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靠近他，让他猝不及防向后退了半步。


    林霜清浅浅地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果然如此，杜总，不要再伪装了。”


    谁知杜子瑞的脸色突然一变，也凑近了林霜清：“这又是什么意思？”


    林霜清侧了侧身子，不再直视杜子瑞的眼睛，也不知自己向他坦白究竟是对是错，只跟随着自己的直觉说了下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花花公子的做派完全是你的伪装，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们都不知道。”


    “为什么你认为我在伪装？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在餐厅听你同法国的故交聊天，知道了你是藤校毕业的高材生，你受过良好的教育，这一点从你无论行为多么乖张，下意识地也会与人保持社交距离也能看得出来，在听人讲话时，你的眼神清澈，并无敷衍之意，可见你有很好的教养。你所表现出来的玩世不恭，多半是伪装。至于你为什么要给别人看到这样的你，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是希望你不要再拿我寻开心，我不想配合你的表演。”


    杜子瑞不知为何苦笑了一声：“林霜清，你比我想象得还要聪明。”


    “那么看来我猜的十有八九是对的，所以，杜总，不要再把我拉进不属于我的世界了，我只是个普通人。”


    说着林霜清转身准备下山。


    手却被杜子瑞拉住了：“林霜清，你躲不掉的，你已经在这潭泥水里了。”


    ……


    回程的高铁票林霜清特意定在了早晨，杜子瑞先前要捎她一程，她说已买好了下午的火车票，也就糊弄过去了。旁边靠窗的位子是一位大叔，刚一上车那大叔就合眼补觉，林霜清隔着他看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也不禁昏昏欲睡。


    不知是黑夜让水的颜色晦暗不清，还是水太深了，以至于暗无天日。那冰冷的触感铺天盖地地涌来，淹没了残存的意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男孩冰凉的手摸着她的脸，用力地摇晃着她的身体，“我错了，你醒醒，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声音由呜咽变成嘶吼，是那样的绝望。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男孩变成了一个身材结实的男人，她能感觉到头正枕在他的胸口，他的胸腔发出了焦急的共鸣，那担忧溢于言表。


    地上是柔软的草坪，忽而又变成了沙滩，头顶也到了阳光，身上的水珠在一滴一滴往下落。她真想沉沉地睡下去……


    “这位朋友，往里一个位子行不行？”


    林霜清从昏睡中醒过来，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在自己身旁，揉揉眼睛仔细一看，竟然又是杜子瑞，不禁来了火气：“你跟踪我？”


    声音有点大，惹得周围的乘客都投来探寻的目光。


    杜子瑞冲林霜清“嘘”了一声，自己坐到了里面的位子：“没想到你还有起床气。我怎么跟踪你了？”


    林霜清往外侧靠了靠：“那你怎么知道我坐这班车？”


    杜子瑞伸了个懒腰：“你会推理，我不会推理？早知道你要早溜，可没想到是最早的这班车。一大早去找你扑了个空，只好跋山涉水开车到处抄近路追你，终于在这站赶上了。”


    林霜清无奈：“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管你们勾什么心斗什么角，别拉着我。”


    杜子瑞举手投降：“好的，好的，我明白了，我只是在你身边，很踏实。”


    这下轮到林霜清哑口无言，只好继续装作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过了许久，杜子瑞蹭了蹭林霜清的胳膊：“别装睡了，你看那是什么？”


    林霜清睁开眼睛，看向窗外，穿过这片农田有几座“大风车”，是这一代很有特色的风力发电装置。


    她说：“是发电用的。”


    “我们下站下车看看吧。”


    林霜清说：“你看上去是很近，其实距离挺远的，还有两站就到站了，没有必要。”


    “你同我去，我换你下周清闲，绝不打扰。”


    “你不打扰我是应该的，怎么我还要感恩戴德？我拒绝。”


    “你同我去，我就告诉你老爷子喜欢什么样的宣传片，脚本好，你这代言人谈不妥有什么关系？”


    人在职场中，难免要低头。杜子瑞这个建议着实打动了林霜清。


    提前两站下车后，两人打车去看“大风车”。出租车司机是个热心肠，在村口停了车：“我们到风车的另一头要绕很远的路，还要爬一段山路，你们从村路过去，节省时间。打算怎么弄？”


    林霜清看看旁边这娇生惯养的少爷，刚想说远点没关系。谁知杜子瑞说：“那我们就在这里下车了。”拉着林霜清下了车。


    夏日骄阳似火，没走几步就汗淋淋的，林霜清拉着杜子瑞往路边树底下走。


    正巧有乡亲开着小型拖拉机要去耕田，杜子瑞见状惊喜，请乡亲捎他们一段。乡亲爽快答应了，开着拖拉机带着他们跨过了田间小路，上了柏油村路，一直到了有风车的坡道上，才把他们放下来。


    杜子瑞下车还不忘从行李袋里找出了几盒巧克力给乡亲，乡亲不要，两人硬是拉扯了一番，乡亲这才收下了。


    林霜清有些吃惊，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杜子瑞还有这样有礼有节的一面。


    杜子瑞看林霜清这副表情，笑道：“怎么，至今才被我帅到了？”


    “没想到你还随身携带巧克力。”


    “我怕你没吃早饭，给你带的呀。还有一盒，你要不要？”


    ……


    出租车司机没说错，从村路上坡只需要步行一小段距离，不用爬山过来。


    两人步行十分钟就看到了近在眼前的风车。


    “真大啊。”杜子瑞感叹道。


    林霜清也抬头看着巨大的风车，在火车上看，这风车似乎像一株大树一般大小，而到了跟前，才知道它如此庞大，像是摩天大楼一般的高度，在它的脚下，人是那样的渺小。


    “哈哈，我第一次来时也像二位一般震惊。”


    回头一看，才发现一个拿着单反的男人笑着看着他们。


    “来了才发现不虚此行。”林霜清浅笑着打了个招呼。


    男人接着说：“这风车的魔力就在于此，只在火车上远远的看根本不知道它的伟大，你只有亲眼看到才知道它的神奇，而且你别看这扇叶转得这么慢，只要有风，它就会动，哪怕是一丝一毫地转动，都会产生巨大的电能。像是一个其貌不扬却有巨大能量的人一样，让人佩服。”


    “好见解。”杜子瑞说，“受教了。”


    男人举起摄像机：“我是个自由摄影师，我给二位照个合影吧。”


    林霜清婉拒：“我们可不是适合合影的关系。”


    杜子瑞笑林霜清：“怎么这么迂腐，驴友不能合个影？”


    男人笑道：“我可小有名气呢，相信我的技术。”


    “机会难得，来来，开心笑一个～”杜子瑞拉过林霜清。


    林霜清抬头看杜子瑞，他竟开心地像个孩子，挑挑眉毛：“别看我，看镜头。”说着就看向相机镜头。


    她也转过头来，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照片的质量很高，蓝天白云，高耸的风车，风车下靠的很近的男女，杜子瑞笑得很开，还恶作剧似的在林霜清头上比了个耶，像是长出了一对兔子耳朵。


    杜子瑞收到电子照片后，指着林霜清的“耳朵”笑得合不拢嘴。


    “打道回府？”林霜清说。


    杜子瑞突然严肃道：“为什么我和你在一块儿这么开心？”


    “因为你是甲方，我是乙方。”林霜清说。


    “我怎么不觉得你怕我？”


    “你不是一个让人感到害怕的人。”


    “这倒是个不错的评价。”杜子瑞点点头。


    林霜清已经自顾自向前走，杜子瑞突然说：“和对的人一起看风景，才会觉得风景美对吗？”


    她回头看杜子瑞，风把他的发梢吹起，他显得很孤独。


    她说：“人是人，风景是风景。”


    杜子瑞说：“你想和谁看风景？你的心里有谁？”


    林霜清咬了咬嘴唇，说：“说为了和谁看风景，其实看的是人。但我看的只是风景本身。”


    ……


    休假结束，林霜清神清气爽地回到了公司。


    刚一上班便觉得气氛不太对，小董来得很早，见到林霜清便悄悄说：“赵总一早就来了，一会儿怕是要开会。”


    哦？那就是说，策划部经理这事儿定了？


    果不其然，上午赵广友分别打了内线，让林霜清和肖友贤到他办公室。


    林霜清轻轻呼了一口气，挺直身子敲了敲董事长办公室的门。


    “请进。”赵广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