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念强压下心里的苦涩，说：


    “陆钟笙，为了奶奶，我可以委曲求全，替你掩饰行径，哪怕是对奶奶撒谎。可是，这不代表我就不会生气，人心都是肉长的！”


    你伤我这么深，还不许我生气，发发脾气吗？


    再坚硬的心，被反复践踏，都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吧。


    以前，为了维系他们原本就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她处处委曲求全。


    她以为做一个懂事体贴的陆太太，总能让他多多少少看到她的好，或许就能打动他冰封的心。


    可她自以为的牺牲和付出，懂事和配合，在他眼里竟是理所当然，不值一提。


    陆钟笙看出她心情不好，定然是为了昨晚的事生气了。但他该解释的都解释了，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伸手刮了一下她挺翘的鼻梁，弯唇说：“宋一念，你生气的样子好丑。”


    “……”宋一念呼吸一窒，却并没有因为他这句玩笑话好受多少。


    不是每一次受伤，都可以像他这样开开玩笑就能过去的。


    有些伤在心里慢慢沉淀下来，被他伤了一次又一次后，就会变成永远无法修复的疤痕。


    经年久月后，仍然会隐隐作痛。


    见她没反应，知道她还没消气，陆钟笙也不再说什么。


    他让司机开了音响，一首《冬眠》响起，音乐声缓缓流淌……


    宋一念听着那歌声，心里就像流淌着一条河，凉凉的，忧伤不急不缓。


    …其实不爱漫漫长夜，因为你才多了情结，可是蜷缩的回忆不热烈，我如何孤单融解，你看啊春日的蝴蝶，你看它颤抖的飞越，和风与暖阳倾斜，却冰冷的季节……


    是啊，因为不爱，所以即使在春日的夜晚，也觉得漫长而冰冷吧。


    正如她昨晚那般……


    她暗暗低叹，开口道：“刘师傅，麻烦你把音响关了吧。”


    刘师傅应了一声，偷偷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后座上的两人，默默关了音响。


    宋一念回头看向身侧的男人，道：“陆钟笙，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想怎样。口口声声说为了奶奶，却又背着她老人家照顾杜思优。我拜托你男人一点，跟奶奶摊牌，就说你想找个真正爱的人共度一生，不行吗？我真的不想再当你们的和事佬了。”


    因为，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再经不起折腾了……


    宋一念默默道出最后这句话，双手禁不住攥紧。


    但，陆钟笙眉头轻挑了一下，轻笑着说：“我是不是男人，你还不清楚？”


    他这样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样子真的要让宋一念崩溃了。


    忽地，她爆发出来，一拳打在他身上。


    “陆钟笙，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你这样对我，很有意思么？”


    他用手去抓她的手腕，她不肯，拼命扭打。


    忽然，他闷哼了一声，捂住自己的右手掌心。


    宋一念愣了愣，这才想起来，他的右手心还有伤呢，刚才她好像打在他的手掌心了。


    “我看看。”


    她慌忙抓住他的右手，反复检查，并没有发现有血迹浸出的痕迹，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抬头，发现陆钟笙正用一双深邃的黑眸凝视着她的脸。


    她忽然惊觉，赶紧甩开他的手，怒斥道：“活该你痛！”


    最好是也让他体验一把，什么叫痛彻心扉。


    陆钟笙嘴角上扬，伸出双臂抱了她入怀。


    “宋一念，你知不知道只有在你骂我的时候，才让我觉得你也是有血有肉，并不是什么都不在乎的。”


    宋一念愣住，他什么意思？


    他就这么紧紧地揽住她的身子，仿佛是解释，又仿佛什么都没解释。


    “昨晚正如我跟奶奶说的，我和小优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别想太多，免得气坏了自己。”他略显粗粝的大拇指摩挲着她柔嫩的脸蛋儿。


    宋一念看见他眼底的黑色，仿佛漩涡般要将她拉去，她脑子一片混乱，险些就陷入这片漩涡中。


    她挣扎着坐直身体，靠在车背上，疲倦地闭上了眼，“算了，懒得跟你多说。”


    不指望在从他嘴里得到什么满意的解释，罢了罢了。


    何况，解释有用吗？就能改变他和杜思优的关系？就能改变杜思优和他独处一夜的事实？


    非得弄个清清楚楚，恐怕最后自取其辱的是她自己。


    忽然，唇角上冰凉的一触。


    她心口一窒，却没有睁开眼睛。


    她知道是陆钟笙在吻她，可是她连睁开眼睛看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他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嗓音，在她耳边呢喃细语，“给我点时间，让我安排好小优，我会给你和奶奶一个满意的答案。”


    她仍然闭着眼睛，仿佛睡熟了一般。


    不是不信，而是不敢信。


    她根本就看不透他，又怎能分辨他的誓言是真是假？


    她不敢信，是怕自己一旦信了他的誓言，又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


    晚上，宋一念又借宿苏姝家。


    苏姝觉得意外：“你不是说要在公司附近找房子住吗？你两天没过来，我以为你已经找到房子了。”


    宋一念疲倦地往沙发上一躺：“别提了。”


    她一进门，苏姝就看出来她脸色不对劲，一再追问下，宋一念道出昨晚的事。


    苏姝当即就骂出口来，“陆奶奶骂得好啊，她杜思优可不就是狐狸精，天底下男人都死绝了吗？她偏要咬着一个陆狗男不放！”


    宋一念失笑，说：“她可精着呢。毕竟，去哪儿找陆钟笙这种多金又帅气，对她还独有情钟的男人。”


    “也是，他俩就是王八配绿豆，看对眼了。”


    想了想，苏姝还是气不过：“不是，他俩都婚内出轨既定事实了，念念你怎么不好好利用，拍个激-情艳照什么的，到时候离婚打官司铁定用的上啊。”


    “他说，他们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你就信了那狗男人的话？”


    宋一念沉默了。


    信与不信，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她仰头甩甩头发，不想再提此事。


    “对了，苏姝，明天你有空吗？”她问。


    苏姝点头：“我这全职写手，当然有空。说吧，什么事？”


    “明天你帮我看看公司附近的房子吧，我怕有工作耽搁，又没时间去看房子。”


    “没问题啊，包我身上。”苏姝拍了拍胸脯，“我明天一定给你看一套让你满意的房子。”


    有苏姝这个小可乐在，宋一念心情好了许多，晚上早早入睡。


    但是，还没等她睡沉，手机突然震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