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阳定下约定，看到阳的眼泪已经止住之后，米特对着阳温柔地笑了笑，她摸了摸阳的头，在心里又对阳告了声别。


    米特是不愿让阳离开的，在和阳这么多天的相处中，无论是米特还是小杰，他们都已经把阳当成了这个家的一部分，谁又会愿意让自己家的孩子离开自己跟着别人一起走呢？


    如果可以，米特想像看着小杰长大一样看着阳健康成长。


    但阳已经做出了选择，她知道阳做出这个选择的不容易，在看到阳红肿的眼角时，米特就明白了阳做出离开他们这个决定时内心到底有多么痛苦。


    即使这么痛苦，也必须要离开他们，阳一定是有理由的。


    这是阳的选择，米特尊重阳的选择。


    再见了，阳，等到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和我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米特站起了身，她看向一直站在阳身后不远处看着他们默不作声的凯特，凯特知道米特在干什么，他不回避米特的视线，直直地看着米特。


    米特在通过感觉判断凯特是否是值得信赖的人。


    他们两个人的视线交汇了许久，不知道过了多久，米特向凯特走去。


    米特看着凯特，将为阳整理好的行李交给了凯特，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定一样，沉默了一下，说。


    “阳就拜托你了。”


    请一定好好地照顾阳，让阳健康成长。


    把阳交给面前这个来路不明的陌生男人，说实在的，米特是不放心的。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把阳带走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这个人的人品如何，更不知道阳为什么要离开他们选择跟着这个陌生男人，她很担心阳，如果不是阳已经下定了决心的话，米特现在就想带着阳回家。


    可阳下定决心了要跟着这个人一起离开，而且，小杰也和米特下了保证，说这个男人认识金，是可以值得信赖的人，也教了他很多。


    更为重要的是，米特知道阳定下和这个人一起走这个决定经历了多么艰难的内心挣扎，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米特不可能再阻止阳跟着这个陌生男人离开了。


    但她还是想在最后考验一下这个男人。


    米特认真地看着凯特，她想，如果这个人现在有任何的犹豫，她会现在立刻就带着阳回家，她不能把阳交给一个不值得托付的人。


    “我会的。”


    凯特没有任何犹豫，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他接过阳的行李，那双眼睛一直和米特直视着，没有任何的闪躲。


    毫无疑问，这个人确实是值得信赖的人。


    在确认了这点后，米特心安了一点，但同时，她的内心中却也有些遗憾。


    米特想，如果这个人不是可以值得信赖的人的话，她就有理由能带着阳回家了。


    和米特与凯特不动声色考量的对峙氛围不同，阳和小杰两个人的氛围要更加温情一些。


    见米特走向阳的身后，似乎在和凯特聊着什么，小杰走到阳的面前，他拉起了阳的手，向阳眨了眨眼睛。


    刚刚和米特做完约定的阳还未从心中无法言说的情绪中返回现实，她看着小杰，两只红肿的眼睛看起来可怜又好笑，站在她面前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的小杰笑了两声。


    “小杰，为什么总是笑龙。”阳的声音还是哭腔，她吸了吸鼻子，她觉得小杰好像在笑自己，埋怨道。


    “好啦好啦，我不笑啦。”听到阳带着哭腔的埋怨声，小杰收回了笑声，他脸上的表情不再是和往日一样的笑容，而是更为严肃的表情，他看着阳，问，“阳，已经决定好了吧？”


    他知道阳在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好要离开他们了，但不知道为何，他还是想问出这个问题。


    即使他知道阳会给出他肯定的回答。


    “嗯，决定好了。”阳点了点头，她想到了什么，又低下了头，愧疚地说，“对不起，小杰，龙没有和你说，也没有和米特阿姨说。”


    对于没有和小杰与米特阿姨提前告知，选择不告而别这件事，阳的内心是愧疚的。


    小杰没有立刻回复她，他摸了摸阳的头，安慰道：“没关系的，阳不用道歉，我能理解阳为什么没有和我们说。”


    小杰和米特都明白，阳为什么没有和他们告别。


    “阳，照顾好自己。”小杰又说，“抬起头吧，阳。”


    听到他的话，阳抬起头，看向小杰，她还以为小杰要和她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可小杰却对她咧出一笑，然后向上指了指天空，给阳让出了身后的位置。


    原本位于他身后的天空上，一个接一个的烟花在天空上肆意地绽放，它们像是贪玩的孩子，要在今晚把所有热情都消耗于此，所以肆意玩耍这、绽放着，不顾及所有的一切。


    这场景美丽极了，阳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场景，她瞪大了眼睛，金色的眼瞳里倒印着烟花。


    “为了找到这些烟花，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呢。”阳的样子被小杰尽收眼底，看到阳这样，小杰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他也抬起头，看向了天空，说：“本来想等着哪天节日的时候和大家一起放的，但今晚似乎才是放烟花的最好时机呢。”


    “阳，我们会再见面的。”小杰说。


    “…谢谢。”阳小声地道了句谢。


    “阳不用说谢谢的。”小杰看着天空，又说，“阳总是这样对我们说谢谢呢。”


    烟花已经快要结束了，阳低下头，她看向小杰，小杰也低下头，和阳直视着，说：“但其实，阳，我们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谢谢了。”


    在确认了凯特是值得信赖的人之后，米特向阳和小杰走来，见米特回来了，小杰松开了一直紧握住阳的手，他将阳推向凯特的方向，棕色的眼睛看着阳，对阳咧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问。


    “下次再见到的时候，阳，不要再对我们说谢谢了，好吗？”


    然后，他就对阳拜了拜手，那是告别。


    那股名为难过的情绪再次涌入阳的心头，她瞪大了眼睛，嘴唇张了张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难过充斥着她的内心，她忘了反应，还没来得回应小杰的话，米特就走过她的身边，对她笑了笑，说：“再见，阳。”


    米特牵起小杰的手，他们一起消失在了阳的视野里。


    伴随着他们的离开，烟花也随之消失了，居民们接二连三熄了灯，唯有路灯还在亮着，似乎在为他们指明前行的路。


    阳呆呆地站在原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凯特走到阳的身边，他看了阳一眼，说。


    “走吧。”


    这次，他们是真的要走了。


    告别的盛大仪式已经彻底结束了，他们真的要离开鲸鱼岛了。


    阳点了点头，她看着小杰和米特消失的方向，在心中回答了小杰刚刚的话。


    好。


    下次再见面的时候，龙不会再说谢谢了。


    阳转身，她默不作声地跟在凯特的后面，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想哭的话就哭吧。”


    凯特知道阳现在还沉溺在悲伤的情绪中，只是在别人的面前不想表露出来，他知道阳是那种不想轻易将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别人面前的孩子。


    所以他主动开了口，平静地说：“没关系的，我已经是你的师父了，不会嘲笑你，也不会和任何人说的，所以哭吧。”


    师徒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


    听到他的话，阳沉默着，过了一会，凯特听到了阳小声的啜泣声，阳先是小声地哭泣着，然后声音越来越大，她一边哭，一边不停地说着话。


    “龙…龙没想离开他们的。”


    “米特阿姨和小杰都很好，龙也不想离开他们的，但是龙太弱小了，龙怎么能这么弱小呢？”


    “这么弱小的龙，是保护不了任何人的，龙不能再让那样的场景发生了，龙不想乖乖地被杀死，龙想保护米特阿姨，保护小杰，保护奇犽。”


    “龙不该这么弱小的。”


    她明明是世界上的最强生物，可是为什么现在她却这么弱小，谁都保护不了呢？


    这么多天以来，龙在内心不停地问着自己这个问题，却始终没有得到答案。


    龙得变强，变强了才能保护别人，变强了才不会乖乖地被杀死。


    伴随着阳的哭声，他们走出了森林。


    阳哭了许久，她实在哭得太累了，她的嗓子都哭哑了，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她哭睡了过去，是凯特抱着她离开鲸鱼岛的。


    他们真的离开鲸鱼岛了。


    …


    …


    小杰是怎么知道阳要离开的呢？


    他的听力一向都很好，其实那天在凯特向阳问出要不要跟着他一起离开时，小杰是听到了的。


    小杰一直都没有问阳是不是真的要离开了，从阳这几天的状态中，他早就看出来了阳决定要离开了，他心里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重，但小杰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在本能地逃避着这个问题。


    明明小杰已经知道了阳要跟着凯特一起离开了，可他居然不可思议地在心里抱着一种不知为何而诞生的妄想。


    他想，会不会阳拒绝了凯特呢？


    因此，小杰一直没有问阳，他似乎在逃避着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这样的体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里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为什么呢？


    在阳走后，小杰还要继续思考这个问题一段时间才能得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距离他思考出这个问题答案的时间，应该不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