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途记忆中，里面是消毒水与血腥味。


    龙虎基地之所以对丧尸习性了解那么快，也是因为有这个实验室。


    顾途走近楼房，忽然闻到了一股花香。他转头向身后看去，瞳孔里映出一片花海。他唇角扬了扬，这是他记忆里为数不多的美好。


    关他的地方与这栋大楼很近，他以前常透过窗户看向窗外，闻着花香，向往地看着那边花海。有时他饿得起不来了，偶尔有一阵微风拂过，吹起了浅银色窗帘的边角，通向了外面的风景。


    顾途收回目光，重新面向这栋实验楼。他头皮发麻，穿过墙面，隐忍的痛嚎声听得顾途心揪起。


    随着他进入楼内的那一刻，整个世界暗了下来。地板上溅着血点，里面难闻且压抑，顾途几乎喘不过气了。


    “呼……”顾途深呼吸，壮着胆子向内看去，双眸扫到了一男一女，工作人员为正他们抽血。


    顾途眼皮一跳，胆怯地躲过目光，逃避地转身望向另外一角。然而，前面熟悉的身影却让顾途怔住了。


    在那里躺着的人他太熟悉了，他曾抱着对方同床共枕过了上百个日夜。顾途突然眼睛一酸，匆忙跑了过去。


    上一世的佛千回眼神淡漠，工作人员割下他一块肉佛千回连眼皮都不跳，就像是失去了痛觉。"住手!!"顾途目眦尽裂，几乎失声。


    可这已经是过去时，顾途看到的只是影像。


    工作人员处理好了以后，又将丧尸的血液注入佛千回体内。顾途哆嗦着向下看去，那一条苍白的手臂上有几十个针眼。


    "他的体质很奇怪，碰到丧尸病毒竟然不会感染。"他的血液有分析出什么吗?""没有，就和暗物质一样，无法探测。"


    "心跳?"


    “正常。”


    问话的人听到回复很是惊讶： “我们可没有打麻药。”


    "他的忍痛能力很强，几乎怎么实验，情绪都不会有太大的波动。"“那真不错，我们也不用费力捆住他了。”


    顾途紧紧咬住嘴唇，眼睛早就红了。


    他站在佛千回面前，对方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眼突然亮起。顾途以为是对方看到了他，可他却从眼


    中的倒影里看到那条浅银色的窗帘和外面的花海。


    他们看到的一直都是一个景色。


    顾途忘记自己是怎么渡过这个梦境的，等他到下一个梦境时，他还站在原地哭得难以自已，脑子抽疼。


    "抓住他!"一阵风从他身边经过，顾途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眼前的场景瞬间掀起了他的记忆。


    这是他上一世死去的那一天。


    当时的他时日无多了，用尽力气炸掉了天竞的三座营地，天竞派出了追杀令。他眼睁睁看着上一世的自己擦去唇边的血，虚弱地辨别前方的路。


    "一定要逃出去……"过去的他喃喃自语。


    他拖着绝症的身体逃了将近一天，最后灯枯油尽，在天竞异能者的追杀下耗尽异能而死。顾途再一次见证了自己的死亡，他蹲在自己的旁边，看着自己缓缓倒下，微喃了三个字。"对不起……"


    没有人听到他的声音，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用生命作为燃料，拼死要逃出去?如果要逃，不是早一些逃更好吗?至少那会儿，他还病得没有那么严重。


    顾途渐渐醒来了，微微睁眼，是佛千回拿着帕子为他擦眼泪。佛千回蹙眉，低声问： "做噩梦了?"


    顾途视线已经模糊，隔着水光看清了佛千回的容貌。"唔。"他突然抱住了对方，因为哭了一晚，脑子疼得厉害。


    佛千回没有问他做了什么梦，始终默默地安慰着他。


    半个小时后，顾途渐渐缓了过来，佛千回才将他搂在怀里，俯视着他轻笑道： “今天是小兔的生日，小兔要开开心心。"


    顾途： “嗯。”


    佛千回为顾途拿来晒干的衣服，自己去为顾途做早饭了。顾途因为社恐，也没有告诉别人他今天生日，只打算与佛千回私下庆祝。


    他们白天依旧像普通人那样忙碌，到了下午四天，他们便开始装饰起了卧室。


    顾途端来了自己酿好的葡萄酒，佛千回则去厨房清洗了食材。他们一起做了一个小蛋糕，佛千回亲手做了四道荤菜四道素菜。


    等他们将蛋糕和做好的菜肴端到卧室时，已经晚上八点了。


    佛千回微微叹息： "这个时


    间吃饭有些晚了，对小兔的胃不好。"他边说，边拿出去了一个亲手做的生日帽戴在了顾途头上。


    生日帽是王冠形状，佛千回柔声： “祝顾小王子生日快乐。”顾途受宠若惊，这时他长大之后第一次有人费心给他过生日。


    佛千回去拿生日礼物了，顾途则为他们二人一人倒了点葡萄酒。


    顾途喝着葡萄酒，见佛千回送给了他一把匕首。匕首非常精致，上面的花纹似乎有特殊含义。


    佛千回垂眸： "小兔，你可以答应我一个愿望吗?"生日当天，一般都是寿星许愿，哪有旁人喧宾夺主的?


    可顾途今天心情不是很好，脑子里全是昨晚的梦，佛千回说什么他都答应。佛千回与他一同握着那把匕首，深沉道："将来即便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不要扔下它好吗?"


    顾途不明白，他和佛千回两个人关系这么好，怎么可能会分开?两人又喝了一杯葡萄酒，顾途微醉，正想趁着酒意说出一直埋藏在他心里的秘密，却见佛千回转


    身，说还有一个礼物送给他。


    顾途将话卡在喉咙，眼睁睁看着佛千回推着轮椅去了外面，自己一个人坐在卧室无聊，便小口喝着葡萄酒。


    等佛千回带着木盒回来时，顾途已经醉了。佛千回顿了顿，正想将礼物掏出来给对方，却见顾途一下子靠在了他身上。


    顾途醉醺醺问： “你还记得吗?我之前说过，等我生日的时候，我告诉你我第二个异能和另外一个秘密。"


    佛千回颔首，将顾途扶正，打开木盒，掏出了一捧鲜花。鲜花是才摘下来抱住的，之前佛千回担心鲜花枯萎，便让人栽种在盆里，带着盆放在驿站后面。


    顾途接过花，眯了眯眼看着花束与缠着花的那条浅银色的带子。


    顾途愣住，因为醉酒他抱着花恍惚，有些分不清前世今生。"我……"顾途倒在了佛千回肩上，努力想睁开眼： "这花……"


    佛千回轻笑："喜欢吗?"


    顾途一个激灵： "这花……"


    顾途扶着佛千回的肩膀，昨晚的两个梦在顾途脑海重映。他眼眶又红了，搂着对方吸了吸鼻子。"还记得我要说的那个


    秘密吗?"


    佛千回抱着顾途，轻轻拍对方的背： “我记得。”顾途声音几近于无："你知道什么是重生吗?"佛千回停止了动作与呼吸，在十秒后，瞳孔猛缩，耳边嗡鸣。


    顾途迷迷糊糊地将脸贴在佛千回耳边，声音清灵动听： "抱歉，我一直在骗你。我不想骗你了，在我遇到你之前我就重生了。"


    佛千回偏体生寒，这股冰凉感一直钻入心脏，冷汗渗了出来，浸透了里面的衣裳。顾途抽泣，难过道：“我上一世死了，死在了一个雪坑里，里面好冷……好冷。”


    “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救你，因为你真的很美好。”


    “我上一世一直被骗，被出卖，只有你不一样。你很温柔，还给我包扎伤口，你对所有人都很好。"


    "你是我上一世在末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你是基地的守护神，也是我的灯塔。"


    "你可能不知道，我为你种了好久的兰花，我直到死时都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小……”佛千回张了张嘴，想叫"小兔”。他费尽全力却喊不出声，一聚气，喉咙全是血腥味。


    他已经不敢抱紧顾途了，顾途明明体寒，他却觉得怀里很烫，几乎要将他烤化。


    顾途突然笑了，又哭了。他哼哼唧唧问： “你知道我上一世为什么要傻傻跑出去吗?”


    佛千回此时很害怕顾途，但他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为什么顾途要跑出去?如果不跑出去也不会破坏他的计划，他也不会让人去抓捕。只要顾途再坚持半个月，他就可以夺权了。


    那时他虽然对顾途没有爱，但他不会虐待顾途，他会为顾途找医生，延续顾途的命。


    顾途见佛千回不抱他，他就主动抱佛千回，紧紧搂住对方的脖子，贴住对方的脸。


    佛千回一颤，似乎被灼伤，面露痛苦。


    顾途软乎乎道： “因为我知道我活不久了，我死了就死了，我对这个世界也没什么留恋的了。”"不对，我刚才说了，你是我活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


    顾途说了一个让佛千回犹如万箭穿心，且疼痛能维持一辈子的答案。


    顾途说：


    “还记得吗?我在很早就说过我一定会救你出去。”“我想，如果我拼尽全力，用命去换，是不是可以为你找到一条活路?”


    “天竞太痛苦了，我不想让你再一直煎熬下去，我想用我最后几天时间换你自由。”


    “我终于逃了出去，我甚至准备去求我这辈子都不想求的人。”"好可惜，就差一点，我就到重明了。"


    "千回，抱歉，我食言了，我没有救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