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有德一下给噎住了，他见沈家人还有王寡妇三口都不搭理他，就一个孩子搭理，还让他难堪，脸一下就沉下来了。


    他堂堂的一个村的村长，已经如此放得下面子过来说话了，可沈寡妇和王寡妇竟然敢无视！


    还真要他落下面子来说吗？


    肚子又是一阵咕咕叫，没法子，孙有德之得深吸了一口气，冲着沈母和王寡妇道:


    “沈寡妇、王寡妇，你们走了没两天后，西蛮人就来了，我们走的急，没带上什么粮食，如今大家也已经有一天没吃东西了，你们就拿点东西出来给大家分一分吧？”


    沈母和王寡妇一听，脸色微变，俩人对视一眼。


    还没等俩人说什么，一边的张莲莲不乐意了，声音尖锐道:“那怎么行？”


    孙有德见是张莲莲，扫了她一眼，撇着嘴道:“怎么不行？做人可不能这么小气！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互帮互助不是应该的？如今大家都一天没吃东西了，你们既然有吃的，就应该拿点出来！”


    “我记得你们当初走的时候带了不少的东西吧？赶紧的，都拿出来分一分！”


    随即孙有德的眼睛到处瞟，当看到一边暗处里放着的用布遮盖住的板车的时候，孙有德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贪婪神情。


    沈母当即就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板着脸道:“孙有德，你就要点脸吧？我们当初走的时候你是一副什么嘴脸？


    离开了关家村可就再也不能回去了……如今你是怎么好意思来要东西的啊？孙有德你一把年纪了，就不害臊吗？”


    王寡妇也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


    孙有德气得咬牙切齿，可还是扯着一个笑道:“沈寡妇，王寡妇，咱好歹也是一个村的，之前我怎么真的晓得西蛮人会来？我当初也是为了大局考虑，不忍大家被折腾，算我的不是总可以了吧？”


    沈母没吭声，孙有德便继续道:“你就真的忍心大家活活饿死？”


    沈母便指了指边上的湖，“这边上就有个湖，你们要吃东西，可以下湖自己去抓鱼啊！”


    “你们是没手吗？只会张嘴要？”


    沈母冷笑，用了大妞的话讥讽。


    “你！”


    孙有德脸唰的一下便黑了，正好此时来了一阵风，孙有德便道:“夜里这么凉，弄湿了衣裳容易着风寒。”


    王寡妇捂着嘴笑道:“那就别吃，饿死算了啊。”


    孙有德:“你们！”


    “孙有德，我们也不是你们的老娘，想吃就自己下湖去捞鱼，不然就别不要脸来伸手要吃的！呸！”


    孙有德做了村长这么多年，在村里也算是德高望重的长辈了。


    向来被人恭恭敬敬对待，哪里像今日一样去求人不说，还这般被人落面子呢？


    当即，孙有德便狠狠地扫了一下袖子，阴沉着脸转身回到了对面。


    对面的关家村人见孙有德空手而归，纷纷凑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道:


    “村长，咋样咋样？”


    “沈寡妇他们咋还没去拿东西过来？这怎么还吃的下去啊？”


    “沈寡妇他们不给吗？”


    ……


    孙有德听着耳边嗡嗡的，有些不耐烦地拔高了音量:“沈寡妇和王寡妇她们不乐意给，让咱们想吃东西就下湖自己去捉鱼去。”


    “捉鱼？夜里这么凉，若是感了风寒怎么办？”


    “沈寡妇和王寡妇也太小气了，给一点吃的怎么了？”


    “就是就是，我刚刚可是看见了，那板车虽然盖着布，看不见里边，但我敢肯定全都是吃的！”


    “好歹也是一个村的，怎么这么小气巴拉的！”


    ……


    耳边的聒噪令孙有德很是心烦，他默默地走到了一边，忧愁地蹲在地上吐着气。


    那些七嘴八舌的村民们骂了好一会儿后也自觉没劲，最后便也只能挽起衣裤下水捉鱼。


    “爹……”


    “世龙啊。”孙有德扫了一眼来人，朝着孙世龙招了招手。


    “沈家人还有王家人也太铁石心肠了，好歹我们也是一个村子里的，竟然连这点情分都不顾了……”


    孙世龙穿着一身看不清原本颜色的长衫，长衫这里破了个洞、那里缺了一块，头发乱糟糟的，秀气的脸上沾染了一块灰，嘴唇更是干裂得翻起来了。


    这副狼狈模样，早已没了之前的书生气，有的只有一股子


    穷酸气。


    “那怎么办？人家不给，咱们也没办法！”


    孙有德啐了一口，颇为气愤。


    “咕咕咕——”


    这时候，爷俩肚子齐齐叫唤，孙有德便只得拖着疲惫的身体起身，“走吧，下湖捉鱼去，去晚了鱼都给他们捉了……”


    “爹……”孙世龙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的表情。


    他是一个书生，饱读诗书，一生所求便是参加科考，求得以后的荣华富贵，哪里会下湖捉鱼这种粗人做的事？


    孙有德一愣，这才记起来，摆了摆手:“哦对，那世龙你去捡点柴，先把火给生起来。”


    孙世龙点了点头，便起身去了一边的树林里捡柴。


    不过走了两步，正好经过沈家人还有王家人一堆人身边的时候，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他若是去找姜梨的话，姜梨会给他吃的吧？


    毕竟姜梨可是一点都不喜欢沈玧个粗人，他若去找姜梨，姜梨肯定会很乐意将她的吃食都给他的！


    这样想着，孙世龙随便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和头发，面色大喜朝着沈家看去。


    姜梨呢？


    孙世龙一脸错愕，不仅没见着姜梨的身影，怎么连沈玧也不见了人影？


    他愣在原地许久，还是沈母感觉有人看着，扫了一眼过来，他才慌忙收了视线离开。


    沈母看着孙世龙落荒而逃的背影，倒是没发觉有什么异样。


    于是收了视线回来，继续一边吃着，一边听着大家的讨论。


    “关家村人口也不少，怎么孙有德就带了不到二十个人一块啊？”


    “一路上咱们也是够呛，他们兴许是没撑过去，或者分开走了吧……”


    “看他们比咱们狼狈了不少，怕是也不容易……一日都没吃东西了，下湖能捞到鱼吗？”


    说话的便是陈翠梅，她正小口喝着碗中的米汤水，一脸怜悯，语气中尽是不忍。


    沈翠梅的话一出，一边的张莲莲一下就变了脸，“翠梅，以前你拿沈家的东西去贴补娘家，婆婆没怪你，也一直没说你，可如今不一样，你可千万别拎不清啊！”


    “我……”陈翠梅眼神闪烁了一下，一时间支支吾吾的，“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