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算了, 骂你干什么。”苏靥星听着覃小越那没生气的声音，道，“这事也不怪你。”


    娱乐圈就是这样。


    吃公众饭的, 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略略安慰了对方几句，苏靥星挂断电话。


    今天这是最后第二天录制。


    大概是为了保密，节目组居然一天都没开直播。


    在最终选之前, 每人都拥有一次额外争取的机会，而这争取，是不被允许拒绝的。


    于是, 她这一天，忙碌得过分。


    一连跑了三趟别墅后的小楼。


    第一趟是温嘉。


    第二趟, 令她意外的, 居然是岑春。


    “你怎么会选我？”


    她奇怪。


    岑春难得打扮得成熟，西装笔挺地坐在小楼二楼, 屋顶零次的灯光落到他轻盈的蓝发上, 点缀得那双眼睛格外亮。


    他朝她一笑，苏靥星发觉，竟也十分俊俏。


    不愧是新出的流量。


    “星姐, ”岑春道, “最后一次机会了。”


    “导演说, 要让我们选最心动的女生。”


    苏靥星张了张嘴, 她是委实没想到。


    这时，岑春指着对面，说：“坐。”


    苏靥星这才坐下来。


    在岑春说了这句后，她略略有些不自在。


    但岑春却不知是不是放开了，一直盯着她笑，语声自在, 说：“星星姐，你看，你和网上讲的完全不一样。”


    “你的心…其实很温柔。”


    岑春语声也温柔下来。


    这是他之前在节目里完全没有的一面，苏靥星惊讶。


    “别这样看我，”岑春耸耸肩，“要不是陆哥…我一定会努力追你的。”


    苏靥星“哦”了声，面露茫然。


    她长得实在甜美，这样一副茫然面孔，倒显出十分惹人怜爱的娇憨来。


    岑春又笑，叹气。


    “谁能争得过陆哥。”他声音很低，过了会，脸上的笑又热情起来，“不过，你也别太难过。”


    “网上怎么说我这种人来着？精致利己主义者。所以，我本来也不敢，毕竟，我可不能得罪陆哥。”


    说着，岑春就朝两人身后端着摄像机的大哥挥手，爽朗地笑：“大哥，这段掐掉啊。不然我粉丝都掉光了。”


    摄像大哥憨憨一笑。


    岑春倒也没生气。


    苏靥星笑，双眼弯弯。


    岑春遗憾地看着她：“星星姐…”


    苏靥星“嗯”了声。


    “万一将来…你跟陆哥分手了，要不要考虑下我？你看啊，我会跳舞，能唱歌，身材也不错，八块腹肌，随叫随到，还能逗你开心。”


    苏靥星又一阵笑。


    她发觉，跟岑春在一起，是真的让人放松。


    “你就不怕这节目播出去后，陆野找你？”


    岑春做出一副头疼的模样：“怕啊，怎么不怕。”


    “不过——”他捂着胸口，“如果是为了星星姐，我愿意。”


    苏靥星又笑。


    岑春这才严肃下来。


    说完这些，他仿佛已尽了，起身。


    苏靥星随着他起身。


    岑春过来，轻轻拥抱她，很有礼、宽距的抱，连她腰都未碰到，便收了回去。


    他朝她郑重道：“星星姐，谢谢你。”


    让他知道，其实，他对舞台并非全无热爱。


    苏靥星不明白他这样的郑重其事是为什么，只粲然一笑，朝他轻轻挥手：“那，再见了。”


    岑春点点头。


    两人在小楼分别。


    苏靥星干脆没下去。


    因为，下一场也是她。


    上来的，果然是陆野。


    他难得西装笔挺，阳光洒落他轻盈发丝，两人目光一接，便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她朝对面努努鼻子：“你坐啊。”


    声音不自觉就娇俏起来。


    陆野于是在她对面落座。


    坐下时，还对着那放着的杯子：“看来今天，苏小姐很忙啊。”


    他叹。


    苏靥星也说：“难道陆先生今天不忙？”


    两人说完，就又笑。


    阳光透过窗，落到彼此眼睛里。


    好像什么都不必说，又好像什么都说尽了。


    于是，苏靥星和陆野就这么对坐了半小时，什么都没说，而后分开。


    在分开时，苏靥星还想。


    如果后期老师调皮一点，配上死亡灰色滤镜，加上文字[这俩人尴尬的气氛]，必定会让粉丝们大吃一惊。


    到晚上，节目组居然又一次良心发现，没让他们嘉宾们准备，反而让附近的餐厅，送上丰盛晚餐。


    苏靥星于是心安理得地吃了一顿晚餐——


    老实说，她也实在不想做饭，更不想让陆野辛辛苦苦做上一晚饭，给旁人吃。


    到八点。


    拿到手机时，苏靥星还恍惚，今天节目组十分仁慈，居然没十分折腾人，于是，就看到了网上发酵的言论——


    于是，她总算明白，崔导对着她那心虚的眼神是什么了。


    在终选之前，她总不能和陆野，直接将答案宣布了。


    否则，观众到时候来看什么。


    苏靥星有些苦闷。


    这网上，说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骂完那闯祸的覃小越，又骂那招蜂引蝶的陆野，最后，就在房间里嘟着嘴，将那骂她的看了一遍。


    虽然苏靥星一向不大在意网上那些舆论，毕竟活人不能让话给憋死，可这些人…


    居然说她小偷哎。


    偷走慕黎的感情。


    什么shit。


    为了表示文明，她将“狗屎”二字，换成了“shit”。


    苏靥星刷着往下。


    还好，她的星星粉还乖乖地呆着，说要相信她，要等她解释。


    CP粉大部也还在为她说话。


    还有那开始发长文，一条一条有理有据挑bug的。


    比如：[如果苏真是插足的，为什么陆野这么多年后，还要和她一起上恋综？]


    但反对派也有解释，说是：[激将法，激那壳子里的“慕小姐”鼓起勇气，来抢亲。瞧，这亲不是来抢了么？]


    还有[陆高调微博发爱心]，也说是[激将法]。


    这一套[激将法]，简直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回击法。


    苏靥星看得可乐。


    不过，等看到秦露荔抽冷子上来，发了条长微博，借着这波风暗示她是“惯偷”，不仅偷人，还偷她稿子时，苏靥星终于有些绷不住了。


    她立马给刘姐打了个电话。


    刘姐在那边，不知跟什么人吵架，苏靥星仿佛在电话里头还听到了崔导的声音。


    “什么事，星星？”


    “你替我告，”苏靥星道，“把秦露荔告了，她居然敢暗示我抄袭。”


    大姐不发威，她还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刘姐诧异，点开网页一看。


    过了会：“我知道了。”


    刘姐一说“知道了”，苏靥星就立马不管了。


    娱乐圈这样的事，太多了。


    资源就这么多。


    永远会有人想趁你病、要你命，好倒下给人让路。


    苏靥星从不为会这样的事生气。


    真正会让人生气的。


    永远是那些…被你真正放在心上的人。


    苏靥星低头，看着那关于[白月光]的话，CP粉正和路人正在为[陆野白月光]争执。


    一个说，之前只是否认秦不是白月光，却没说S小姐就是白月光。


    一个说，L否认秦白月光的时机那么巧，怎么可能S不是白月光？


    她又看到了那张卡片。


    [第一次屠杀之时


    你用甜蜜的口吻


    以谎言和吻狡饰


    我们在废墟里相拥


    使荒诞生出玫瑰


    焦土长出绿洲


    ……]


    那用谎言欺骗陆野、又与他在废墟里相拥的人，是谁呢。


    是谁令他的荒诞生出玫瑰、焦土生出绿洲。


    又是谁能令陆野跪下双膝，只为再度亲吻她呢……


    总不会是她吧。


    苏靥星从不愿意想。


    可想起来，又觉确实与网上说的那样。


    他否认秦露荔是白月光，却也没承认她是。


    那到底是谁呢。


    苏靥星目光落到金色大堂上、慕黎那一身的黑色长裙，以及裙间垂落的蝴蝶结。


    不，不会是她。


    苏靥星知道，不管陆野心底曾有过什么人。


    但现在，他现在心底，一定是她。


    她给自己打气。


    只是到底不大高兴，正沉默着，手机震了震。


    陆野突然给她发了条消息。


    一个表情包，后面跟了条链接。


    苏靥星一看那表情包，就忍不住咯咯咯笑起来。


    这表情包，是陆野自己的。


    也不知是哪位有才的路人，配的字。


    表情包是他在恋爱小屋门口，恰恰转过头来，对着她说话时的表情。


    那图截得相当有水平，明明极帅，却偏偏——


    用粉丝的话来说，就是：[充满了春天的骚情]。


    配文也极其骚情。


    文字是：[来，看我。]


    苏靥星在床上，对着那张表情包笑了半天，才点开链接，边点还边回：[这什么？]


    *


    那边，崔导得知消息，就跟得了噩耗似的，胖身体用一个极其不像胖子的速度，颠颠儿跑到二楼。


    “陆老师！”他开门时，声音还带着喘，“您不能这么干！”


    陆野就坐在他房间。


    双腿交叠，好整以暇，好一派娴雅姿态。


    那优雅姿态，和靠着门、喘得如一条死鱼的崔导，形成鲜明对比。


    “为什么我不能。”


    “而且崔导，”他笑，依然有礼，“我觉得，到现在，我已经完全尽到了我应尽的义务。”


    “可你不能开直播！”崔导语声急切，一口气说了出来，“你要开直播，将一切交代了，明天终选怎么办？！”


    “而且，陆老师，你也是节目投资人，那么一大笔钱，难道你就不想…”


    他说着，那边陆野却已经朝他抱歉笑笑，指指前面立着的支架：“抱歉啊，崔导，来不及了。”


    “我已经开始了。”


    崔导顿时像阉割了的母鸡，“呃”了半天：“你…开了？”


    “开了，”陆野朝面前的镜头晃晃手，自在道，“大家好啊。”


    崔导：……


    他泄气地看着对方。


    那所有场合都能英俊得能令一切黯然失色的男人，此时正对着镜头，微笑：“对，是的，没错，就像你们听见的那样，我也是这档恋综的投资人。”


    “刚才？刚才那是我们节目的总导演，我们都叫他崔导，崔导很可爱的。”


    “我？假公济私？这话也没错，不过我更愿意把它称之为，‘没条件，创造一切条件也要上’，这可是我们大中华的传统……”


    “为谁啊？”


    *


    苏靥星在另一间房里，看着直播间里的男人。


    他对着镜头，笑得那样和煦、那样自然。


    似乎是提到了令他挂在心头的人，脸上那笑更柔和了，眼睛也弯起来：“为谁？你们说呢？”


    “啊，对，刚才我们可爱的崔导是来阻止我直播的，他不想我说点影响明天收视率的事，你们觉得，会影响吗？”


    苏靥星发觉，弹幕总是对他格外优容。


    对着这么张脸，好像所有恶言都会消失。


    “不会啊？那明天一定要来…对，这会是我上的最后一档综艺，以后除了宣传，我是不会上的。为什么？你说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他微微笑起，那笑充盈着幸福，“我追到了我女神了。”


    “我女神是谁？恩？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明显。你们是说M小姐？”他再说到M时，眼里的笑便落下来，很快又染上去，“其实我挺苦恼的。”


    他说：“我有个特别好的朋友，他男的，总说我要是女的，他就二话不说娶我。我挺烦他，因为他暗恋我好多年了，大概有…二十年了吧？”


    他摊手，一副无奈的模样：“不过，最后，我还是忍痛将他拒绝了。毕竟，我喜欢女人，我不喜欢男人。”


    “感情，强求不得，对不对？”


    他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道。


    苏靥星嘴角翘了起来。


    陆野这话，再明确不过了。


    他是在说，


    M小姐不是。


    不是他喜欢的人，更不是他白月光。


    苏靥星一向知道，陆野这人情商其实挺高。


    只是有时过分懒怠，不怎么爱动弹，可真要面对镜头，他却完全不会掉链子——此时，他这样拒绝人，并不会让人产生生硬的不适感。


    这时，有人往直播间丢下一百颗深水鱼雷。


    一颗鱼雷一万块。


    一百个，就是一百万。


    在鱼雷噗噗往下掉、几乎要占据整个直播间时，后面跟着一条加红加粗的话——这是直播间榜一大哥才有的特权。


    那加红加粗的一行字是：[可你们认识了那么久，真的没有哪怕一瞬，产生过心动么？]


    满屏的红字，让人连忽略都忽略不了。


    直播间的男人莞尔，摊手：


    “我可以说实话吗。”


    他脸上露出略有些坏的调皮。


    弹幕纷纷是：[可以！当然可以！]


    [哥哥想怎么说，都可以！]


    陆野叹气：“其实，我真的不记得了。”


    他带着抱歉，眼里却丝毫没有歉意：“老实说，我不太记得人，毕竟，像我这样的…”


    他指指自己，表情极其真诚、又十分天经地义地欠揍：“喜欢我的人太多了。”


    网友：……


    连他粉丝都没忍住齐齐给他刷了点点点。


    苏靥星没忍住笑。


    她直接给他刷了两百个深水。


    瞬间取代刚才的榜一大哥，变成了榜一大哥。


    刚才还在自夸的男人，看着那行鱼雷，眼里露出微微的笑意。


    他竟然念出了这行名字：“感谢[陆大爷我日你大爷]的打赏，你可以特优，提一个问题。”


    粉丝全疯了。


    陆野却直接道：“别投了，后面不会有这福利。”


    他看向镜头，琥珀色眼睛被摄像头照得如琉璃清透，苏靥星竟然看得喉咙有些干。


    他说：“榜一大哥，有什么想说的？”


    苏靥星憋了憋，过了会，看着那羞耻的名字，还是打出一行字。


    陆大爷我日你大爷：[那现在的那位女神，是你一直爱着的那位么？]


    打出那行字时，她手竟然在轻轻颤抖。


    镜头前的男人却像是看到什么可乐的，弯起眼睛来。


    那样一个英俊到近乎凌厉的男人，笑起来时，竟然有种孩童式的天真和甜蜜。


    之后，他就收束起笑，捂着胸口，那姿态无比虔诚，仿佛宣誓一辈子的誓词那样虔诚。


    他说：


    “是的，我的S小姐。”


    “我永远永远爱你，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你，没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