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

作品:《和顶流前任上恋综

    凌骁记得, 陆野是有一度讨厌故意接近他的女人的。


    早年他还不会遮掩的时候,拒绝起学校里那些给他递情书的小女孩时,是相当毒舌。


    等后来长大一点, 他学会装了,就变得彬彬有礼的,当面收了, 私底下却会揉成一团,丢给家里的阿姨让她烧。


    凌骁很心痛。


    因为他从没收到过这么多可怜可爱的情书。


    陆野对与爱情相关的事如此嫌恶,凌骁一度以为, 他这辈子注定要打光棍。


    可谁知道,有一天他突然打电话来, 说自己恋爱了, 那语调得瑟的欠揍。


    当时,凌骁正在追个难追的学姐,


    下意识问了句:“你狗脑子被打出脑浆来了?”


    陆野当时回他:“你女神没理你?”


    凌骁无力。


    然后, 他看着陆野跟个被盗号的一样。


    朋友圈官宣。


    握着的手。


    有一晚凌晨,他还收到消息,问他, 怎么做一道菜。


    凌骁当时就把他拉了黑。


    他觉得。


    完了。


    他这发小被下|降|头了。


    等后来, 这人分手, 他才觉得, 曾经那个陆野回来了。


    一连正常了五年,谁知这人竟然上恋综了,当着世界上所有的观众对他前女友大献殷勤,令他这个深知对方脾性的发小都觉得毛骨森森。


    他想。


    不是陆野被打出脑浆。


    而是大概这世界上就苏靥星这么一个人,能令他的心不再掩藏,开始跳动。


    所以, 那些常人腻歪的事,对他来说,也是寻常了。


    …


    凌骁在回忆里辗转反侧,只期待陆野这回能得偿所愿。


    苏靥星万万不能出事。


    否则,他这发小恐怕要一辈子窝在蜗牛壳里。


    这时,他又想。


    当年他才是狗脑子。


    怎么会替程峰送礼物呢,这男人年纪大了,便想要找回旧日恩情,这世上哪里来这么便宜的事?


    那边陆野可不知道他这发小心里的辗转反侧,只是也对着苏靥星讲起他的离家出走来。


    他道:“我母亲为了让我父亲回来,就对他说,我在学校里交了一堆坏朋友,竟然嗑起了白||粉。”


    陆野眼睛微微地瞠大,这令她像个被踩了尾巴的猫。


    她觉得不可思议。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我原来不觉得她如何坏,毕竟,她被父亲辜负,妙龄就被困在一个孤零零的别墅里,和一个不怎么讨喜的孩子度过余生,甚至那丈夫对外也从不承认他,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一面。”


    “可她居然对丈夫说,儿子吸||毒。”


    陆野说起旧事,语调平静,连表情都是舒缓。


    仿佛过去的一切,不过是粒尘埃,已完全激不起他心中波澜。


    “而我那个道貌岸然的父亲连夜坐了专机回来,生怕自己真有一个嗑||粉的儿子。”


    “然后呢?”


    苏靥星忍不住问。


    “然后,他一到家,就指着我骂畜牲。”


    陆野微微笑。


    似乎是注意到她神色里的难过,他轻轻抚摸她的脸:“都过去了。”


    苏靥星却看着他眼睛。


    他琥珀色眼里有粼粼的湖,微光落进湖里。


    陆野还在继续。


    他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在今天将所有事都分辨完全。


    “…我那时脑后一身反骨,他骂我畜牲,我就笑他是畜牲老子,他说我吸||毒,我就说是不是怕我丢他的人,让他这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蒙羞,他气得就将我准备的礼物砸了,让我滚出去。”


    “…母亲在旁边朝我使眼色,哀求我要我承认下这罪名,以免得父亲将怒火发向她。”


    陆野平静地说。


    苏靥星似乎能想象,那个少年站在充满冰凉斥骂的客厅里时的心情。


    大概是天地间突然抹上一层灰。


    “然后,你就承认了?”苏靥星问。


    陆野点头:“怎么能不承认?我好歹承了程女士的血脉,总要替她受上一遭。”


    “之后,我便滚了。”


    他嘴角带着笑。


    苏靥星这回却有些听不下去了。


    这就是他“离家出走”的经历。


    与其说是离家出走,不如是无家可归。


    与她的父母相比,沈妍和苏黎甚至称得上难得的好父母。


    起码,她母亲只是控制欲强,由于忙而冷落她,可偶尔也会有电话来关心学业。苏黎虽然也忙,可也会在空闲之时,陪她吃上一顿饭。


    每个节假日,还会有专门秘书送来礼物,虽然人不会来。


    他们并不酗酒打麻将,更不会为了见彼此一面,诬陷自己孩子犯错。


    这样一想,苏靥星发觉,自己竟然有些好过。


    她有点儿内疚,便轻轻靠着陆野。


    陆野胸膛,因说话而轻轻震动。


    “我小时候苦闷,不大明白,这书上所有的道理都告诉我们,天下无不是之父母,连古诗都是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可为什么唯独我的父母这样?”


    “我以为,我是个坏的。”


    “可后来想明白了。”


    “这世上大部分的母亲父亲都很好,只是总有一些人运气不好。”


    他转过头来,这时苏靥星已经泪眼涟涟,几乎看不清面前人的模样。


    她想起之前,他对她说没爸时的场景。


    那天大约是他生日。


    两人在公寓庆祝,他中途接了个电话,酒喝得有点多,不小心点了扬声器。她听到点声音,便同往常一样蹭到他身边,腻腻歪歪地问:“是你爸打来的吗。”


    他便带了点不耐的,难得不大高兴地说:“我没爸。”


    于是,她就信以为真,并在之后因为这,为他罗织罪名。


    苏靥星心里发苦。


    既为这个眼前这成熟的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更为那个梗着脖子一腔倔强离家出走的少年。


    “对不起,”她垂头,随着话,那泪珠儿便如雨一样落下来,“我不知道是这样的。”


    “你哭什么。”


    陆野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伸手,捧住这人脸擦,可她泪很密,落了一层又一层,伤心得简直擦不尽。


    他便只好去吻,唇间尝到咸咸的湿意。


    “你要是鲛人就好了。”陆野吻着,唇间似带了点笑,得瑟似的,“这么多泪,我恐怕不用演戏就要发财了。”


    “……”


    苏靥星破涕为笑,没忍住捶了他一记。


    这样一来,倒是不伤心了。


    “你毛病。”


    她骂了句。


    陆野却将她抱了,带了点满足似的喟叹:“反正都过去了。”


    “只要有你在。”


    苏靥星点头,“嗯”了一声。


    两人面对面抱着,他将下巴贴在她削薄的肩,身上还湿漉漉的,有种黏腻感,可却谁也没分开。


    苏靥星只觉得,心也像这个怀抱一样,被填满了。


    他又侧过头来寻她的唇吻她。


    两人不住地吻,又分开。


    好像唯有这样,那胸口满胀的爱意才能表达出来一点点,再不会挤得难受。


    正难分难舍间,苏靥星却听到耳边一道含混的声音:


    “星星,都这样了,我们还不算和好吗。”


    苏靥星心里自然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只是——


    她推开他,脸上带了点调皮的意味。


    “最后一个问题,既然对我这样割舍不下,为什么这五年里,一次都没来找我。”


    这是苏靥星埋在心底最深的疑问。


    陆野眼睫毛一颤。


    他面上明明没什么变化,但苏靥星清晰感觉到那张英俊的脸上,似乎也带了委屈似的。


    但这感觉也只是一刹那。


    下一秒,一道堪比强光灯的光束猛地自上而下到来,一下子照亮整个坑洞。


    苏靥星下意识眯起眼睛,在眼睛逐渐适应强光的过程里,她仿佛听到头顶有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呼啦啦吹过风。


    一道极大的声音混杂着汪汪汪的狗叫,打破两人之间刚才的氛围——


    “你们还好吗?”


    …


    是夜。


    连接着荒岛的码头边,此时挤挤挨挨地都是人。


    各个嘉宾们的粉丝从四面八方赶来,尤以举着不同应援带的陆野和苏靥星粉丝最多。他们几乎形成了一道海洋,将整个码头占了。


    连着刘姐和小安都险些没了位置,后来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强行破开一条道,将人引到码头最近处等待。


    有民警出动,在附近巡逻,以免发生踩踏。


    突然,人群动了。


    远处蔚蓝海面,一架飞机轰鸣着发动机过来,它飞得不算高,肉眼里几乎能看到机翼上苏城集团四字。


    人群涌动。


    “星星家的飞机!”


    “就过去的那架?”


    “是的是的,就那架,苏城集团出动飞机,应当是星星出了事吧?”


    “别自己吓自己,说不定是星星好心,调飞机来帮忙呢?”


    有星粉和各路CP粉喊着平安口号。


    刘姐比这些粉丝知道的多些,几乎是苏靥星出事没多久,就接到了崔导那边打来的电话。


    她见到飞机,赶忙又打了个电话过去。


    崔导那边是忙音。


    她又给崔导助理打电话。


    崔导助理的手机也是忙音。


    她手几乎有点抖。


    最坏的几种猜想,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小安脸色发白,抖着唇问:“星星姐不会出事的对吧?”


    刘姐语声镇定:“她福大命大,怎么会出事。”


    手机终于通了。


    刘姐连忙将话筒贴到耳边,人群拥挤的声音与飞机的轰鸣,将话筒里的声音也变得微弱。


    她定了定神,才听清楚。


    崔导的声音穿过话筒,带着点轻松:“没事,找到了,飞机上有医务人员,苏老师和陆老师在一起,都是皮肉伤,不重。”


    听到这话,刘姐一口气泄下来。


    她肩放了下来,过了会,似想起什么:“别的呢,滚下去的话…会不会有脑震荡?”


    崔导为难道:“脑震荡需要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现在,我只能这么回答你,看起来不错。”


    “另外,”崔导郑重道,“我这边恐怕需要你共同发布一条联合声明。”


    刘姐理解。


    人找到,自然就需要考虑别的影响。


    这消息也不知道是被谁透露了出去,在短短时间内推上热搜,综艺一时间陷入被动,上面也有关切。


    如果不处理好,恐怕会被强制停播。


    “联合声明?OK,没问题。”刘姐还提出补充,“我方还可以出一篇软文,用工作室号将事情前后,公布于众。”


    这样,压力就到了许欣安这。


    但刘姐觉得,这人做了这样的事,承受一点压力也应该。


    否则,等苏靥星一好,舆论又要发酵成什么样。


    要说苏靥星大半夜不负责,跑去密林致自己受伤、以劳师动众就不好了。


    一个成功的经纪人,素来对网络得窥前兆,提前将方方面面考虑清楚,给出方案。


    刘姐借着这篇软文和节目组扯皮,成功将苏靥星接下来每期的综艺剪辑里多出8分钟时间,并且高光不许剪。


    一期综艺节目里个人时间的八分钟,带来的效果可非同小可。


    刘姐在崔导的叹气声里说:“合约到医院重签。”


    而后挂断电话。


    小安佩服地看着她,只觉别人都还着急眼下时,刘姐已经提前想了许多步,并做到了。


    难怪是公司金牌经纪人,永远冷静,为艺人争取利益。


    刘姐没在意小助理的目光,挂完电话,又拨出去了一个。


    小安也不知道刘姐在与谁聊天,只隐约从她态度里推测出这人来头极大,连刘姐都隐了傲气,表现恭敬。


    隐约猜出点什么,小安凑过去,在刘姐再次挂断电话后,带了点好奇地问,“是星星姐的家人吗?”


    “小孩子家家的,别瞎打听。”


    刘姐却给了她一个毛栗子。


    小安不忿地撅起嘴。


    刘姐却收起手机,环顾左右,码头与广场都被八竿子打不着的粉丝占了,而赋予苏靥星生命的父母却一个都没来,只打了几通电话。


    资本果然厉害,几通电话就解决了问题。


    可资本又过于高傲,高傲得似乎连亲情都只剩下一串数字。


    “走,去医院。”


    刘姐上了一旁的保姆车。


    有粉丝认了出来,涌过来,隔着车窗问:“星星有没有事?”


    因着还算有序,刘姐降下车窗。


    常年追现场的几个大粉自然认得苏靥星这经纪人,他们又问:“星星有没有事?是星星出事了么?”


    他们眼眶发红,声音迫切。


    刘姐考虑了下,决定还是克制,此时没必要过高调动粉丝情绪:“星星没事,只是一些轻伤,剩下的,要交给医院。”


    星粉们几乎喜极而泣。


    一位大粉模样的人举手,声音铿锵有力:“但节目组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这些能做到大粉的,大部分不仅具有时间,还具有才艺。


    写段子,写软文,修图,甚至还会出剪辑。


    刘姐和他们交道打得多,自然不会擅自得罪对方,只是道:“这件事情,会再一天后,由节目组和我方会共同出声明 ,前因后果,也将在网上公布。”


    说完,她就升上车窗。


    粉丝们自觉让出一条道,保姆车在这条让出的道上安静地驶离。


    小安看着不断挥舞着应援带和灯牌的粉丝,道:“每次看到这种场景,就觉得做明星,是件快乐的事。”


    刘姐却道:“你是没见他们挥舞着笔,将敌对骂成臭水沟的模样。”


    “……哦。”


    小安颇不以为然。


    刘姐笑。


    年轻人,总带着乐观和冲劲看世界。


    到她这个年纪,什么事就都斤斤计较地看了。


    —


    苏靥星上飞机,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她腿疼,私人飞机有条长椅,铺着雪白的软垫。


    苏靥星伤腿搁在长椅,头枕着陆野,在飞机的轻微颠簸里,睡着了。


    刚换过的衣物带着洗衣剂的清香。


    这是空姐提供给她的,略有些大,不过很舒适柔软。


    陆野也换了一身,头发吹干,半闭着眼睛养神。


    乘务员的目光,时不时地从一角扫来,微不可察地落到那并排坐着的两人身上。


    从来光鲜亮丽的明星,此时却略有些狼狈。


    露在衣服外的脖子、手、脚都有不同程度的划痕。


    只那男人更显眼。


    他皮肤白,五官深刻而挺,那道道红痕便落在他几乎动人心魄的脸上,如白璧微瑕,令人惋惜。


    可偏偏那惋惜,又惋惜得不到位,在对方突然睁眼、冷淡扫来时,那白的皮、红的痕,加上那过分淡漠的眼神,却形成了一股奇妙的张力。


    那张力,使得他的英俊不止英俊,反而生出急欲触碰、肆虐的欲望。


    空姐和乘务员眼神只与他一触,便收回不敢再看。


    一颗心却砰砰直跳。


    借着余光瞥,就见他那冷淡突然消散,垂目看向怀中人。


    在他怀中显得格外娇小的女孩,大约是累,睡得尤其沉。


    一张脸白瓷般细,菱角样的唇因着睡觉,微微张开,那模样可爱极了。


    不过最令人怦然的,却还是男人看向她的眼神。


    带着能将冰也融化的至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