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襄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一个重要问题。


    于是扭头。


    “商先生，我们要去哪儿？”


    商沉没急着回答她的问题，骨节分明的长指在膝盖上轻点。


    一，二，三。


    第三下的时候，商沉的手机铃声响起。


    声音不大，不过容襄也敏锐地捕捉到了。


    商沉漫不经心地接下。


    “妈。”


    商母在电话另一头完全不想听到商沉的声音，嫌弃道：“你边儿去，把手机给我儿媳妇，我来跟她说。”


    商沉闻言笑着放下手机，然后问了容襄一声。


    “容小姐，我妈的电话，让你接。”


    然后将手机放至容襄手中，容襄赶紧接起来，将手机放至耳边。


    容襄的手指葱白细嫩，宛如阳春白雪，此时此刻和商沉纯黑色的手机形成了极为强烈的反差。


    商沉就这么一瞬不眨地看着容襄。


    “喂？阿姨，我是容襄。”


    商母听到容襄的声音立刻换了个语气：“小阿襄啊，在商沉车上吧？”


    “是的阿姨。”


    商母笑道：“我这边今天下午有个茶话会，主要是一些喜欢京戏的太太们交流交流，我想请你这个专业人士来，你看有时间吗？”


    容襄只凭声音就对商母十分有好感，而且为着她对于京戏的支持，她也不会拒绝。


    “有时间的，我现在让商先生送我去”


    容襄停顿了一下，不知道具体地点在哪。


    商母很快就反应过来：“商家老宅，你跟商沉说一声就行了。”


    挂了电话，容襄将手机握在手上，想要递给商沉，又迟迟等不到商沉接。


    商沉还在欣赏这种强烈的反差感，私心里确实不想这么快就接过去。


    容襄等了一会儿，才终于等到商沉接过手机。


    兴许是车内的白檀香味太过于迷惑人，容襄竟然不知不觉把当下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觉得商先生今天有点奇怪，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真的感觉这里好像个狼窝啊，他每一次沉默我都感觉他在思考应该怎么吃了我，不会真的是狼变的吧？”


    当反应过来自己的心声怎么会有声音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已经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而且商沉还笑了。


    是那种很愉悦的轻笑，笑完又继续沉默。


    容襄更慌张了。


    但是这种情况下解释只会越描越黑，容襄索性也开始沉默。


    沉默吧，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一路，一个摆烂装死，一个深沉思索。


    至于思索的是什么内容，反正小孩子不能知道。


    一直到车子停了，容襄才听到商沉再次开口。


    “别动，我来开门。”


    这车门应该很高级，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开。


    茫然乱碰说不定把这车弄坏了。


    容襄于是安静坐着，等着商沉下车之后再给她开门。


    她以为商沉是要先下车然后在外面开门的，但是坐了半天也没听到关车门的动静。


    正当容襄疑惑转头之际，商沉却又猝不及防靠近了。


    太近了，近到容襄能够很清晰地听到商沉的心脏在疯狂跳动。


    商沉离得很近，但是却没有碰到她。


    容襄只能感觉有一道气息扑在自己脖颈处。


    “离得那么远，是不是害怕我听到你的心跳声？”


    听到商沉这么轻而易举就把她的想法猜透了，并且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容襄的耳根子包括整张脸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但是她还是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商沉好看的眉梢微微扬起，似笑非笑地，幽深的眼睛直直望着容襄，似乎要看进她的心里。


    “没有吗？”


    容襄再一次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你听到我的心跳声了吗，容小姐。”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商沉的声音其实有点哑，像黎明时分清澈见底的池塘被蒙上了一层雾气，尾音又十分柔软，仿佛破晓的晨光照射进了雾气之中，听起来暧昧又缱绻，要直直戳进人的心里似的。


    容襄不仅对声音十分敏感，其实还是个声控。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几次三番被商沉的声音蛊惑住了。


    这是她二十多年以来，第一次对被一个人的声音蛊惑成这样。


    就像此刻，容襄又点了点头，表示她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要再靠近一点儿吗？”


    这一回是问句，是句式十分完整的问句。


    但是容襄直接循着心跳声的来源，缓缓靠近了。


    直到接触到商沉西装柔软的缎面，容襄才停下来。


    然后就这么将耳朵轻轻贴在了商沉的左心房处，感受那里一颗鲜活的心脏，在为她跳动。


    而商沉骨节分明的指尖，缓缓滑过容襄如黑缎一般光滑的长发，像在哄一只受惊的兔子。


    “好乖。”


    片刻，商沉再度开口。


    “容小姐，我人生二十八年，仅有的几次强烈心跳，都是因为你。”


    容襄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心脏好像也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她已经不想管商沉是不是会听见了。


    不重要，这些都不重要了。


    直到老宅门口没有眼力见的佣人看到商沉的车停在门口久久未动，不解地跑来敲了敲前面司机的车窗。


    结果发现司机早就跑得不知所踪，一番响动之下，容襄才如梦初醒。


    车后的挡板升了起来，什么也看不见，也不敢看，疑惑地离开了。


    容襄捂着爆红的脸，想要逃离这里，然而车门还没开。


    容襄扯了扯商沉的袖子：“车门”


    商沉开了锁，却没急着打开门。


    “容小姐，你的感觉是对的。”


    这里确实是个狼窝。


    容襄没顾着想太多，只想赶紧跑。


    每次碰上商沉，她就没办法正常思考了。


    什么叫毒药啊，这不就是毒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