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将苦辣药汁喂进萧墨嘴里，又将布打开，把药渣取出包扎在萧墨胳膊上。


    弄好了，一行四人才又出发。


    很快，回到凤阳郡。


    段璃照料着莫离，踏雪，小狸花三只狸奴，又带着大夫照顾安抚孩子，又给萧墨解毒。


    不到三天，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第四日


    萧墨悠悠转醒，段璃终于松了一口气，露出个笑，笑容没落实处，整个人晕了过去。


    醒来，大变了天。


    她在一辆晃晃悠悠马车上，身旁坐着一身紫衣萧墨，他拿着兵书看，不知目的何处。


    段璃闭了闭眼，终究没忍住，“你要带我去哪里？”


    “朔方城。”萧墨放下书，大手一下一下触摸段璃发丝，“今年大旱，各国都不好过，鲜于王朝与晋朝整兵联合，一起进攻我朔方城。”


    “此前朝廷官员嚷嚷边境不能屯兵，陛下同意撤兵，还派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去镇守朔方城，致使朔方城无精兵强将看守，此次鲜于王朝与晋朝联合进攻，死伤无数，百姓粮食全部被抢，恐怕一颗米粒都没留下……”


    他说着朔方城基本情况，段璃联想到上一世，一颗心跌落谷底。


    不过，她又想到此生到底不同了。


    萧墨干预了江南一带，大周粮食没有损失多少，秋收上来，与往年相差不太远。


    闭了闭眼，段璃不想去想这些。


    她打断了萧墨，“你不该让我跟你去朔方城。”


    “眼下我中毒未解，不知是否能上战场，你随我去，就当保护朔方城百姓。”


    萧墨简简单单一句，让段璃一腔话语全部堵住。


    “阿璃，我知你不想看到我，但这次事情特殊，我请求你随我入军营，助我一臂之力解除塑封城百姓危机。”


    什么话都让他说了，段璃还能说什么？


    她看向萧墨，“你不要再说，我随你去。”


    他拿大义压她，偏偏她又不能拒绝，只能甘愿被压，可她还有一个要求。


    “我可以单独要一辆马车吗？”段璃看向萧墨，她不想跟他待在一起。


    “阿璃很讨厌我？”萧墨没有一口气答应。


    “我想单独要一辆马车。”段璃没有回答萧墨问题，也不想回答。


    “好，下一站就换。”萧墨说了句低下头继续看书，不再关注段璃，段璃松了一口气靠在枕头上睡着了。


    很快，到了下一个驿站。


    段璃一人一辆马车，跟冬儿待在一起。


    邹玲不会武功又不会医术，被留在了小溪村照顾几只小狸奴，萧墨派了护卫保护她安全。


    至于那些孩子，也是萧墨派人一个一个把他们送回了家。


    第二天，萧墨收到好多感谢锦旗。


    段璃比他更多，杨齐与冬儿笑得特别开心，萧墨也在一旁笑，段璃被他们笑得莫名其妙。


    “笑什么笑，我比他多不是很正常吗？”


    杨齐与冬儿对视一眼，纷纷朝一旁毫无存在感的杨桉伸手，杨桉满脸无奈，一个给了他们一两银子。


    “我们用你们俩打赌，赢了杨桉一两银子。”冬儿笑得特别开心，段璃看他开心也就开心了，不再追究这件事。


    杨齐跟着沾光。


    而现在，冬儿与段璃一辆马车。


    萧墨一个人一辆马车，其他人骑马。


    又赶了两天路，到药王谷地界，被人拦住了，拦住她的人不是别人，是冷明月。


    再次见到冷明月，段璃条件反射看了萧墨一眼，见他来到自己身边，竟诡异松了一口气，有一种安全的感觉。


    萧墨将她模样看在眼里，一时神色复杂，几度想上前将她笼罩在自己怀里保护，想着太多人，怕败坏她名声便强忍住了。


    冷明月还是老样子，整个人冷冰冰像山巅的雪，终年不化，难以靠近。


    段璃的冷，像大片白雪中一点红梅，雪白的肌肤，黑色如海藻一般墨发，殷红的唇。


    整个人极致的白，极致的红与黑。


    气质矛盾复杂，温柔，澄澈碎亮中又带着一丝冰冷，叫人目光忍不住落她身上，舍不得移开。


    寒冬腊月，天气转凉。


    段璃身上穿着淡紫色披风，对面冷明一身深蓝色刺绣窄袖衫裙，挽着高髻，身姿挺拔优越，


    “随我回药王谷，谢昭想你了。”


    冷明月声音冷硬，毫无表情，叫段璃生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抱歉，此次不能如你意，我得去朔方城。”段璃毫不犹豫干脆的拒绝了她，更何况即使她不去朔方城，她也不想回药王谷。


    回药王谷干什么？被人耻笑嘲弄吗？还是继续过寄人篱下，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明明十五六岁了，却还又瘦又小，一把头发又黄又干枯，比村里的姑娘还要瘦弱不堪。


    根本不像药王谷徒弟，反倒像个乞丐。


    段璃对药王谷只有厌烦恶心，没有丝毫留恋。


    “你去朔方城干什么？就凭你的医术能救多少人？别高估了自己，丢了我药王谷的脸！”


    冷明月一下子冷下脸来，厌恶又不耐烦的看着段璃，整个人冰冷至极，可怕的很，


    “你若不想让我以药王谷徒弟身份出面救人，败坏药王谷名声，便把我赶出药王谷，我并无丝毫意见。”


    做不做药王谷的徒弟，段璃毫无感觉。


    如果是上一世，她定会留恋不舍，甚至于痛苦至极，可这一世她早已看透了这些虚无繁华不堪一击的东西。


    任何人，任何事物都靠不住，除了自己。


    段璃闭了闭眼，不想让自己太悲观，“师父，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冷明月满脸不耐烦。


    “你有没有哪怕一次？真心把我当成药王谷徒弟？我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只是一个庶女，甚至还没满月就被生父丢到药王谷，可我还是妄想过你是我师父。”


    段璃问出这问题，一颗心像是被人一把捏紧了，心脏又酸又疼又痛，叫她整个身体都痛极了。


    “你不用有任何担心，我不会纠缠你，反正这些年我就是这么过来的，早习惯了。”


    段璃早已被迫学会不对任何人抱希望。


    除了冬儿。


    “你有什么资格成为药王谷徒弟？”冷明月脱口而出一句话，仿佛一把尖刀直接刺穿段璃胸腔，把她整个心脏肉搅烂了，变成了一滩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