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莱城游乐场。


    气球、花束、缎带、音乐……仿佛处处都被温馨浪漫所充盈。


    除了——凌依所在的花车。


    她翻着白眼，一手搭在花车的窗上看着窗外缓缓向后移动的风景。


    为什么和她同行的是顾小明啊喂！


    傅以深你这个家伙死哪里去了！


    说好的贴身专业服务呢？！


    嗷嗷嗷，突然就有一点想念那个不讲人话的家伙了，啊呜啊呜！


    顾小明似乎也想打破沉默，像是努力措辞了半天过后，就着当下的场景终于找了几个无比蹩脚的话题：


    “凌依，你觉得，这辆花车的车速怎么样？”


    “这个，你对车辆行进和惯性定律怎么看？”


    “不知道你对力、加速度、物体质量感不感兴趣……”


    凌依：“……”


    就因为今天是小丧尸生日，所以向老天爷许愿都格外灵验是吗？！


    可她刚刚暗戳戳碎碎念的“那个不讲人话的家伙”，关键词不在于“不讲人话”啊喂！！


    给个更不讲人话的平替是怎么一回事啊呜啊呜！！！


    所以这一路，小丧尸要就着牛顿的第一、第二、第三定律和这位顾小明大哥交换意见吗？


    天啦噜！


    这是什么小丧尸的人间疾苦！


    所以，千言万语还是都怪傅以深，平白无故玩什么失踪，还有，培养的这都是什么学生……


    凌依想了想，突然开口问：


    “顾小明啊，我问一下，照你说的那什么定律、惯性，那些电视剧里说的‘跳车’是不是不能实现呀？”


    顾小明见凌依终于开口，一下子直起了身子，像是突然找到共同话题一样，两眼泛光：


    “其实‘跳车’在电视剧里面一般都由特技演员完成，十分危险，车速太快的情况下从车上跳下来无异于送死，一般情况都是不建议跳车。就算是军事部队跳车相关训练，根据警察行动战术研究的专家观点来看，选择跳车时，车速都要尽量要降在40k/h以下。”


    凌依浅浅地“哦～”了一声，眸光不自觉地盯着花车司机前面指向“15k/h”的仪表盘。


    好像，可行？


    顾小明见凌依注意力移开，连忙又一顿搜肠刮肚，试图跟她再多聊一些内容：


    “不过，也不是一定不能跳的，只是需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譬如，在离开车时，需要尽可能保持低且直的体位，才能让冲击力被全身分散。而且，身体尖锐的部位最容易受伤，比如手肘和膝盖等。一般需要把拳头放在下巴下面，并把手肘并拢，收紧下巴保护头部。”


    凌依倒是把眼神收了回来，照着顾小明说的那样子摆好了姿势：“像这样？”


    顾小明点点头，见凌依兴致盎然，分享得更欢了：


    “还有，跳车时，要背向你要跳的方向，因为往后跳会抵消掉车子一部分的速度。”


    “落地以后，滚动的时间越长、面积越大越好，这样，可以分散能量。”


    凌依抬手，拍了拍顾小明的肩：


    “真不愧是见多识广的、厉害的、冉冉升起的蔚莱城科研界的新星。”


    这么一夸，顾小明的脸颊倒是有一瞬间的绯红：


    “凌依，如果你喜欢的话，我还可以……”


    凌依则是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一手放在花车的门把上：


    “不用不用，你刚刚说的这些，已经十分够用了！”


    “谢谢你的建议，作为你的师娘，确实深感欣慰！”


    “bye bye咯~可爱的小朋友！”


    顾小明还没有反应过来，凌依已经打开了车门，背对着她要跳的方向，收好了裙摆，用着方才顾小明指导的方式跃出了车门。


    裙摆翻飞，稳稳落地，凌依得意地挥了挥手，随后提着裙摆一溜烟消失在人群中。


    “快！大小姐跑了！”


    “快追！！！！”


    “……”


    原本跟随着花车队伍的佣人们都慌了神，乱成一团、你推我搡地往凌依逃跑的方向去。


    不过，小丧尸可不是他们这些愚蠢的人类可以追得上的。


    凌依拎好了裙摆，一双舒服的、白色的帆布鞋果然让她跑得飞快，轻轻点地，甚至在人群中欢乐地蹿了又蹿，跃上了游乐场正在运行的轨道小火车，一阵穿梭。


    不一会儿，这些林氏的佣人们，就连她的裙角都快看不到了……


    那些原本欢腾温馨的气球、花束、蕾丝……都在一片片惊呼中飘飞散落。


    呼~~~甚是自由！


    就是，不知道傅以深去哪了。


    凌依跳下了小火车，试图把自己低调地隐藏在人群中，不忘对着手腕的番茄手链压低声音：


    “傅以深，你在哪？他们好多人都在追我，我都不知道去……”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人潮中，便忽然出现了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她，牵着她往前跑：


    “跟我来。”


    这个熟悉而安心的声音。


    除了傅以深还能有谁？


    不过……令凌依诧异的是，他竟然带着她，不往人群去、不往出入口去，而是跑到一处围起来的空地。


    这片空地上，还有不少栅栏一样的沟沟壑壑和台阶。


    傅以深要干什么？！


    这里……难道不是更容易被发现、被抓回去吗？！


    啊呜啊呜！！！


    他带着她迅速跑到了一处显眼的高台后，竟停下了脚步，转身握住了她的手。


    凌依焦急地左右张望：


    “傅以深你干嘛？你怎么不跑了？待会儿……待会儿他们就追上来了。”


    傅以深笑而不语，反倒直接摘下了口罩。


    凌依大惊，连忙伸手挡住了他的脸：“你这是在干什么？！这可是空地！！”


    傅以深温柔地将她的手腕拉了下来，语气低沉而好听：


    “三。”


    “二。”


    “一。”


    他轻轻地打了个响指，一瞬间，从空地的边缘开始，一圈一圈地喷出了彩色的水幕喷泉。


    此起彼伏，倒像极了，绽放的玫瑰。


    就连凌依和傅以深所在的高台，边缘也喷出了唯美的水花。


    水幕将他们层层叠叠地围了起来，而傅以深和凌依在中心，被这浪漫的水雾彻底裹在中间。


    凌依看向了傅以深一脸游刃有余的模样：“这是……”


    傅以深微微一笑：


    “嗯，是我设定的喷泉时间和水幕走势，也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之一，喜欢吗？”


    漂亮的水雾，就这样一层接一层此起彼伏，外面的人进不来，也看不真切。


    阳光洒下，一片波光粼粼，折射在水雾朦胧上、凌依裙摆的碎钻上，竟成了一道道绚烂的彩虹。


    凌依兴奋地握着傅以深的手臂：“你看！好漂亮！是彩虹！”


    与此同时，她还不忘叉腰补了一句：


    “傅以深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跟我说什么‘气象中的光学现象’，‘阳光照射造成色散及反射’，我就咬你！！”


    傅以深只是宠溺地笑了笑，握住她的掌心：


    “好，不说。”


    他修长的手指眷恋地挠了挠她的手心：


    “看，我比顾小明，更早给你一片，专属于你的彩虹。”


    凌依不由得想起——那时候在r组织大楼的天台上，这师徒俩因为她喜欢彩虹的经典battle。


    那时候，因为顾小明要用三棱镜给凌依造彩虹，傅以深还气鼓鼓地把她拎走来着。


    真是小气鬼、小心眼……还有，老狐狸！！！


    此时，傅以深优雅地伸出手，恰好有一道七彩的光落在他的手上：


    “你知道吗，数不清的水滴折射阳光，再反射阳光形成的彩虹，事实上，它并非扎根在空中某处，而是随着观测角度不同而拼凑出不同的姿态。”


    “也就是说，有多少双眼睛注视着雨幕，就会有多少道彩虹，甚至，你的左眼和右眼看到的彩虹都是不相同的。”


    凌依突然觉得脑子有点痒：


    “哈？”


    她认真地先闭上左眼看，再闭上右眼看，循环往复地观察了好几眼。


    傅以深笑着握住她的肩：


    “你以为，你看到了「一道彩虹」，事实上，这是「一系列彩虹」，是光以你为圆心，为你而特制的彩虹。”


    他像是变戏法一般摊开了手掌，掌心上，竟是一个漂亮的丝绒盒子：


    “还好，很衬你今天的裙子。”


    丝绒盒子缓缓打开，里面躺着一对小巧的珍珠耳钉，圆润的珍珠上，还嵌着一小片彩虹形状的宝石，在水雾和光晕中，熠熠生辉。


    “来，我帮你戴上。”


    傅以深小心地捻起耳钉，一手搂过她的后脑勺，一手认真地给她扣上，脸上写满了柔情与专注，还有……隐隐约约的笨拙。


    他难为情地屏住了呼吸：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帮别人戴耳钉。”


    “我，前几个晚上，照着ipad找了教程，拿穿了洞的白纸练习了好久……”


    “我想告诉你的是——这片彩虹，专属于你，独一无二。”


    “我愿意用尽一切办法，将它永远留在你的身边。”


    微热的指尖顺着耳珠摩挲，凌依只觉得眼眶微微湿润，不由得靠在傅以深的怀里蹭了又蹭。


    而这一靠，她也才发现，他的胸前也有一枚小小的胸针，彩虹的图案。


    她伸出手要去触碰，却被傅以深笑着握住手腕：


    “我记得，有个小家伙说过，情侣款这种东西，是人类浪漫的、认定情感的方式。”


    “而我所有的浪漫，都与你有关。”


    “从番茄手链、袖扣，到彩虹耳钉、胸针——都是我特地定制的，这个世上仅有此一份、独一无二的匹配。”


    “我想告诉你的是——不仅今天的这一整片彩虹属于你，包括我，也专属于你。”


    他的眸光无比笃定，宛若庄严的宣誓，认认真真地将这片彩虹，还有彩虹下的他赤诚坦荡的爱意，都作为她的生辰贺礼。


    午后的空气仿佛凝滞，只有热意伴着水雾缓缓弥散，还有一对眸光中只映照彼此的爱侣。


    凌依忍不住伸出手，描摹他的唇。


    指尖下的心跳，伴随着她一起，拂过他的面庞与逐渐不稳的呼吸：


    “那我，是不是应该回个礼？”


    傅以深勾起了嘴角：


    “这种事情，我主动就好了。”


    浪漫的音乐声响起，是clton kane的《i guess i"love》：


    “i" love,let"s run away becaeis enough”


    （我深陷爱河，一起逃离喧嚣吧，因为有你陪伴足矣。）


    “and why do i tnervo when i look to your eyes”


    （为何当我凝望你双眸时就变得如此紧张呢？）


    “and butterflies can"t sfallg for you”


    （心跳悸动不已我已然为你沉沦。）


    “e close,letbe ho for anythg”


    （向我靠近吧让我成为你的归宿。）


    他抬起了她的下巴，深情地吻了上去。


    先是挺翘的鼻尖，而后是脸颊，最后，落在了柔软的唇瓣上。


    每一下，都在诉说他的珍视与郑重的爱意。


    炽热的唇辗转、纠缠，深入勾连着所有的呼吸。


    凌依情不自禁地张开唇，傅以深则是得寸进尺地探入，纠缠着咬住她的舌尖。


    带着潮意的吻，纠缠在彩虹与水雾之中。


    许久，傅以深才眷恋不已地停在她的唇角：


    “凌依，生日快乐。”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身边。我一直在想——究竟是有多幸运，才能与你相遇。”


    “所以想来，我确实应该正式地以‘傅以深’的身份出现，跟你一起庆祝这一天——”


    “感谢这一天，把对我如此重要的你，带到这个世界上。”


    “这一天，我的女孩，可以拥有无数的愿望，而我，将会为你一一实现。”


    凌依扑进了傅以深的怀里，小脑袋蹭了又蹭。


    而他，眼神怜爱地看着她，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发。


    时间似乎一下子变得温柔缓慢。


    水雾中，她穿着白纱礼服，他穿着优雅工整的衬衫，伴着音乐幸福地依偎在一起，倒像是一对新人。


    不过，一想到这，凌依突然就笑出了声。


    傅以深俯到她的耳畔：“怎么了？”


    凌依扬起头：“你说，我穿成这样，像不像逃婚的新娘？”


    傅以深也笑了：“像。”


    凌依直起身子，拎起了裙摆，将帆布鞋高高踢起：“经过今天这一场，我决定了！以后结婚啊，也要配帆布鞋，万一后悔了，还能方便逃跑！”


    傅以深：“……”


    他讪然一笑，宠溺而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


    “好，都依你。”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最多，我一直跟在你的身后。等你跑累了，回过头跟我说：傅以深，要抱抱。”


    他刻意学着凌依的腔调，娇娇软软的。


    凌依“噗嗤”一声笑着踮起脚，学着他平时的样子，掐了一把他的脸颊。


    此时，傅以深腰间的对讲机响起，是波尔多的声音：


    “大小姐在哪里？有人找到大小姐了吗？”


    随后，便是此起彼伏的否认：


    “我这里没有。”


    “我这里也没有。”


    “没有发现，over。”


    “……”


    凌依正想拿起那个碍事的对讲机给扔了，傅以深却轻轻按住了她，压低了声音：


    “游乐场的入口我都确认检查过了，我们逃不出去。”


    “倒不如——先不急着杀青，回去把这场戏演完。”


    “相信我。”


    傅以深从容不迫地戴好了口罩，拿起对讲机，用drf先生的语调答复：


    “大小姐找到了，我这就带她回生日会现场。”


    伴随着水幕逐渐消失，他绅士地伸出了手：


    “那就请我们的大小姐，跟我走一趟？”


    凌依扬起好看的笑脸，拎起裙摆，一手搭在他的手上：


    “那本丧尸大小姐就，勉为其难。”


    傅以深招了招手，全新的花车队伍便停在了空地附近，凌依就这样被他牵着，登上了花车。


    一路上，凌依就这样依偎在傅以深的臂弯，指着车窗外的景色，跟他叨叨个不停：


    “待会儿我要玩这个！”


    “还有这个！”


    “这个我也要！”


    总之，这一趟花车，嗯，就还不错。


    起码，她暂时不想跳车了。


    嘻嘻，啊呜啊呜！


    花车停下的时候，教堂的门口，早就铺好了一整片的红毯。


    傅以深领着凌依走下花车，往教堂深处的方向走去。


    不过，这人……也太多了吧？！！！


    凌依压低了声音：


    “过个生日而已，这么多人围观，都是我们家亲戚？”


    傅以深轻轻咳嗽了一声，缓缓启唇：


    “前排坐着的，都是蔚莱城知名的权贵，当然，站着的，都是游乐场里来一睹大小姐风采的路人，这是你林氏大小姐的排场，而且这场生日会，波尔多安排了全城的大屏直播。”


    凌依扯了扯嘴角。


    ……人类钞能力的排场，可真是可怕。


    温馨而不失庄严肃穆的音乐缓缓响起。


    在人群啧啧的赞叹声中，凌依不由得拽了拽傅以深的衣袖：“你说，我们像不像……”


    傅以深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这场景，确实像一对接受祝福的新人。


    而他，也确实从早上开始，就迫不及待地想成为她真正的新郎。


    却不料凌依顿了顿，莞尔一笑咧开嘴，露出可爱的虎牙：


    “像不像爸爸送女儿出嫁！”


    傅以深：“……”


    比喻得很好，下次不要再比喻了。


    他们走入教堂之后，身后繁复装饰的大门缓缓关上，将所有的光都锁在了门外。


    这教堂的装饰，不愧是顶级财团林氏千金的排场：


    天花板大型水晶吊灯一闪一闪。


    四周烛光闪耀、缎带纷飞。


    连栏杆上、座位上、窗户上都是一簇又一簇密密麻麻的玫瑰……


    严丝合缝，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按照原定的计划，凌依是要自己缓缓走到舞台中央，去切那个硕大的蛋糕。


    傅以深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将她护送到舞台下方。


    可正当凌依步上台阶的时候，只听得“嗖——”一声，四周陷落一片黑暗。


    怎么，突然停电了？！


    唔……


    凌依忽然觉得胳膊一阵刺痛，似乎有针头猛地刺破她的手臂皮肤……


    不是麻醉剂，而是另一种……凉凉的液体……


    还没等她完全反应过来，那针头已经被猛地拔出，疼得凌依艰难地闷哼一声站稳。


    此时的灯光，也重新而刺眼地亮了起来，刺得凌依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


    可待她放下手的时候，发现身边所有人，都在用极其诡异的眼光看着他……


    甚至连直播大屏的镜头也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倒不完全因为，她是今日生日会的主角。


    而是因为她的指甲，好长……好长……近乎半米，闪烁着锋利的银光。


    甚至，隔着薄纱，依稀可辨她的脖颈处，大片大片的红色玫瑰藤蔓，仿佛恐怖的黑色童话。


    凌依刚想开口说话辩解，红色的瞳孔闪烁着光，连虎牙都不可自抑地颤抖。


    一开口，竟是一场地动山摇的咆哮：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