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陈喜这样不要工资甚至还要自备粮食来养殖场学习的人，每年都有不少，甚至每个月都有新人。


    其中有不少是冲着养殖场的工作来的。


    先不要工资学习工作几个月，该学的都学了，该会的也都会了，等养殖场需要临时工的时候肯定会第一时间想到他们这些熟手、熟人。


    或者等养殖场需要工人招工的时候，他们这些有手艺有技术的熟人、熟手也会多一分优势。


    所以，养殖场的各领导总会时不时地安排一两个亲戚过来学习。即使最后进不了省城养殖场，有手艺有技术去下面县城或者公社的养殖场也可以。


    都是为了工作。


    唐江作为养殖场的技术大佬，每个月都要带徒弟，所以对安排陈喜也驾轻就熟。先给陈喜安排住处，和养殖场的单身女员工住在一起。


    然后让人带陈喜去熟悉地方，饭堂，还有鸭场，如果陈喜还想学养鸡、养猪也可以安排。能学习到更多的技术，陈喜当然愿意，立刻高高兴兴地表示学。


    所以，本来准备学习一个月就回家的陈喜，愣是要延迟两个月、甚至可能会三个月。这样一来，陈喜准备的粮票和钱就不够了，只能找陈川流或者苏糖借。


    苏糖毫不犹豫地答应，如果陈喜还不起，可以用深山里的鸭子抵债。


    至于深山里的鸭子？暂时拜托给陈川流，等陈川流回部队再托付给苏大哥。


    苏糖？


    让她吃鸭子能想出一百零八种方法，让她养鸭？还是算了。


    怕养着养着就没有了。


    “不够就给我写信。”苏糖屏住呼吸，尽量少说话。从走进养殖场开始，苏糖就脸色青白，时不时用手帕擦擦鼻尖嘴角。


    没办法，真的太臭太臭了，各种鸡粪鸭屎的味道让她想吐。


    苏糖默念‘我是一个有礼貌的人。’所以，绝对不能在别人的地盘上做出捏鼻子的行为来。


    但是，真的很臭啊。


    能把她熏晕过去。


    早在知道要进养殖场时，苏糖就用柠檬汁浸泡了一条小手帕，随手携带着，时不时擦擦鼻尖，但依然难以忍受。


    比村里的粪坑还要臭。


    苏糖真的很敬佩长期在养殖场工作的人，太了不起了。


    两崽崽也觉得臭，在刚进养殖场的时候就小声和苏糖吐槽，但被苏糖严厉批评了。有些话，是需要藏在心里的，有些表情也是需要收起来的。


    当着主人的面埋怨他家臭？


    不礼貌，没素质，还没有情商。


    如果遇到一些脾气暴躁的人，甚至可能要挨打的。


    终于......


    看着陈喜安顿下来，他们终于能离开养殖场了。至于唐江说要请他们去饭堂吃饭，苏糖立刻就示意陈川流拒绝。


    吃不下。


    他们刚刚去饭堂的时候，看到好几个大婶在清洗鸡杂，脏得啊......一盆鸡杂撒上一把米糠，然后揉搓，揉搓......苏糖这辈子都不想吃鸡杂了。


    走出养殖场很远很远，苏糖狠狠地呼吸几口气，终于活过来了。


    刚刚她憋气憋得眼泪都出来了。


    容易吗？


    两崽崽也学着苏糖的模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然后委屈兮兮地看着苏糖，“妈妈，好臭。”刚刚在养殖场的时候，他们都想吐了。


    但想到妈妈说的‘要做一个有礼貌讲文明的好孩子’，只能咬牙忍住。


    呜呜，他们的小米牙都差点被咬碎了。


    苏糖闻闻衣袖，闻闻衣领，感觉全身都是鸡粪鸭屎的味道。张开双臂，转圈圈，转圈圈，想要把身上的味道转掉。


    两崽崽有样学样，跟着做。


    母子三人同时祈求。


    老天啊。


    赶紧来一阵风吧。


    陈川流站在旁边，显得格格不入，“真这么臭？”


    母子三人同时点头。


    反正苏糖是宁愿一辈子不吃鸡鸭，也不愿意来养殖场工作的。然后，后知后觉地想到，如果槐树村也办一个养殖场，不会也这么臭吧？


    老天啊。


    苏糖要哭了。


    现在阻止还来得及吗？


    如果她阻止了，陈喜会打她吗？


    苏糖叹气，生无可恋。


    陈川流好笑，虽然觉得母子三人太过娇气，但想想娇气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他愿意宠着，苏家愿意宠着，娇气就娇气吧。


    “去吃红烧肉？”


    苏糖和崽崽立刻回血，一秒精神，异口同声，“好。”


    没有什么事是一碗红烧肉解决不了的，如果不，那就再加上一碗烤鸭，或者白切鸡。省城国营饭店比河西公社的国营饭店要好一千倍。


    太多太多好吃的了。


    可惜，不能全部尝尝。


    如果是上辈子，苏糖肯定是要豪气一句‘全上了’。


    现在？


    她要是敢说这句话，别人就敢送她去医院看脑子。在这个肉掉地上都要捡起来吃的时代，她要是敢浪费，别人就敢批评她三天三夜，甚至批斗。


    虽然有很多喜欢的菜式，但苏糖和崽崽还是一致地选择红烧肉，因为这是最爱。


    苏糖和崽崽大口吃着红烧肉，完全忘记了刚刚养殖场的脏和臭，吃的津津有味，甚至想要舔舌。


    呜呜。


    啊啊啊。


    一口红烧肉，一口被汤汁浸泡的白米饭，绝绝子。


    好好吃。


    苏糖再次感慨，这个时代原汁原味的红烧肉就是绝，她能一口气吃掉一碗。


    “好饱。”苏糖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感觉站起来都困难，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怀孕三个月。呜呜，真的太好吃了，恨不得舔碗。


    “妈妈，肚子疼。”二宝摸着肚子，一脸委屈，还想继续吃，但肚子已经鼓起来，隐隐有些疼。


    二宝再一次可惜，肚子太小，要是能像大舅舅那么能吃，吃那么多就好了。


    肚子太小，很多好东西刚尝个味儿就饱了。


    二宝一边摸着肚子一边嘀咕要快快长大，然后吃很多很多好吃的。


    陈川流一手摸着二宝的肚子，一手揉着大宝圆鼓鼓的肚子，无奈看一眼靠在椅背上消化的媳妇......


    哎。


    心疼又好笑。


    苏糖怨念深深，想要个帮助消化的斯达舒。


    没有。


    想要两瓶益力多，或者酸奶。


    还是没有。


    甚至想要一碗大麦茶，都没有。


    只能靠揉肚子消化。


    哎。


    什么都没有的破时代。


    刚刚因为红烧肉而喜悦的心情瞬间又因为消化不良而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