步，林宣汐往后退一步，“没有婚礼。”


    龙啸云的眼睛一暗，对着丫鬟点点头，丫鬟说道：“小姐，您糊涂了不成？今天可是您大婚的日子。”丫鬟已经拾起了红盖头，运轻功就飞到了林宣汐的面前，林宣汐怎会再让她近身，状似一个踉跄，要往李寻欢所在的桌子边倒去。李寻欢此时已经方寸大乱，想也不想上前，扶住了林宣汐的臂膀。


    这个姿势扭着她在闺房里撞伤的背部，加上体内的内伤，几乎要昏厥过去，指甲掐着手心，面色越发苍白身子摇摇欲坠，“表哥。” 因为疼痛一双杏眸带着氤氲的水汽，李寻欢原本就对林诗音有别样的心思，此时定定地望着这双眸子竟是忘了今日里是龙啸云同林诗音大婚。


    龙啸云上前，对已然意动的李寻欢说道：“多谢李兄，扶住了内子。”龙啸云仿佛没有看出两人的暧昧，李寻欢的性子他拿捏的清楚，当日里也是假装没有看出两人的情感，让李寻欢开口让出了林诗音，拱手祝福他们两人。


    李寻欢虽然没有受伤，此时面色竟是和林宣汐如出一辙的苍白，“我……”


    龙啸云见着李寻欢如此，嘴角微微上扬，目光落在了林宣汐的身上，上前一步，柔声开口说道：“夫人，我来扶着你。”


    林宣汐拉着李寻欢的衣袖，用巧劲儿勾住了李寻欢的脖颈，李寻欢竟是被林宣汐拉到了和她同等的高度，红唇印上了李寻欢的唇，含住了李寻欢的唇瓣，微凉带着酒气。


    “你们？！”龙啸云右手重重拍在了桌子上，用着内力，桌子应声而裂，此时参加婚礼的众人也是发出了惊叹声，此时窃窃私语。


    龙啸云说道，“李寻欢，我同你是结拜兄弟，你竟然做出这样唐突你弟妹的事情。”


    林宣汐此时离开了李寻欢的唇，朗声说道：“若是我真心嫁你，现在又为何现在同李寻欢亲昵。”


    李寻欢说道：“我。”他的嘴唇还带着属于林宣汐的鲜血，苍白俊秀的脸上，显得格外妖娆。


    林宣汐转向了李寻欢，说道：“你现在还是要让我嫁给他吗？哪怕他请了一个武功高强的丫鬟，易容过又点了我穴道让我如同木头人一般同他拜堂。”


    见着众人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龙啸云心中一紧，说道：“诗音，这丫鬟请来的目的不过是为了不想让你后悔罢了，至于说她脸上的面具则是因为并不大好看，怕惊吓了众人。当日里我有求娶之意是得到你的首肯，和你表哥的祝福。我想甚至李贤弟也可以作证，虽然你刚刚的行为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是我相信贤弟的品格。”


    李寻欢的面容苦涩，但是说到：“我，祝福过你们。”


    龙啸云痴痴地看着林诗音，柔声说道：“诗音，我会对你一辈子都很好，我不能离开你。刚刚的事情，我……不会在意，我想我们成亲之后贤弟也会避嫌。”


    李寻欢的声音沙哑，手背擦过唇，上面的血被拭去，笑道：“是，我何必拘泥于李园之中，这园子原本就是送你们二人的新婚礼物，我会同小红小翠，行走天涯。”


    林宣汐听到了笑声中的苍凉之意，如果不是因为林诗音的心愿，她恐怕不会多同李寻欢多说一句，因为龙啸云是他的救命恩人，对林诗音犯了相思病有求娶之意，李寻欢自己不愿开口，而是糟蹋自己放荡不羁眠花宿柳，甚至待会了两个妓-女，赶着林诗音去照顾龙啸云，最后有了这场婚事。


    林诗音(2)


    “小红、小翠或者还有其他的红颜知己。”林宣汐冷笑一声, “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是什么回事。李寻欢，你我婚约在先，是你用放荡不羁，用眠花宿柳推开了我。你现在仍要如此？你还有什么手段不妨使出来, 试试看，让我对你失望，对你绝望。”


    “表妹说笑了，不是什么手段，只是我两年前才知道女人的百般好。”李寻欢笑容轻浮, “我原本便不愿意被女子拘束，我本就是个不定性之人, 江湖中人恣意, 左拥右抱风流不羁也是常事，此生我……”


    林宣汐有预感他说出来的话会让自己的此番之行毁于一旦, 伸手点了他的哑穴，开口说道：“表哥若是终身不娶, 我便终身不嫁。”


    李寻欢并没有解开自己的穴道, 反而是龙啸云袖手解开了李寻欢的穴道。被解开了穴道之后, 李寻欢也没有开口。龙啸天低着头, 没有人看到他眼底的失望之情。


    林宣汐也从地上站起，头上的凤冠被她取下放到了桌子之上, 然后对着龙啸云说道：“真真可可笑, 当年我同李寻欢两人情投意合, 你作为李寻欢的拜把兄弟, 竟然和他说了对我的相思之意，之后缠绵病榻许久，言明皆是因为相思之意故而久病。你我皆知李探花是至情至性之人，你除了是李寻欢的结拜兄弟，更是他的救命恩人，难道不是挟恩求报？还有，若是你真心待他，在他前两年饮酒作乐的时候，难道不应当开口劝说？甚至连咳嗽不适合饮酒的时候，你也不曾劝说过他让他少饮酒。”语气激动，耳珠上的明铛随着她的动作晃动，流光溢彩。如此的风采，也就是让龙啸云当年看中林诗音的缘由。


    一声声的质问铿锵有力，有人想到了两年前的李探花，确实是文质彬彬，不是之后的风流倜傥放浪不羁。此时有人悄声议论开来，这些年小李探花的改变，更有人叹息道：“今后恐怕就见不到例无虚发的小李飞刀了。”


    龙啸云的面色越发难看，原本以为可以解决这件事情，没有想到林宣汐会是如此？想到了林宣汐不肯嫁他，除了心痛之外，更是起了难以明说的尴尬和恨意，林宣汐今日里的行为让自己落足了面子。此时他不指望林宣汐再嫁给他，此时目光投向了李寻欢方向，尤其是丫鬟身上。


    李寻欢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手背放在了唇前，那小丫头莲步轻移，到了李寻欢的身边，“公子。”从袖笼之中抽出了手绢，递给了李寻欢。


    李寻欢原本是想要拒绝，目光触及到了林宣汐火红的嫁衣，还有龙啸云苍凉的表情，接过了手绢，举止轻佻手指滑过丫鬟的手心，更是挑起了丫鬟的下巴，柔声说道：“我可不相信你是个丑人，只听声音便觉得乳莺出谷，真香。”凑近了丫鬟，鼻尖嗅着女子特有的幽香。


    丫鬟嘤咛一声，眼睛一转，柔若无骨一般地滑入了李寻欢的怀中，李寻欢一瞬间身子僵硬，然后揽住了丫鬟，更是放声大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林诗音虽然是江湖第一美人，奴也不差。”丫鬟伸手摘掉了面具，露出了美艳绝伦的脸颊，如果说林诗音的面容是空谷幽兰，此女则是怒放的玫瑰，带着天然的媚意。


    “媚儿？”李寻欢的声音有些犹豫，似是在回忆眼前女子的由来。见着媚儿笑颜如花，宛若回到了那段时日在百花楼醉生梦死的时候，也就是因为那时候拼了命的喝酒，现在有了咳嗽的毛病。


    “正是奴家。”媚儿的笑容甜美可人，表情幽怨地说道：“当初您对奴家可是甜言蜜语，骗取了奴家的一颗芳心。奴家一直在百花楼里盼望着你，可是左等右等，就是见不到你这个冤家，不管不顾自个儿给自己个儿赎了身，听到人们说李园里今日的婚礼，便想了法子认识了龙公子，更做了林姑娘贴身的丫鬟，今日里才能见到您。”


    “是百花楼的清倌。”人群中有人议论说道，“真真是漂亮得紧。”“好一个美人。”“今日里我算是明白了媚骨天成。”这般的议论不一而足，林宣汐深吸一口气，越是到这个时候越是要冷静。


    媚儿一双臂膀勾住了李寻欢的脖颈，“奴瞧着龙夫人，不对，应该说是林姑娘似乎对您也是颇有情义。奴还记得您曾经对奴的好呢？”


    “她喜欢我，难道我就要喜欢她不成？”李寻欢放声大笑。揽住了媚儿的纤腰，“媚儿果然是可意之人。”


    “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主意，可以打开现在尴尬的局面。”媚儿微微一笑，“你娶了奴家，让龙夫人，不对，林姑娘死心好不好？”


    李寻欢的表情有些犹豫，此时龙啸云说道：“贤弟万万不可，你怎么可以为了我同诗音搭上了自己的一生。”甩袖对着媚儿说道：“我只当你是好意，你的出身如何配得上清贵的探花郎。这里并不欢迎你，我劝你速速离开，再待下去我不会客气的！”


    “奴好怕。”媚儿倚在了李寻欢的身上，“你这边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我这边是落花向着流水。我也是帮你同林姑娘成就好事。”拍了拍手，看着林宣汐笑着说道：“我想，同李郎成婚，林姑娘也就会放下了念想。今日里这样一出，无非要大婚有些恐惧，又想到了往日同表哥的情义罢了。之后你们又是好好的夫妻了。”


    林宣汐想着，最了解李寻欢的恐怕不是林诗音而是视李寻欢为情敌的龙啸云，更有媚儿的添油加醋，瞧瞧看龙啸云的这番话让李寻欢打消了顾虑，此时对着龙啸云拱手说道：“这里已经装扮好了，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在大堂里拜一拜，就算是我同媚儿的大婚。”


    风流探花同花楼之女要成婚，有好事者呼声叫好，龙啸云上前要一掌打在媚儿的身上，李寻欢拂开他的攻势，“大哥，我意已决。”


    “你真的喜欢她吗？”龙啸云深吸一口气，说道。


    李寻欢看着媚儿，说道：“我会一辈子待他好。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贤弟，便不要拦着我。原本媚儿就在我的心中极其重要，今日里她竟然随着我到了这里，我总应该给她一个交代，或许她是最适合的。”


    “我不会祝福你。”龙啸云面色难看地说道。


    李寻欢苦笑着说道：“大哥，这是我的选择，你不必为我的选择难受。”


    好事者鼓掌喝彩，也有人叹息道世风日下。


    林宣汐轻轻拍手，其他人见着林宣汐的动作，都不约而同不再发出声响，整个大厅里只有间或李寻欢的咳嗽声，媚儿一脸担心地看着李寻欢，仿佛这是世间最重要的事情。


    “我想问，曾经你同我说过，如果你娶了妻子，便会一生一世一心待她，白首不相离，是否属实。”林宣汐对着李寻欢说道。


    “这是自然。”李寻欢说道。


    林宣汐不想去问，为何刚开始李寻欢说要做放浪不羁的浪子，此时又要一人一世一双人，莲步轻移，从来宾的身上抽出了一柄剑，剑尖对着李寻欢说道：“如果你要娶她，那我就会杀了她。”


    李寻欢表情不可思议，而媚儿掩着嘴娇笑，“刚刚在新房里，还是我点的姑娘的穴道呢。”言下之意，便是林宣汐的武功并不及她，如何能杀她？


    “那又如何？”林宣汐并不去看李寻欢，反而注视媚儿，说道，“今日不如你，不代表今后无数个日日夜夜我不如你，只要你同他成亲，我便会用此生的时光追杀你，直到杀掉你，嫁给他。”剑尖又指向了李寻欢。


    媚儿莫名地知道林宣汐说得是真话，原本挽着李寻欢的臂膀已然松开，打了一个寒碜。又觉得林诗音已经过了学武的最好时候，此时武功更是稀松平常，自己不必怕她，想再次挽上李寻欢的臂膀，已经被他躲了过去。


    原本林宣汐是想着，如果李寻欢执意娶媚儿，她就会杀了媚儿，或者是让媚儿杀了她。虽然真的成亲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若是真的发生了，任务失败会倒扣1000分的后果她无法担当，便打消了这个主意。倒扣了分，就意味着弟弟就会多几个月的时光待在轮椅上。幸好本次任务对象说过不论什么样的情况，只要同李寻欢成亲便算是完成任务。


    “我乏了。”林宣汐今日里冲击穴道受到了内伤，又是一番折腾，这句身子就快要撑不住了，说道，“表哥，当年姨妈收留我，曾说过李园是我永远的归属，我想，姨妈的话总是比你的作数不是吗？”


    李寻欢看着林宣汐苍白的脸颊，蓦然想到了当初娘亲牵着红色斗篷的小小的林诗音走到自己面前的场景，红和白永远是他最喜爱的颜色，因为“白”象征纯洁，“红”象征热情。 他第一眼看到她，就对她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同情和怜惜，几乎忍不住要去拉住她的手，免得她被寒风吹倒。 那时候他还在堆雪人，自从见到了她之后，他无论有什么，都要和她一齐分享，甚至连别人给他一块小小的金橘饼，他也会藏起来，等到见着她时，分给她一半。 只要看到她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光亮，他就会觉得前所未有的愉快，永远没有任何能代替的愉快。想到过往的事情，李寻欢的眼神越发暗淡，开口说道：“李园，永远是你的家。”


    “那便好。”林宣汐慢慢往后走着，虽然步子缓慢，脸色苍白地可怕，背却挺得很直，仿佛什么样的困难也不能压倒她。众人分开一条道，供林宣汐离开，等到走到了侧门，林宣汐忽然停住了脚步，“我的两个丫鬟，还请龙公子记得送到我的房中。”


    沉默了很久，久到林宣汐以为再也不会听到答案的时候，龙啸云低沉地说一声“是。”


    林宣汐刚刚走到了寂静无人的长廊，忍不住扶住了柱子，喉头一甜，吐了一口血，眼前更是一阵阵的晕眩发黑。心中暗道不好，想要快步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短短的一段距离此时却显得务必漫长。扶着柱子跌跌撞撞地来到雕花大门，随着她的动作门轰然打开，林宣汐刚刚阖上了大门，反锁了门，就再也忍不住软软倒在地上。


    昏过去之后最后的念头是，若是她能再坚持走两步，便可以歇息在床上了。


    林诗音(3)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蜷缩在地上一团的林宣汐，眼睑微动，接着是手指，只听着女子说话的声音, “我们去和龙公子……”然后急急忙忙地补充说道，“若是少爷还在，同少爷说一声是最好的，但是刚刚他已经离开了李园了。”


    “什么龙公子。”另一人啐了一口说道，“什么少爷, 都不是什么好人，少爷当年让我们小姐伤透了心, 龙公子今日里点了小姐的穴道, 我还记得当年小姐答应了龙公子的求娶，哭了好久, 接着我们两个就被打发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从窗户……”


    话还没有说完，门已经打开, 林宣汐听出了两人的声音, 那个说话快有主意的叫做墨香, 说话温吞的是珮铭。


    “小姐。”墨香上前挽住了林宣汐。


    “我没事。”林宣汐说道,  “李寻欢已经走了？他有没有同那个媚儿成亲？”


    “少爷已经走了。”墨香说道，“也没有同那个女人成亲。”


    “这样便好。”林宣汐舒了一口气。


    墨香的表情有些犹豫, 忍不住开口说道：“少爷已经和几年前不一样了, 小姐你又是何必。”


    林宣汐笑了笑, “帮我褪了衣裳, 洁面净手，我有些倦了，手指头都抬不起来。”说话的声音带着些虚弱，颤颤巍巍。


    “您有些发热了，小姐。”墨香说道，“需要我让人去请大夫吗？”


    此时珮铭合拢了门走了出去，去外打水，准备给林宣汐洗漱之物。


    林宣汐摇摇头，“不碍事，现在是龙啸云做了李园的主人，我刚刚在婚礼上扫了他的面子。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墨香见着林宣汐虽然神情疲倦，面色苍白，一双水眸却亮如星辰，神采奕奕，说道：“那便先这样了。”想了想又说道，“小姐，他不是好的归属，龙公子的眼神有时候也让人心惊，您拒绝了他也是好事，当年老夫人说过李园是你永远的归宿，就算是现在李园给了龙啸云，。”


    “好墨香。”林宣汐说道，“谢谢你。”


    墨香同珮铭两人给林宣汐洗漱之后，服侍林宣汐睡下，墨香端着铜盆出了房门的时候，见着了管家，“小姐现在如何？”


    “歇下了。”墨香说道，回答得简简单单，这位管家是龙啸云的人，当年李寻欢刻意疏远林诗音，便被李寻欢硬下心打发到别庄养老去了，管家是龙啸云寻来的，说是在江湖上的过命之交，都称为金管家。


    “墨香姑娘，庄主让我送来了药物，说是对内伤最好，刚刚林小姐用强劲儿冲穴道，若是不好好看看，今后会留下内伤。”金管家的两撇胡须随着说话翘动，看着墨香有些犹豫的表情，说道：“有些不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墨香说道。


    “原庄主既然无意林小姐，墨香姑娘也多劝说林小姐。”金管家说道，“就算这次庄主被狠狠折了面子，依然心系林小姐。”


    “小姐的心事，我一个做丫头的如何知晓。”墨香说道，“药也不必了，等到小姐醒了，我再听她的吩咐。若是身上不爽快，还要请大夫的。”


    “庄主也已经请好了大夫。”金管家说道，“安置在别院，得到林小姐的首肯，才能进入林小姐的闺房。”


    说话的时候，金管家的脸上一直赔着笑容，墨香离开了之后，金管家的面色沉了下来，有小厮小跑凑到金管家的面前，“管家？”


    “走吧。”金管家眯起来眼睛，眼神锐利哪里看得出刚刚低声下气同墨香说话的模样。


    房间之中的烛火因为没有剪掉烛蕊，火焰跳动，挽起帘帐的银子拉长在锦被上，斑驳摇曳。林宣汐撑着臂膀缓缓落地，茶壶之中有凉却的水，喝了之后披上外衣盘膝坐在床榻上，五心向天，体内微薄的内力沿着经脉流动，缓缓修复因为强制冲开穴道的暗伤。林诗音天赋不错，原本也有习武之心，李寻欢曾言会永远在她身边，习武过于劳累，故而习得平平。林宣汐既然做了林诗音，少不得再把前几个世界的功夫捡起来，李寻欢离开了李园，李园里有的是对她虎视眈眈的龙啸云，这里不是什么久留之地，只是离开李园，也不是好时机，等到下了山，又有江湖第一美人的称号，恐怕更是自身难保，美貌在没有力量保护的时候会是一种悲剧。只有功夫练起来了，才不会受制于人。


    一直运行了三个周天，睁眼的时候见着远方天色微白，身上也稍微松快了些，昨日在地上躺了半宿，也有些发热，夜里捂了一阵，现在身上软绵了些，却并无大碍。


    “小姐，醒了怎么不喊我。”守夜的是珮铭，说道。见着林宣汐醒了，快步上前。


    “我醒了自己打坐。”林宣汐下了床，珮铭给她绾发，梳妆台上的首饰盒里全是龙啸云送的，应了龙啸云的求娶之后，他送了不少首饰，以前的林诗音也只有在龙啸云请李寻欢吃饭的时候，带过一次，林宣汐拉开下面的小柜子，里面的首饰盒，是她自己买的，藏在最深处的，是曾经李寻欢送的首饰，已经被牢牢锁了起来，好几次原本的林诗音想要砸了首饰盒，到最后的关头仍是舍不得。


    “用这套吧。”林宣汐选了一套碧玉的头面。


    “是。”珮铭虽然最笨，一双手是最为灵巧的，很快就挽好了一个斜髻，簪一支碧玉海棠发簪，莫名想到了《小李飞刀》电视剧中林诗音的形象，总是斜髻簪上精致的小扇，林宣汐不觉莞尔。


    墨香在珮铭给林宣汐更衣之后，已经进来了，此时斟一杯清茶让林宣汐用水，说道：“小姐，心情不错？身子还好吗？”


    “想到了些趣事，不觉莞尔罢了，我的身子不碍事。”林宣汐说道，新磨的铜镜之中虽然面色苍白，林宣汐却知道现在已经比昨日好多了。


    “金管家昨天要送药，还说龙公子在别院安置了大夫，您看是否需要看大夫。”墨香说道，“金管家说您受的是内伤，如果没有及时调养好，会留下暗伤的。”


    “不必，我功夫虽然不好，也有内功。”林宣汐说道，“修养几日便好了。”


    林宣汐封了院子闭门不出，龙啸云偶尔看着紧闭的朱红的大门，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来李园参加婚礼上的众人见着了火红嫁衣的林宣汐，苍白的面色，唇角带着斑斑血迹，脆弱而又坚强的美，让人赞叹果然是江湖第一美人，这样的美就算是婚礼上当众做出了悔婚的事由，甚至当着所有来宾的面亲吻了李寻欢，男人们都不忍苛责，江湖女子则不约而同同情龙啸云，原本生得俊美，又是钟情之人，于是就有女子爱慕龙啸云。


    林宣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莞尔，手中挽着剑花，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再捡起昔日里的功夫，林诗音这身体着实底子不错，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就有成为周芷若时期的三分水准，在江湖上虽然可能还是不入流，配合她让两个丫头买的药材，炼制成迷药和毒药和能起到出其不意，保全自身的作用。


    “小姐。”墨香上前给林宣汐送上了帕子，“您的功夫真好。”


    林宣汐浅笑着接了墨香送来的帕子，“珮铭的事情有了着落，你呢？”


    墨香脸一白，“小姐，我想跟着您。”


    “跟着我有什么好的。”林宣汐噗嗤一笑，“傻丫头，我可是得罪了龙啸云，现在说得是李寻欢如何如何不好，那么接下来定然是传我有什么不好了。我和表哥两人自小相识，他不好了，我能好到哪里去？”


    “不一样的。”墨香急急忙忙地说道，“小姐，您很好，您和少爷不一样。”


    林宣汐唇角弯起，望着天边漂浮大朵如同棉花一般的白云，“有什么不一样，我还当众亲吻了他呢，虽然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也没有人当众做出这样的事情。”


    “没有人说起这件事情。”墨香说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那般的举动，如何能瞒得过天下人，现在没有传出去，我想，还是和庄子里的那位有关。”林宣汐的睫毛轻轻扇动，就凭着龙啸云之前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让林诗音肯嫁他，李寻欢是重情重义，现在飘然远去，那天林宣汐的举动会让龙啸云恼怒，现在隐而不发，是为了更大的图谋。


    “他还是喜欢您的。”墨香说道，“毕竟喜欢过您，所以不愿意江湖中人把你抹黑。”


    林宣汐失笑，若龙啸云是如同李寻欢一般重情的人，或许有可能，只是他并不是如此，对整个江湖更是有自己的野心。


    墨香说道：“您不赞同。”


    林宣汐说道，“就算是他不算计我，我早晚也要离开李园，我要去找李寻欢。”


    墨香的眼睛瞪圆了，除了第一天的时候问过李寻欢是否成婚，这段时间从未提起过李寻欢，她原本以为小姐已经放弃了，谁知道竟不是如此，是准备学好了武功，闯荡江湖去寻找李寻欢，“小姐，您！万万不可啊。”


    “好墨香。”林宣汐笑着说道，“我知道你心疼我，是为了着想，只是表哥，他对我的意义非常重要，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嫁给他。”这是她的任务，纵然达到这个目标十分艰苦，她也想着嫁给他。


    “少爷已经不是从前的少爷了。”墨香祈求说道，“他配不上您。”


    “那个媚儿给我梳妆打扮的时候，我打了一个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我梦到我同龙啸云成婚，两人相敬如宾还有一个孩子，叫做龙小云。我拼命地忘记婚礼那天送上祝福就飘然远去的表哥，学着做一个好妻子，做一个好母亲，最后我发现我不是一个好母亲，因为孩子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然不是当初的那个孩子，被表哥废了武功，我也不是一个好妻子，因为我始终忘不了李寻欢，纵然十几年后我们再见，我的心里总是有他，连龙啸云也怀疑我同他。”


    墨香很想说那只是一个梦，只是看林宣汐的表情，又觉得如果真的小姐同龙啸云成婚，大抵也是如此。


    “小姐……”墨香喃喃地开口，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去找他，我想大概还是很难的。”林宣汐说道，“所以我才想着安置下你们。”


    林诗音(4)


    龙啸云听到了墨香说林宣汐已经给珮铭准备了人家, 眼睛微微眯起，“我怎会不同意？”龙啸云道，“林小姐多虑了。”同当日里成亲的时候身形削瘦了些，眼神也更加深邃, 看不清其内的情绪。


    墨香蹲了一个福礼，“奴婢替小姐谢过庄主。”


    龙啸云说道：“李贤弟把李园留给了我，林小姐也是我的责任。”墨香的表情自然是吃惊，而龙啸云苦笑着说道：“每日里总是待在仄憋的院子，心中也不爽快。姑娘若是不愿意见着我, 我……避开便是。”


    墨香看着龙啸云一眼，又垂下了头。


    龙啸云知道墨香看上去没有珮铭沉稳, 其实内里有主意, 两个丫鬟如果一定要留一个在林诗音身边，他更希望是珮铭, 柔声说道：“我知道你家小姐无心与我，男女之情本就是你情我愿之事, 我现在放下了小姐, 也希望小姐能够放下李贤弟。小姐每日里习武我也知晓, 只是错过了最好的习武时间, 习武成就也会有限。”


    墨香应了一声，“奴婢知晓。”她看不出林宣汐练得武功的好坏, 龙啸云的这番话和她的想法是一样的, 此时正值是夏日, 虽然避开了日头最盛的时候, 原本白皙的肌肤也带了浅铜色，每晚上沐浴的时候，肌肤更是被晒脱了皮。人也干瘦了不少。


    龙啸云缓缓说道：“龙某揣测，林小姐习武是想要下山去寻李贤弟，我只能说劝说林小姐最好不要如此，上一次之事，江湖上隐隐有风声把林小姐的为人说的不堪。我是知道林小姐的高洁，只是其他人并不这样觉得。龙某在江湖上有些薄名，只是暂且压住了风声。这件事情还是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实不相瞒，我此番下山，便是打探出来流言的由头，以免毁了林小姐的清誉。”说完龙啸云长叹一声，“墨香，你和珮铭又不会功夫，这段时间不要出门了。林姑娘也是，若是山下人唐突了林姑娘，便是龙某的不是了。”


    “奴婢回房了之后，会同小姐言明。”


    “我想说得就是这些，你下去吧。”龙啸云说道，深深看了墨香一眼。


    墨香躬身退出之后没有多久，金管家走了进来，“公子，消息已经散出去了。”


    龙啸云的眼睛微微眯起，不复刚刚的和悦之色，墨玉一般的曈眸戾气满满，“李寻欢的消息可有？”


    金管家说道：“听说去了西北边大漠去了，那个百花楼的媚儿也跟着前行。”


    龙啸云冷笑着说道：“就算是小李飞刀的名头不复存在，依然也是风流的探花郎。浪荡子配上妓-女是最好的，可惜那一日两人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拜堂。江湖第一美人……”龙啸云的面色带着些恼怒，继而又是狰狞的愤怒，“既然不想做妻，便做妾。”说完，一甩袖子，一道劲气在青砖石上留下弧状白痕。


    “恭喜庄主，您的功夫越发精进了。”


    “也算是因祸得福。若是不是因为气急攻心，呕出了旧伤的淤血，也不会如此。最近让庄子上加紧守卫，我倒要看看，她如何去寻李寻欢。”龙啸云舌尖轻舔唇瓣，“如果抓到了林诗音，不许伤了她，让人捆起来送到我房中。在即将成功的时候毁了她，那真是再美不过了。”


    金管家听着龙啸云的说辞，神色不变，低沉应一声“是”。


    “对了，一旦打听到李寻欢的消息，便告诉院子里的林姑娘的丫鬟。我倒要看看，她如何坐得住。”龙啸云的眼睛眯起，挡住了厉色，“林诗音哪里有什么动向，也要告诉我。”


    墨香回到了房中，林宣汐正在舞一曲无声的剑舞，虽没有用上内力，凌厉的剑气卷起地上的尘土随风飘散，若是让人知道林宣汐是没有用内力舞剑，单是剑气外放便抚叶卷尘，定然是肃然起敬，龙啸云也不会继续让林宣汐修习武功。这个世界一开始便和其他世界不大一样，故而林宣汐行事只会更加小心谨慎。在房间之外练武的时候并不用上内力，用上本身的剑气，只会让人觉得内功稀疏平常。


    见着墨香站在院子中，林宣汐并没有停住自己的攻势，反而是剑尖微调，足尖点在地上，绕到了墨香的身后，这才收剑。


    墨香给林宣汐擦了汗之后，低声说了龙啸云的说辞。


    “我得把你定了人家，才能安心离开。”林宣汐说道，想到那时候婚礼上自己要求珮铭和墨香回来，现在回想就是一个失误。


    “小姐。”墨香小声说道，“过几天庄主可能会外出，到时候你给我卖身契，把我外放了，这样你走得也安心。”


    外放……林宣汐摇摇头，“这个法子不可。”想了想又说道，“那威武镖局真的没有你喜欢的人？”威武镖局中的镖师就是珮铭的夫婿，威武镖局在江湖上颇有名气，龙啸云犯不着为了一个小丫头去得罪走镖的人。接着又说道：“没有也就罢了，我在想如何能够护你周全。”


    “小姐若是不放心，不妨我去别庄上，若是今后找到了江湖人士，让福伯把我许人便好。”墨香说道。


    福伯，这是老管家，林宣汐记忆之中是个清瘦雪白八字胡的老者，再仔细想来，蓦然发现福伯也是会功夫的，而且龙啸云再怎么样也不会把爪子伸到李家的别院。只是福伯的武功，她不知道深浅，林宣汐沉吟问道：“那庄子之中可有武功高强之人。”


    “福伯的功夫就很好。”墨香笑着说道，“奴婢小时候听夫人说过，福伯曾经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叫做云雷什么的，我记得不大清楚了。”


    林宣汐对照林诗音的记忆，林诗音平素舞文弄墨，对这方面的消息并不太清楚，也不知道云雷对应的是哪一位江湖前辈，“那你还记得福伯擅长什么吗？”


    墨香说道：“都说小李飞刀，例无虚发，到了福伯这里，破了这个传说。”墨香笑盈盈地说道，“奴婢就去别院，也比乌烟瘴气的李园也要松快。”


    林宣汐面上也露出了笑容，这么多天，这个消息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我先修书给福伯。”


    墨香说道：“不急，我还想见着珮铭嫁人了呢。”


    “又在编排我。”珮铭此时羞红着脸，托着清茶。


    “哪里。”墨香笑着说道，“这才是一桩好事。我想要你这样的缘分，还无法做到呢。”


    “等到你出嫁的时候，我也会到的。”林宣汐笑着说道。


    “那便说定了，希望小姐得偿所愿，能带着姑爷一块儿。”墨香笑着说道，用笑容掩住了眼眸底的忧心。


    自从龙啸云同墨香谈过一次之后，林宣汐就发觉时常有人送来李寻欢的消息，若是原本的林诗音或许会心烦意燥，林宣汐依旧练武，两个丫鬟也觉得小姐的心思不可捉摸。更能听到江湖上的风言风语，说是江湖第一美人同那百花楼的媚儿更多了媚色，讲林诗音同百花楼的妓-女相提并论，就是一种羞辱。李寻欢是个浪荡子，当年这对表哥表妹还不知道私下里做出了什么下作的事情，幸好在婚礼上都显露了出来。只是可怜龙啸云一片痴心，竟是给了这样的女子。


    当时在小厨房里听到了这些话，把墨香气得够呛，甚至同林宣汐说的时候，也难掩怒色。


    “我又不是白花花的银两，怎能保证人人都喜欢我，就算是银两也有人是金钱为粪土。”林宣汐用浅显的比方如此说道，这话让墨香脸上露出了点笑，很快脸上复又是忧愁。


    “好了。”林宣汐说道，“还有两天的时间，珮铭就要嫁人了，开开心心的才好。还有，平日里我深居简出，也无人知道我的名讳，下山之后行走，谁也不知道我是那声名狼藉的林诗音。”


    “若是毁了，您今后如何嫁人。”


    “他也毁了自个儿的名声，若是他要娶我，不会在意这些流言蜚语，清者自清。若是他不愿意娶我，林诗音的名声毁了，她……我也是甘愿的。那一日，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嫁给龙啸云。”林宣汐说道。


    原本的林诗音柔弱却执拗，现在的林宣汐更是有自己的主意，李寻欢是否是个良人，两人已经说过三次，此时便不再提起。


    林宣汐听到了这番话之后，下午的时候，龙啸云就敲响了院子的门。眼前的林宣汐熟悉而陌生，龙啸云深吸一口气说道：“诗音。”男子的声音带着些沙哑。


    林宣汐开口说道：“庄主有何贵干？”


    “我可以进来吗？”龙啸云嘴唇微抿，“诗音。”


    “请进。”林诗音收起了手中剑，递给了上来服侍的珮铭，并没有进入到房间内，而是在院子中榆树的石桌石凳处说道：“墨香，倒点水来。”然后对着龙啸云说道：“庄主，请坐。”


    龙啸云原本就是独身而来，此时看着林宣汐，柔声说道：“诗音，你清减了。”


    “说这些怪没意思的，先前我婚礼上的悔婚，很抱歉。”林宣汐说道。


    龙啸云一愣，显然没有意料到林宣汐会如此说，表情惴惴不安带了些期盼，“诗音……”


    “我应该早些拒绝你，而不是等到婚礼上。”林宣汐说道，“我只能说抱歉了。”


    龙啸云叹息说道：“那一日我与姑娘无缘，我不怪你，诗音。”


    “你我既无婚约，便叫我林姑娘吧。此番庄主前来是何事？庄主有话直说便是。”


    龙啸云眼眸滑过的一丝恼怒和嘲弄一闪而过，仍然被林宣汐捕捉到了，此时墨香已经送来了茶水，端起茶水轻呷一口。龙啸云说道：“江湖中的话，林姑娘恐怕也有耳闻，这件事情当日里是从我庄子中传出去的，我会负责到底。”龙啸云拱手向天说道：“龙某预备明日下山，亲自追查这样谣言的由来。”


    林宣汐手一顿，把杯盏放在桌子上，因为舞剑，些许碎发散落，素手撩起碎发，举手投足之间的风情让龙啸云低头，掩住了自己的眼热。


    “庄主不必如此。”林宣汐说道，“这件事情本就是因我而起，原本我就应当在婚前说清楚，可惜那媚儿点了我的穴道，不然我会私下里同庄主说的。至于江湖中的名声，随他去吧。”


    “万万不可。”龙啸云正色说道，“姑娘本是冰清玉洁之人，龙某怎能由他人抹黑姑娘。”


    林宣汐听着龙啸云的话，觉得莞尔，他不是圣母之人，自己当场悔婚，更是当众同李寻欢亲吻，若是他对自己没有好脸色才属正常，现下这般大义凌然还为自己的名声着想，实在是假的紧。一直等到龙啸云说完了，林宣汐开口说道：“李寻欢既然抹黑自个儿的名声，也愿意娶青楼女子，那么我的名声也是无碍的。”


    龙啸云面色一瞬间变得难看，深吸一口气说道：“林姑娘定是要嫁给李寻欢？”


    “恩。”林宣汐说道，“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嫁给他了。我的功夫稀松平常，我想着在庄子中再待上半年左右的时间，再去寻他。虽然……每日里听到他的消息，我眼热，衡量自己的能力，恐怕还是无法的。”这个时间也是她算过的，大约是可以武功巅峰时期的五成，就算在江湖中也是二流偏上的身手，自从作为周芷若被赵敏派来的一堆高手围攻，林宣汐花了很大的功夫用毒解毒，就算是被高手围攻，也能保全住自己。


    “半年？”龙啸云说道。


    “恩。”林宣汐说道，“目前是这个打算。”不知道龙啸云再图谋什么，索性大大方方说了自己预备半年之后离开。


    “我在江湖之中，还有许多好友。”龙啸云试探性地说道。“更何况半年的时间，武功又所精益也不会太多。”


    “我知道，我想，我自个儿去寻他。”林宣汐说道。


    “在下佩服林姑娘的决心。”龙啸云拱手说道，“我也会让人留意林贤弟的消息，得到了他的消息，便会让人送消息到林姑娘这里。”


    “那便麻烦了。”林宣汐说道。


    “林贤弟也和我是生死之交。”龙啸云说道，“我也甚为挂念。”


    林宣汐食指指腹摩挲光滑的杯壁，并不答话，好晌，龙啸云说道：“虽然姑娘不在意名声，我确不能如此，明日仍是下山，林姑娘若是有时间……”说到这里一顿，接着说道：“林姑娘好好保重，若是缺了什么，让人告诉金管家便是。”


    “我省的。”林宣汐说道。


    林诗音(5)


    林宣汐放了珮铭的奴籍, 还有当年林诗音娘亲留下来的钗环也让珮铭留下一部分。火红的宝石头面，碧翠欲滴的碧玉环诸般的首饰让人眼花缭乱，除了首饰还有难得的布匹。


    “小姐，这可使不得。”珮铭白皙的脸涨得通红, 更是连连摆手，不肯接受。


    墨香知道珮铭的性子，直接说道：“你就当是帮小姐保留着，小姐预备离开李园，到时候少了盘缠了, 说不定还要去找你。”几番拉扯之下，终于让珮铭收了首饰。


    这提醒了林宣汐, 剩下的母亲当年替她准备的嫁妆能带走的, 一部分让墨香留着，一部分准备送到别院之中。


    除了主仆二人, 还有四个高手，跟着一道去姑苏。四个人看上去武功稀疏平常, 林宣汐在多个世界习武, 自然能断定几人的真实实力, 比不过龙啸云在江湖之中也勉强跻身一流高手之列。


    须发皆白的老者迎来, “福伯。”林宣汐喊道，同记忆里的老者相比, 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晶亮的眼神, 举重若轻, 返璞归真，林宣汐反而看不出他的功底。


    “小姐。”福伯喊道。


    跟着林宣汐的四人也是有眼力见的，尤其出发前就得了庄主的指示，见着了福伯，身子拱起，手垂在身侧，若是福伯有动作，第一时间四人便会发难。


    墨香浑然不知道这之间的箭弩拔张，说道：“福伯，今后我就跟在您身边了。”脸上带着笑容。


    福伯有心留下林宣汐，当年是看着小姑娘长大的，李寻欢做出来的荒唐事情他看得清楚，劝说不动自家的少爷。最近江湖上的传闻也有所耳闻，他是不相信林诗音如同那般的。“既然少爷把李园已经送了旁的人，小姐不妨住在别苑，李家同林家才是正经的亲戚。”


    “说这般见外的话做甚。”四人之中的长者胡云说道：“庄主同先前的少庄主是过命的兄弟之交。李公子临行前也是嘱咐庄主照看林小姐。”


    福伯淡淡看了几人一眼，目光落在林宣汐身上不复刚刚的锐利，“小姐。”


    福伯的话语让四人更是紧张，已经做了出手的打算，怀中也有信号弹，如果真的拿捏不住眼前的老者，便会请外援。


    因为时间有限，纵然林诗音这具身体的天分极高，内力也是有限，林宣汐不预备面对面同龙啸云的人对上，这样吃亏的只能是自己，故而此时笑着说道：“墨香跟着您，我十分放心，若是我再多待几天，恐怕越发舍不得这丫头了。”


    墨香说道：“舍不得的话，您也跟着我留在这里。”


    “小姐，墨香说的对。”福伯也说道。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林宣汐身上，林宣汐最后仍是拒绝，原本的林诗音便是一个有主意的，见着劝说不动，福伯想着龙啸云面目轩然并不像是宵小之辈，也只得放弃挽留林宣汐。


    吃了顿便饭之后，就离开了别院。从别院出来，林宣汐的目光从四人之中的武功最差的瘦猴身上，午间小憩的时候，他曾离开过别庄。


    见着了林宣汐的目光，瘦猴笑着说道：“林小姐，墨香姑娘也有了去处，之前庄主吩咐过，也不能让您没有伺候的人，已经准备了两个丫鬟，您看是否可以？”说完拍拍手，运着轻功飞来了两个姑娘，一个衣衫是柳绿色，一个则是烟青色。容貌清秀，但是衣袂飘飘，增添了几分味道。


    “她们两个都会些功夫，这样您用起来也更为得手，当然如果不满意，回到庄子上，再给您换两个丫鬟。”瘦猴说道。


    林宣汐目光落在两人身上，轻功卓越，两人内功不及四人功力深厚，既然送来了丫鬟，她也不会在李园长久带下去，那便收下。给两人起了名字，一个柳绿一个烟青，也就算是收下了两个丫鬟。


    一行人走到镇上，瘦猴说道：“前面有家茶楼，楼上有雅座，林小姐不妨在此小憩。”


    林宣汐并没有易容，一袭湖蓝色的衣裳，头上戴着面纱，进入茶楼的时候颇惹人侧目，莲步轻移，很快就上了二楼的雅座。惹得男客发出轻叹。


    在茶馆里小坐，听着的消息皆是那场婚礼，明明只是自己掀开了盖头，却被人说成是当场褪下嫁衣，露出嫩生生的臂膀，火红的纱衣妩媚撩人，甚至在堂的听客面露出向往的神情，从林宣汐的角度可以看到几个男客的丑态。


    气质儒雅，姣好面貌被薄纱遮掩更让人想要一窥究竟，说不清的风流雅致。故事中的林诗音是妩媚妖娆的，任谁也想不到刚刚上了二楼雅座清淡如莲的女子便是故事中的人物。


    林宣汐的神色不变，呷了一口茶，就连身边的丫鬟柳绿也多看了小姐一眼。未嫁的女子受到这样的言语的侮辱，把她说得极为不堪，居然也能忍住。烟青神色浅淡，看了柳绿一眼，柳绿也老老实实给林宣汐斟茶。


    林宣汐知道这是刻意让自己听的，刚离开了别院，就被底下的人引到了这家茶楼，听到了这样的话语。或许龙啸云还是希望自己知难而退，留在李园。双手托腮，一直等到说书人讲完了这一段，接着又开始讲到小李探花的消息。


    瘦猴说道：“也不知道小娘子是不是在上面大哭了一场。”


    胡云往上看了一眼，“我看未必。”


    瘦猴打了一个哈欠，“要我说得了人出一口恶气，何必玩这些弯弯绕绕。”


    胡云忽然笑了，面颊是深深的法令纹，“那是因为庄主放不下她，想要在她最接近希望的时候毁了她，不过，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瘦猴说道：“大哥，她武功稀疏如何逃得过天罗地网，她又不是真的像是说书人说得那般使用美人计。”接着笑道：“如果真是美人计，恐怕也没几个人能挡住。”


    “大哥，难道你指的是小李飞刀会出手？”老三外号胖三说道。


    “不错，那一日在婚礼上看到他分明对林诗音有情谊。”


    “之前眠花宿柳，亏空了身子的小李飞刀，何足为惧？”


    “走。”胡云看着林宣汐下楼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站了起来。


    谁也没有提起刚刚说书人说的故事，仿佛只是清风拂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回到了别院，林宣汐的日子同之前并无太大的分别，每日里依然是用收敛了内力，只用剑势带出来的剑气舞剑，柳绿同烟青看着，只是觉得林宣汐武功地位，虽然剑舞出来看上去气势十足，也就只能击飞石子或者是击中落叶罢了。


    李寻欢的消息依然是源源不断被送到了院子中来，同时林宣汐似乎也对两个丫鬟敞开了心扉，尤其是两个丫鬟之间，更喜柳绿一般。柳绿也是两人性子中较为活泼的，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的两点梨涡甜美可爱。


    柳绿同烟青两人的警觉性颇高，林宣汐时不时起夜，便发觉如何能够避开两人的感知，终于在龙啸云回到庄子的第一天的夜里，给柳绿烟青两人下了迷药，保险起见又点了两人的睡穴，放在了床上。


    窗外泠泠的月光泄了一地，林宣汐对着镜子涂涂抹抹，渐渐出现了和柳绿一般的样貌，只是眼眸沉静如水，仍然是属于林宣汐的。林宣汐只是灵巧挽起发髻，等到换好了衣裳，对着镜子中的陌生而熟悉的容貌微微一笑，脸颊上赫然出现了两点梨涡，眼眸弯起如同柳绿一般。


    屋外亮堂堂的，这是因为月光映照在雪地上的缘故。自从送走了墨香之后，林宣汐感受到了庄子中的守卫一下就更加森严。等到远方出现一抹红的时候，林宣汐舒展身子，让有些僵硬的身子恢复柔软。


    同侍卫说话，谁也看不出眼前的柳绿是林宣汐所扮。“今天小姐不太舒服，让我下山请大夫。”柳绿说道。


    “庄子里就有，何必下山请大夫？”侍卫皱眉说道。


    “今天庄主回来，恐怕是小姐…”林宣汐对着侍卫说道，露出一个你懂的表情。


    “难为你了。”侍卫说道，“金管家就在后院。”


    就这样轻轻松松走出了李园，谁也不知道下山的柳绿实际上是林宣汐。


    等到入了镇子，很快就改头换面，如同泥沉大海，谁也不知道她的去向。


    龙啸云在一个时辰之后发现了躺在床上兀自睡着的丫鬟，面色难看，当即说道：“没有想到还有这般的手艺，小瞧她了。去大漠寻李寻欢。”一个月前，到了大漠之后，李寻欢失去了踪迹，龙啸云让人传着消息，说是李寻欢仍在大漠，既然她的目的是要去寻找李寻欢，只要跟着李寻欢必有所得。


    柳绿和烟青瘫软在地上，面色苍白得吓人。


    三个月后……


    平稳的马车，铺着柔软的貂皮，马车外是一片雪白，马车内温度却也不高。李寻欢背靠着马车壁，右手抚上自己淡无血色的唇瓣。苍白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目光也带着柔情。很快他放下了手，摸在腰间的酒壶，他大囗的喝着酒时也大声地咳嗽起来。不停的咳嗽使得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种病态的嫣红，原本目光中的柔情也消散开来，带着说不清的寂寥。右手的拇指在手心里一笔一划，写下的皆是诗音二字，酒壶里的酒水空了，顺手把酒壶一扔，碰到了马车壁，发出“咚”的一声。


    “少爷。”络腮胡子的汉子，说道。


    “无事。”李寻欢说完，嗓子又是一阵痒意，微微咳嗽。


    雪越下越大，棕色马匹拉着车厢奔跑，鼻息喷出淡淡的白雾，马车驶过的地方很快被鹅毛一般的大雪遮住了痕迹。


    李寻欢微微撩开貂皮掩住的车窗，一阵寒风灌入，萎靡不振的精神也清醒了些。


    马车驶入了小镇，到了镇上最大的客栈。院里堆着十几辆用草席盖着的空镖车，草席上也积满了雪。东面的屋檐下斜插着一面酱色镶金边的镖旗被风吹得烈烈作响，几乎让人怀疑下一瞬旗帜便会被风卷走。


    “少爷。”络腮大汉拿着行李，拴好了马同李寻欢进入到了堂中。


    就算是镇上最大的客栈，也是不大的，因为这场大雪滞留的人群把客栈塞得满满当当，显得分外拥挤。空气中是烧刀子的味道，李寻欢嗅到这个味道，脸面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意外地看着一个络腮胡子的男子，小心翼翼揽着妇人进入的时候，李寻欢手中的酒壶停了下来。他愣愣地看着男子柔声说道：“你身上有身子，下雪天路又滑，小心点。”


    “恩。”女子声音清软，身上裹着裘服，毛茸茸的立领挡住了大半张脸，李寻欢扔出来了那是表妹身边的伺候的丫鬟，珮铭。


    一身酒气出现在两人面前，珮铭的丈夫皱眉正欲说什么的时候，珮铭惊喜地开口：“少爷？”


    “李寻欢？”男子说道。


    寒暄过后，李寻欢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她过得好不好？”他期盼着答案，又有些害怕。


    珮铭有些惊异，“小姐，她不是去找您了吗？”


    “找我？”李寻欢一愣。


    因为涉及到了林宣汐，两人并没有继续待在大厅，而是去了雅间里，珮铭同李寻欢两人交谈。“三个月之前，她离开了李园，我还有墨香，我们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珮铭说道，“在小姐离开之前，我嫁人了，墨香去了别院。龙啸云也一直在找您，说是担心小姐。”


    “她怎么会找我？”李寻欢喃喃地说道。


    珮铭歪了歪脑袋轻轻地说道：“我以为那时候她拼着毁了自己的名声，也想要跟着您。”


    “我不值得。”李寻欢说道。


    “小姐常常告诉我和墨香，值不值得，她说了算。”珮铭轻轻地说道，“少爷是一走了之，潇洒自如，把庄子留给了龙啸云，小姐的日子过得不怎么好，并不是指没有吃穿，而是有一种被老鹰盯住的兔子的感觉。也幸好，小姐不是兔子。”


    李寻欢往后一退，神情越发难看。


    “就算是您不喜欢小姐，也不要把她让给别人，小姐有自己的想法，她是活生生的人，这句话是我同墨香一直想要和您说的。”珮铭说道，“因为夫婿在镖局，也能听到消息，龙啸云再江湖上还是继续在找您，想要从你身上得到小姐的下落。”


    李寻欢苦笑着说道：“没有人来寻我。诗音的功夫并不太好。”


    “小姐从李园出来了。”珮铭说道，蹲了一个福礼，“我想，她会过得很好。”珮铭咬着下嘴唇，“已经很晚了。”


    李寻欢拱手告辞，想着珮铭的话，林宣汐究竟如何从李园离开？


    林诗音(6)


    珮铭送走了李寻欢, 李寻欢显然十分忧心小姐, 珮铭却并不担心，小姐自从开始习武之后, 性子和以前并不大一样，以前是宁折不屈的白莲，现在更像是劲风中的竹, 多了韧劲。


    “在想什么？”珮铭的夫婿走到她的身边, 说道。


    “我在想，希望小姐能够得偿所愿。”珮铭说道，有时候她有一种感觉, 小姐对少爷并无了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恋, 却固执而坚持地要嫁给少爷。


    “会的, 我看那小李飞刀是极其爱恋你家小姐的。”


    珮铭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林宣汐的改变珮铭和墨香是最熟悉的，而对于李寻欢, 他并不知晓。他所知道的是表妹武功修为有限, 如何从李园离开？


    正是因为不知道林宣汐用什么法子出了李园，李寻欢梦中刀光剑影, 视野中殷红的血光，呐喊声和女子尖叫声不断, 他想要去寻找表妹，眼前带着血气的浓雾遮住了他的视线，蓦然听到一声表哥, 他看到了火红嫁衣的林宣汐缓缓倒下。李寻欢嗓子中一阵痒意, 闭上的双目睁开, 黑暗之中可以听到隔壁传来的鼾声，在这个寂静的雪夜，更显得房间寂寥空旷。


    李寻欢已无睡意，披上长衫，点燃了烛火，端坐看着烛火也不知道想些什么，目光跟着烛火移动。捏起飞刀，指尖银光一闪，飞刀扑灭了烛火。这一刀甚至没有用上丝毫的内力，如果龙啸云看到这一刀便会发觉李贤弟的功夫越发精益了。


    表妹在他的心中停驻了许多年，如果她同他过得好，纵然难过，也可以笑着祝福，李寻欢不后悔这次近乎狼狈的离开，表妹眼眸闪过的光彩让他心惊，他恐怕无法再眼睁睁看着表妹走向自己到的生死之交。只是，指甲在手心中扣出月牙般的痕迹，表妹真的如同珮铭说的那般，出了李园能够过得很好？


    表妹被自己的母亲接来之后，过得日子是锦衣玉食，每次出李园，也都有人陪着，现在两个丫鬟她没有带走，只身一个人，如何照顾好自己？李寻欢不愿意多想，缓缓闭上眼睛。或许是时候回李园看看，他总是想要亲眼看见她平安。


    络腮大汉知道李寻欢的打算，满脸笑容，“少爷，回去就好。虽然没了李园，还有别庄，墨香姑娘也在呢。”


    李寻欢的笑容带着些寂寥，“也要去见见福伯。”


    “他肯定很想您。”络腮大汉笑容爽朗，如此说道。


    李寻欢并没有说话，而是踏入了马车，放下了帷幕，遮住了雪国的万里风霜。在回去的路上一家小茶楼，意外见着了龙啸云。


    李寻欢见着龙啸云，放下茶盏说道：“你来了。”


    “她没有来找过你？”龙啸云看着李寻欢说道，一路风尘仆仆，此时的龙啸云看上去比他离开前消瘦了不少，面上有淡青色的胡渣，看上去疲倦而狼狈。


    “并不曾。”李寻欢轻声说道，心铉一颤。


    “是我的错，我喝了点酒，对她…”龙啸云面露悲戚之色，“都是我，我的错。”


    龙啸云像是再也忍不住了，开口如此说道，面色带着悔恨痛苦。


    听到这里，李寻欢心中一紧，控制不住嗓子中的痒意，咳了起来，苍白的脸涨的通红，点点红痕落在洁白的手帕，如同盛开的红梅，让人触目惊心。


    龙啸云上前一步看着李寻欢，看似关怀的眸子在低头时划过冷意。他的手搭在李寻欢的臂膀上，感受到李寻欢比之前那更是消瘦。


    “老毛病了。”李寻欢说道，等到再次抬起头，“不说这个，林诗音，她现在如何？”


    “我也一直在找她，我原本以为她会来找你的。”龙啸云上前一步，苦笑着说道：“是我对不住林姑娘，我该死。”


    李寻欢整个人如同失去了生气，“先找到她吧。”一个是青梅竹马，一个是过命的生死之交，李寻欢有些茫然，想到了那个丫头的话，他究竟对自己喜欢的人做了什么。“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李寻欢说道。


    龙啸云说道：“自从大婚的时候她拒绝了我，贤弟应当也是知道我对林诗音的心思，我喝了点酒，她来到了我的院子，说是要告诉我一些事情。我喝得太多了，唐突了林姑娘。”龙啸云表情痛苦，“我知道我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是我该死，等到找到了林姑娘，我会请罪。”


    李寻欢声音有些沙哑，“我还认识些人，先找到她要紧。”


    原本在西北不知道江湖中诸事，等到和龙啸云上路之后，听到了林宣汐被人说得不堪，就连林宣汐出了李园这件事情也说到。面对这些流言蜚语，龙啸云说道：“我曾下山想要找出来是谁传出这样的消息，可惜并无所得。”


    李寻欢自从听到了龙啸云这个消息之后，放弃了自三年前就不离开手的酒壶，快马加鞭去了李园，一双凤眼也是血丝，看上去疲倦而狼狈。


    三年的时间，江湖第一美人已经换了人，林诗音这个名字对江湖小辈说起这个名字，许多人皆是陌生。龙啸云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想着寻找到林宣汐，好好报复李寻欢同她两人，到了后来，则是在寻找林宣汐的过程中，则是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李寻欢的人脉上，李家既是武林世家同时在朝堂之中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靠着李寻欢，龙啸云扩展了人脉，更是有边疆公主同他定情，李园也换了名字。


    两人定亲那一日，李寻欢说道：“我想，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了诗音，我会同她成婚，这是我最后一次唤你龙兄，你虽然救我性命，却负了诗音。”


    白雪落在李寻欢的身上，三年的时间从不曾忘记林宣汐，原本乌黑如墨的长发，鬓角已生华发，龙啸云年长与李寻欢，现在看来竟像是李寻欢要比龙啸云年岁大。


    林诗音，龙啸云还记得初见时候的心动，所以才会想尽办法，摸清楚了李寻欢的性子，让李寻欢自行退出。当年她曾说过要找李寻欢，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场笑话。“便是如此。”龙啸云割下袍角，扔在地上。


    “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寻找到她。”龙啸云说道，顺口一说，并不抱希望，虽然林宣汐在他眼中有几分急智会惟妙惟肖的易容，担武功低微，又有绝世的容貌，说不定已经消亡在不知名的角落里。龙啸云李寻欢足尖轻点，跃出了陌生而熟悉的庄园。


    三年的时间，皆是没有寻到林宣汐，李寻欢也有些茫然，听说东边辽阔的大海，若是乘船越海边可以至海外，或许他已经去海外看看。


    姑苏别庄之中，福伯叹息说道：“少爷，你这又是何苦？”


    李寻欢沉默半晌说道：“我曾经觉得我当年没有做错，我觉得我疏远她，亲手把她推给龙啸云是正确的选择。”那一次龙啸云说醉酒侮辱了林宣汐，还有之后长年累月一块儿寻找林宣汐时候的相处，让他知道了龙啸云的为人，并不是林表妹的良配。


    关于龙啸云说过醉酒做出的唐突佳人的事情，李寻欢埋藏在心底。


    福伯说道：“什么时候出发？”


    李寻欢说道：“还有十日会出海，到时候我会去的。”此时墨香正托着托盘走来，李寻欢柔声说道：“墨香姑娘也有了归属，表妹知道了，心中也会欢喜。”


    珮铭孩子满月的时候，墨香也去了，原本以为可以遇到林宣汐，却并没有。原本笃定小姐无事，也渐渐开始动摇，这样对于李寻欢便更没有好脸色看。


    墨香同福伯说话，理也不理李寻欢，只是刚刚端来的茶水，分明有李寻欢的一杯。


    “有劳墨香姑娘了。”李寻欢说道。


    “我是给福伯准备的。”墨香说道。


    李寻欢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夜晚，李寻欢从那个血色弥漫的梦中惊醒，自从知道林宣汐失踪之后，这几年，他时常做这样的噩梦。


    索性挑明了烛火，坐到了窗边，忽然听到了细微的风声，原本窗户就是虚掩着的，此时从窗外飞出，正见着一黑衣女子足尖点地，李寻欢手指一弹，用飞刀的刀柄飞向女子的穴道。


    两根纤细的手指夹住了飞刀，女子说道：“小李飞刀，例无虚发？”说完，飞刀被她丢掷到了墙壁。


    飞刀叮得一声插入了墙壁，李寻欢许久没有遇到过这般内力深厚的人，朗声说道：“姑娘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女子上前，和李寻欢过招游走。“竟是意外所得了。”女子手中软剑横在李寻欢的脖颈间，另一只手已经点了李寻欢的穴道。


    “乖。”女子显然十分愉悦，黑色面巾并没有遮住她的眼睛，亮如星月，这样的眸子让李寻欢心中一跳，这双眼像极了表妹。


    林诗音(7)


    女子正是林宣汐, 趁着没有惊动他人，把李寻欢揽在怀中，足尖点地只在雪地上留下浅痕。


    李寻欢被人揽在怀中，嗅到女子身上特有的清香, 不觉有些窘迫，感受到女子抱着自己仍然行得飞快，李寻欢又觉得心惊，这些年在江湖寻找表妹，不曾听闻有如此功力雄厚的女子。


    飞到了别庄外的小山丘上, 林宣汐把李寻欢放在了她的膝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 喂给了李寻欢。


    做好了这一切把李寻欢放置在她背上, 又用巾子绑了他的双眼，在这个漆黑的雪夜, 林宣汐背着李寻欢回到了她住的宅子。福伯虽然武功高强，毕竟年纪大了, 细微的打斗声并没有惊动他, 翻了个身, 轻微的鼾声响了一室。


    太容易得到总是难以上心, 这几年林宣汐索性不闻不问隐于大世，偶尔听江湖人的消息也是只言片语, 在别人眼中的林宣汐是一个样貌丑陋性格奇怪的孀居寡妇, 一直到了武功大成, 也了解到这些年李寻欢同龙啸云一直在寻找她的消息, 龙啸云一个月后的大婚更是传入了她的耳中。林宣汐并没有去李园，而是来到了姑苏，想要寻墨香的时候，才知道不足半月后便是她的婚礼，潜入到别庄只是想着悄无声息打探李寻欢的消息，没有想到亲自见着了李寻欢。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刚刚已经给李寻欢喂了化武散，十二个时辰内，无法使用内力，并且内力越深厚者，服用之后这段时间也越发虚弱。


    李寻欢躺在柔软的床塌上，自从有了内力之后从未如此虚弱无力过，就算是女子解开他的穴道，他也无力动作。刚刚见到的清凉如水的眸子，总让李寻欢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一痛。


    如果此时李寻欢能够看到，便会发现揭开面巾的女子正是他心心念念的表妹。


    林宣汐看着床榻上的李寻欢，想到了曾经江湖上的传言有了注意，换好了衣衫之后，对着铜镜在脸上装扮一番，眉笔勾勒，一双凤眼顾盼神飞，带着妩媚风流之意。


    听到衣服摩擦产生的细小声音，李寻欢耳根有些绯红，甚至女子身上的淡香也在清冷的夜晚里浓密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寻欢被解开了穴道，也取下了眼前黑色的面巾，李寻欢眼前陡然一亮。


    眨了眨眼，眼前的女子妖娆动人，乌黑的长发绾成飞仙髻，点缀三两颗小珠，五官精美绝伦，一双水眸看上去如同他心念的表妹，再一眨眼，又不像她了，面上含笑，淡青色长裙原本是婉约儒雅，生生被女子穿出妩媚和妖娆。李寻欢转开了视线，打量这宅子，房屋简陋并无装饰，多宝阁上空空荡荡，并不像是眼前美艳女子的香闺。


    “怎么不看我？”林宣汐声音带着沙哑，轻提裙摆，伸手捏着李寻欢的下巴，挑挑眉说道：“我听说小李飞刀是最风流多情不过，难道我不够美？不能够吸引你的注意力？”


    “姑娘容貌艳丽。”李寻欢躲不开女子的手，轻轻地说道。


    离得近了发现李寻欢面容带着沧桑，眼底是淡淡的青色，两鬓夹着花白，自从李寻欢抱着林诗音，成全他的结拜之交的念头之后，身上要么是脂粉的香气，要么是浓浓的酒气，而现在两者皆是不见。林宣汐唇角扬起一个弧度，眼底带着些许嘲讽之意。柔声说道：“为何不愿多看我？真是无情，”林宣汐松开了手，敛起裙摆，坐在了李寻欢的身边，双手托腮说道：“左右那个曾经的江湖第一美人已经消失，我素来又喜欢痴心人。不如你娶我。我也生的美。”


    “姑娘既有花容月貌，又何必担心找不到痴心人。”李寻欢淡淡地说道，“若是痴心人，也不会轻易就喜欢旁人。”


    林宣汐笑了笑：“说你是痴心人，我也奇怪，当年明明你同林诗音是青梅竹马，为何又闹出了那场婚礼？虽然很多人都不记得了，我当时在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李寻欢的面色一瞬间有些苍白，半晌说道：“姑娘便是想要来说这些旧事？”


    林宣汐摇摇头，“自然不是，我就认准你了，曾有人说过我很像林诗音。”


    李寻欢忍不住看了过去，一双眼眸微微有表妹的影子。


    “这样呢？”林宣汐站了起来，眉眼精致如旧，却不见之前的妩媚风流，尤其是一双水眸，像极了表妹。


    这双眼…李寻欢有些失神，喃喃开口：“表…”还没有说完就闭上了嘴。


    “看来确实很像。”林宣汐眨眨眼，“你既然一直找她，找到她了你会娶她吗？”


    “我…”李寻欢说道：“我不知道。我从未想过那么多。”


    “是不敢想，还是不愿意去想？”林宣汐笑了笑，用的是属于林诗音这具身子的神采，这让李寻欢又看得出了神，单手摸自己的唇瓣，脸上带着一抹柔和的笑意，“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孤身在江湖，就算现在还活着，我瞧着也艰难，更何况，她在李园又是和龙啸云瓜田李下，说不定早就没有了清白的身子。难道是因为这个理由？”


    “不是。”眼前的女子的眼睛太像表妹，让李寻欢沉默了一阵，开口说道：“我护她一世周全，如果她还愿意嫁我，我也愿意娶她。”想到了龙啸云曾言说过唐突佳人，心中一痛。


    林宣汐心中一喜，柔声说道：“你可敢发誓？”


    李寻欢心中一震，“你知道诗音在哪里？”目光灼灼，让林宣汐避开了他灼热的眸子。


    林宣汐避而不答，反而说道：“你可敢发誓。”


    李寻欢缓慢地伸手向天，“我李寻欢对天发誓，若是林诗音愿意嫁我，我愿与她结为连理，福难同当不离不弃，至死方休。如有违誓，五雷轰顶毫无怨言。这般可好？”


    林宣汐笑了笑，“你既然已经猜到，为何不叫我夫人？”


    李寻欢目不转睛看着眼前女子从面目上揭下薄如蝉翼的易容面皮，女子杏眸温和一双柳眉弯弯，小巧琼鼻，檀口微张，弃之如莲，那张易容过后的容貌妩媚妖艳，恢复到原本的面貌则是清淡如莲，一身的青衣又穿出了别样的味道。“好久不见。”林宣汐说道。


    原本一直盼望着能够寻到表妹，等到她此时言笑晏晏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李寻欢反而有了一丝退却，眼前的林宣汐面色红润，李寻欢便自惭形秽，如果说表妹过得不好，那么他愿意一辈子照顾她，见着眼前女子清丽如旧，李寻欢反而自觉不配。


    “你刚刚发过誓的。”林宣汐看出来了李寻欢的犹豫，说道：“如果你要违背誓言，我这次就死在你面前。”微微歪着头，面上甚至有一抹轻笑，仿佛是玩笑一般。


    李寻欢却知道眼前女子的认真，抛开了脑海之中的诸多念头，摇摇头说道：“我不会后悔。”


    李寻欢太过于重情重义，就算是龙啸云现在已经有了妻子，同自己要成婚仍然会有一种背叛了结拜兄弟的念头，林宣汐俯身说道：“那便好。”此时林宣汐还不知道李寻欢同龙啸云已经割袍断义，李寻欢也不知道龙啸云曾说非礼林宣汐也是一个谎言。


    林宣汐上前含住李寻欢的唇瓣，温润的唇毫无征兆地贴了上来，极致柔软的触感让李寻欢失了神，直到丁香小舌进入的时候李寻欢才反应过来，李寻欢并没有像上次那般推开林宣汐，唇齿相依，加深了这样一个吻。


    因为这个亲吻，林宣汐的唇瓣微微红肿，玉面含春，两颊酡红，一双杏眸更是带着水润的光彩，李寻欢握住了林宣汐的手，“我同你成婚，我不后悔，我很欢喜。”李寻欢一字一字说道。


    “恩。”林宣汐点点头。她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完成了林诗音的心愿，靠近那个分数，又近了一步。


    李寻欢忽然想到了龙啸云，说道：“无论曾经发生了什么，我……不会过问，你也不要追究了，好不好，我已经同龙啸云割袍断义。”


    “好。”林宣汐笑了笑说道。


    李寻欢看着林宣汐脸上的微笑，心中有种愧疚，最后只是展开手臂，把女子揉入怀中。


    既然得到了李寻欢的承诺，林宣汐递给他的一枚药丸，正是解药。解药入口即化，不过一息时间，体内的内力已经再次在经脉之中运转流动。


    “这解药对你有好处，你盘膝化用药丸里的力量。”林宣汐说道。


    当即李寻欢盘膝而坐，林宣汐则是坐在了另一边看着李寻欢化用药丸的威力。


    李寻欢对三年间自己的去处果然如同他说的那般没有丝毫的过问，等到两人携手到了别庄，无论是墨香还是年迈的福伯皆是惊喜非常，更知道了两人要成婚的消息。在龙啸云成婚之后没有多久，李寻欢同林宣汐也成婚。


    洞房之夜，李寻欢进入林宣汐身子一刹那表情有些奇怪，林宣汐还没有琢磨出来表情的含义，李寻欢再次亲吻了林宣汐的嘴唇，“疼过一次就好了。”


    林宣汐攀住了李寻欢的脖颈，红被掀浪，一夜的旖旎情怀。


    李寻欢是一个浪漫多情的男子，对于表妹有过喜欢有过愧疚，在婚后都化为了对林宣汐的诸多好。除了生孩子不会以外，无论是给林宣汐画眉，还是做菜，李寻欢都会为林宣汐去做。


    “难怪有那么多人喜欢你。”林宣汐手指划过李寻欢的浓眉。


    “我至始至终，心中只有你一人。”李寻欢拉下了林宣汐的手，翻身覆在她柔软的身躯之上。


    “我知道。”林宣汐浅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