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犯案动机

作品:《月悬烟江

    伍文成眼底似乎轻轻波动了一下。


    见他没吭声,姜落落又问,“今早出门时,你与宝儿怎么说的?宝儿知道你会一去不回吗?”


    “你去过我家?”伍文成神色提起。


    “上午与你兄弟二人在县衙分开后,我与舅舅去了趟才溪乡。”姜落落承认。


    “呵呵……呵呵呵……”伍文成干笑两声,脸上那些劳苦的皱纹像是一条条干裂的口子,“我知道,迟早躲不过一命还一命,可没想到会这么快,我还没有与娘子告别,还没有安顿好宝儿……”


    马车突然停下,段义掀开车帘,“落落姑娘,怎么让他开口?万一他——”


    段义说着,又谨慎地朝车厢外张望。


    “他不会大喊大闹的。段大哥,你只管驾车好了。”姜落落道。


    段义见姜落落神色笃定,又想着伍文成被绑个结实,倒也不怕他出手做什么,便放下车帘,转去继续驾车。


    姜落落的目光再次回到伍文成的脸上,“告诉我邓知县在哪里,我便告诉你我是如何怀疑到伍家。你一定想知道,知道的多些,你便可更好做打算。”


    伍文成似乎怔了一下,唇角动了动,没做声。


    “你不知道?”姜落落问。


    盯着伍文成,不放过他神色中任何微小的变化。


    “我不会说的。”伍文成合上了眼。


    这个年轻姑娘的目光像一根刺。


    “不说?我想你是不知道。”姜落落道,“你之前甚至对邓知县遗体失踪这件事都有所怀疑,你怕这是官府布的局。”


    伍文成眼皮微颤。


    “即便你此时知道此事为真,你也不愿多说?”


    “我没什么可说。即便告诉你们邓知县下落,我也是难逃一死。既然被抓了,等着为邓知县偿命便是,我再没其他可想。”


    闭着双目的伍文成说话声音很轻,轻的像是快要睡去一般。


    身上的疲倦将他紧紧包裹,仿佛就此沉睡不醒,方得解脱。


    “我知道了。”姜落落不再多问。


    马车抵达上杭县衙时,天已蒙了一层黑。


    听说将谋害邓知县的凶手人赃俱获,胡知州马上坐堂审问。


    二堂点亮烛火。


    见被抓来的竟是上午刚来县衙做过证的伍文成,胡知州与张主簿都不敢相信。


    “有没有弄错?怎么会是伍文成?”


    “回大人,此人对狗行凶时被卑职等当场捕获。这是投毒之物。”


    段义将草纸包着的鸡腿呈上。


    胡知州让崔仵作当堂检验,鸡腿上果然沾了不少砒霜。


    接着,段义又将如何在七里铺守株待兔等一一禀明。


    “原来罗星河保证两日之内必有结果是借了此招!”


    胡知州这才知道,自己当真让人去鞍马店借狗其实是个笑话!


    更何况,他能信以为真,为什么就没有想到案犯会朝那只狗动手?


    而让人最恼怒的是鞍马店中也没人与官府说实话!


    见胡知州脸色不好,候在堂侧的姜落落上前福了个身,“谢大人,民女原本只想着让舅舅私下找两个人把事情办了,不料大人会出手帮忙。有了大人的态度,鞍马店的人会更用心配合,此计也更易成功。”


    闻言,不好承认自己是被骗到的胡知州顺阶而下,“有官府正经出面,自然更好假戏真做。你们年轻人以后做事不要总那么自以为是!”


    “是民女见识浅薄,阻挠舅舅与大人禀报。民女以为这等玩闹把戏,不足以让官府出面,免得落为笑柄。”


    “只要能够骗到案犯,便是好计策。本官可不是迂腐之辈!”


    否则,他胡知州不就是被一个玩闹把戏给愚弄了吗?


    自然是好计策,他胡知州才有了好配合。


    如此,胡知州也不好再去找鞍马店的人质问。


    鞍马店的人没与官府多说,那是人家以为胡知州是知道的,即便胡知州不派衙差去,原本罗星河也是要以官差的名义去鞍马店走一趟的。


    “是,胡大人英明。”


    姜落落见此事这么揭过,恭维一句,又退至一旁。


    啪!


    胡知州一拍惊堂木,“伍文成,你与知县邓毅有何怨仇,为何行凶,还不速速从实招来!”


    “你们只需知道犯民是凶手即可。”


    跪在堂中的伍文成不愿多言。


    一旁负责记录的书吏看看自己笔下的白纸。


    虽然以猎犬寻马之计抓获此人,可若此人不松口,官府对案情几乎是不明所以,明日在大堂对众审案时,如何向百姓阐述,说清邓知县之死缘由,遏制各种不实谣言?


    而邓知县下落未知,又如何呈交结案文书?


    啪!


    胡知州手中的惊堂木又一响,“伍文成,你胆敢嘴硬?!”


    “大人,即便受刑,犯民也不会多说。”


    伍文成弯垂的脊背好像强撑着一方即将支离破碎的巨石。


    姜落落望着伍文成,“我们怀疑张焕等人对邓知县怀恨报复,可是不论有意无意,火灾是因他们而起,赔偿受害者天经地义,他们凭什么恨?他们的恨岂能比得过伍家?比得上伍文成?是他的娘子,他的至亲至爱几乎命丧火海,侥幸存着一口气也得终日靠药物续命,备受伤痛折磨,悲惨至极!”


    听着这道平静而直击自己心口的声音,伍文成转头,朝身后侧的姜落落看了一眼。


    这个姑娘不仅直视自己的眼睛如锋芒利刺,说出的话也像是能够挑破他身上脓包的银针,疼而畅快。


    “知道伍家受到伤害,所以邓毅判药圃重赔,也没有偏护谁。你若有恨,去杀祸首张焕,甚至把宋平夫妇一起杀掉泄愤,你为何反而对知县邓毅下毒手?”胡知州实在不知该从何推测。


    若不是伍文成中计,虽然他家能够名正言顺搞到药草,又与伍文轩和邓毅都沾边,可无论怎么查,也都不会查到他的头上!


    伍文成收回目光,依然默不作声。


    姜落落看着他转过身的背影,淡淡地吐出三个字,“龙王庙。”


    伍文成脊背微颤。


    姜落落抬高声音,“凶手的犯案动机是,龙王庙。”


    龙王庙?!


    全堂寂静。


    “姜落落,此话怎讲?”主簿张州珉率先问道,“你与罗星河查出了什么?罗星河呢?怎么不见他的影子?”


    为抓到伍文成而惊讶的胡知州这才发觉,眼下少了罗星河。这姜落落是独自站在了堂上。


    “舅舅说他还有些事去做,让我来衙门帮着回话。”姜落落道。


    “那你说,龙王庙与伍文成行凶有何干系?”胡知州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