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没来由的青春恋歌，你早已找不到它的序曲，如今也该散场了。


    林霜清捧着路云起的脸，缓缓地说：“再见，我的初恋。”


    转身离开路云起的办公室，电梯门合上，她才看到自己的脸色苍白，眼角那滴倔强的泪终于落下。


    她冷静地抹去泪痕，告诉自己：林霜清，你的泪只为你自己流，绝不要为别人。


    路云起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林霜清走出了滨海假日酒店。


    她的背挺得很直，好像不会被任何事压垮。


    他以为再回N市，就算遇到她，心里也不会有任何波澜，却没想到多见一次她，防线就瓦解一分，直到溃不成军。


    是他自己选择的隐瞒，那就应当承担相应的后果。


    这结果和他最开始回N市时设想的一样，他理应满意。


    就让他们有缘无份吧。


    林霜清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


    滨海路两侧地树木葱茏，繁花似锦，一切都是那么明媚。


    直到刺眼的阳光照来，她才感到已经走到了路的尽头。


    再往前走，就是一望无际地高架桥，再没有绿荫的庇护。


    这才意识到，脚上的高跟鞋，已经让她的脚底板生疼，这双鞋是前几天逛街为了见路云起特地买的。


    这鞋底太薄，就像他们如履薄冰的关系，迟早要有裂痕。


    她站到路边，伸手拦出租车。


    从路旁便利店走出来一个小男孩，戴着遮阳帽，手里拿着一支巧克力雪糕。


    他站到了林霜清旁边，学着林霜清的样子，拦出租车。


    林霜清开始打量他。


    小小的个子，看上去五六岁的样子。白皙的皮肤，他的鼻梁不高，鼻尖却小巧玲珑，眼睛很大，再配上双眼皮，更显得机灵。


    可林霜清对这个小孩子的第一印象却不是很舒服，总觉得他似曾相识，又说不上来像谁。


    终于有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


    小男孩抬眼看林霜清。


    林霜清摇了摇头：“你拦下的，你和父母先坐吧。”


    小男孩又回头看便利店的方向。


    “路小存！”这声音很熟悉。


    小男孩跑过去：“妈妈，我拦了一辆出租车。”


    “宝贝，我们不坐出租车。”男孩的母亲牵起了他的手。


    林霜清看清了来人。


    小男孩原来像他的妈妈。


    韦茹仪。


    韦茹仪见到林霜清，丝毫不意外：“林霜清，我不用介绍什么了吧？”


    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出租车后马上有一辆奢华的轿车开了过来，韦茹仪拉着路小存的手，说：“宝贝，我们上车，我们先去找爸爸，再去找奶奶。”


    路小存边跟着妈妈向前走，边回头看林霜清，眼睛里半是好奇、半是愤恨。


    林霜清笑了一声，踏进了出租车。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霜清一门心思投入了工作。


    经手的订单没有一次不是敲定方案的，因为都是新客户，肖友贤也很难从中作梗，连赵广友都对林霜清赞不绝口，说她好像恢复到了刚来公司那几年的巅峰状态。


    现在唯一影响到林霜清的事情就是滨海假日酒店宣传片主角的联系上，肖友贤已经与本地小有名气的电视台主持人取得了联系，双方正在沟通合作意向，而林霜清这边却联系不到更合适的人选。


    而此时梁雪不知从哪里要来了林霜清的联系方式，说可以联系到J市电视台的主持人，问她要不要帮忙。


    但林霜清万分谨慎，觉得送到嘴边的好处，更不能随便乱吃。


    如此一来，林霜清也只好把这件事放下了。


    一个周末，林霜清接到了曹萱仪的电话：“我都快生了，你都不来看看我？”


    说得林霜清心生愧意，当下决定去医院看看曹萱仪。


    到了病房，才看到曹萱仪正平躺在病床上，脸色灰黄，一点也不像普通产妇容光焕发的样子。


    曹萱仪看到林霜清，勉强抬抬身子，但看上去挺开心的：“我不叫你，你是不是忘了我这个老上司了？看来经理的位子十拿九稳了？”


    林霜清笑笑：“你就取笑我好了，对手和我不是一个套路，我像是在打地鼠，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你怎么样？”


    曹萱仪苦笑：“不怎么样，前几次产检说我胎盘前置，那时我还抱有幻想回去还能在策划部，也没有静养，结果后来几次产检越来越严重，才请了长假休息，结果目前看来也不太好，再来大龄产妇本来也容易有血压高的毛病。我们都很担心。”


    林霜清为她宽心：“不论以前了，你只要现在遵医嘱，就没什么问题了。”


    两人说话间，曹萱仪的精神好了很多。没过一会儿，一个中等身材的妇女提着餐盒走了进来，曹萱仪介绍这是她的婆婆，林霜清说声“阿姨好”，对方也没搭理，只是自顾自地说话：“早让你抛了工作，你骂这个骂那个，现在好了，全家人24小时围着你，满意了？”


    “妈，我同事在这儿呢。”曹萱仪打断她的话。


    “谁在这我也说。”婆婆说。


    林霜清看了一眼曹萱仪，曹萱仪摇了摇头：“霜清，你先走吧。”


    等林霜清离开医院，曹萱仪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让你见笑了。今天本来想跟你说，我受到L市新开的一家庄园的邀请去参观，可有孕在身，但这是次难得的机会，你有兴趣去吗？今日看你心情不佳，休个假去散散心吧。”


    林霜清心中一阵暖意，谁能想到当初亦敌亦友的二人，如今能一眼看出对方的心事。


    第二天上班，林霜清就提交了休年假的申请，订好了去L市的高铁票。


    她的心弦绷得太近，是时候放松一下了。


    这座庄园是将农场与度假村结合起来的模式，一方面有果园、农作物的经济收益，还提供游客采摘、住宿等服务，是现代农业与旅游业结合的经营模式，不知道曹萱仪是哪里联系到的负责人，还有这样参观交流的机会。


    林霜清在度假村刚一落脚，就先乘观光车将庄园全览一遍，大概定好了第二天的参观计划，才回到度假村酒店，在餐厅点了一杯玫瑰花茶，歇一歇脚。


    正环顾四周，看看餐厅的构造，没想到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是杜子瑞没错，可没想到他今天不是夸张的真丝衬衫紧身裤的油腻打扮，而是简简单单的牛仔裤，白色T恤，头发也是松垮地垂在额前，显得很有少年气。


    他侧对着她，正在和一个外国游客交流，说的是法语。


    林霜清以前遇到过法国客户，第一次面谈时公司找的翻译是个新手，翻译了几句就露了怯，还好赶紧换了翻译才没让客户笑话。那以后，林霜清痛定思痛，自己报了个法语速成班，恶补了一个月的法语，基本会话掌握了差不多，再见客户时起码能寒暄几句。


    而杜子瑞和那外国游客说的内容林霜清几乎听不懂，涉及许多专业词汇，不是日常交流中常用的话。


    两人突然谈起了学校里的事情，林霜清猛地觉得熟悉，他们谈的学校和当时她的客户是同一所，林霜清那时对这个客户的简历做了好一番了解。


    那是常春藤学校之一，是国际知名的学校。


    如果杜子瑞曾经就读于这所学校，那他为何让人看到的是他不学无术的样子？


    外国游客先看到了林霜清，不知为什么这个中国女孩儿正在看他们，所以问杜子瑞是不是认识这个女孩儿。


    杜子瑞看到林霜清，非常惊讶：“你是跟踪我来这儿的吗？用心良苦啊。”


    他向友人介绍林霜清，说是他欣赏的女孩儿，对林霜清介绍友人是自己的大学同学，现在正在给庄园的葡萄酒酿造做技术指导。


    林霜清与外国游客友好地握了握手，用中文说了声“很高兴见到你”，没有透露自己会说法语的事。


    ……


    打完招呼之后，林霜清便借口有事回了房间，晚上就没有再出来。不知这次见杜子瑞究竟是偶然还是他的刻意安排。


    如果是刻意安排，那也说不清楚，曹萱仪与杜子瑞又并没有什么交集，她为什么要从中牵这个线？


    思来想去也想不清楚，林霜清决定把游览计划整个提前，早出早归，与杜子瑞错开时间，减少碰面。


    在湖边看朝阳与海边多少有些不一样。清晨的树林时不时传来鸟鸣和风吹着枝叶、花草的声音。湖面是黑色的，随着晨曦的微光，渐渐地像一面镜子。


    林霜清依然没有离水边很近。


    只是她少有地忘我地沉浸在某一环境之中，仿若回到了学生时代一个人去看海，那些思绪不明朗的清晨与黄昏，都伴着海浪的节奏明晰起来。


    杜子瑞就是在这时候看到林霜清的，他惊异于她的安静，好像和天地融在了一起。她的脊背挺得笔直，他曾听母亲念过“遗世而独立”的诗句，在今天好像真正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等到他真正缓过神来，才意识到默默关注一个人不是他的风格，他悄悄走近她，两只手微微张开，想要凑到她跟前，从背后用双手捧住她的脸，逗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