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零零散散的叶罗丽战士们个个负伤，根本插足不了这场战斗，而损耗较小的圣级仙子里，庞尊观望着没有出手，望向白光莹的目光心绪不宁。白光莹则默不出声，神情里写着明晃晃的有问题。


    直到耀真节节败退，被伽夜一把击飞倒在她面前，痛苦的呕出一口血来，白光莹才僵了一瞬，右手轻微颤了颤。


    于是不经意间后退了一步，没有被人注意到，她紧紧攥住双手细微的颤抖，呼吸的节奏乱得毫无章法，像是在抵制着某种她不可抗拒的强大洪流，又像是悬在头顶的刀子终于落了下来。


    耀真没看她，但是除此之外的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光仙子，到底是怎么了？


    白光莹咬咬牙，还是提起了刀。


    伽夜冷淡道:“怎么，你决定帮她？”


    他状似遗憾和惋惜的叹气，“那你自己可怎么办吗？你忘了你的命运吗？”


    “我的命运，不用你来提醒！”白光莹颤抖着怒吼，“闭嘴！”


    高泰明去握住她的手，被白光莹轻轻挣开。


    耀真抹了一把嘴边的血，神色不明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的又站了起来，她说，


    “没必要。”


    白光莹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耀真这句话是对她说的，迟疑的看向了她的背影。


    耀真是旧神，诞生比她早了太多，她其实对这位高高在上的神明并不了解，但充满厌恶和抗拒。


    因为这该死的命运。


    她是作为耀真的替代品而生的。


    天道平衡的根本不会被毁坏，所以曜日之力渐渐衰败的那些年，白光莹作为新的光仙子，拥有一部分和耀真相近的光之力的仙子，诞生了。


    她没有决定性格的权利，没有自由，是因为她原本就是给耀真准备的，她的天道制造出来的光的赝品，能成为顺手的道具就是物尽其用。


    而她从诞生至今都无比痛恨这点。


    “凭什么！”


    “凭什么，我注定要成为牺牲品。”


    她晶莹的瞳孔里泪珠滑落，


    “如果真的有天道存在……”


    “那就给我公平啊！”


    没有人愿意死去，没有人愿意生来被剥夺自由。


    湖边陷入了长久的静默。


    庞尊手持电鞭，颤抖着手挡在了白光莹面前，


    “让我保护你最后一次。”


    他无数次痛恨自己迟钝，失去了开始痛苦，哪怕无数次被她拒绝，也还是无法控制伸出保护的手。


    我永远不能放弃白光莹。


    “我……”


    高泰明也跨过一步到她身边，手搭上了她的肩膀，“我陪你。”


    “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都会有人永远和你站在一起，不要再一个人承担一切。”


    “还有我们。”封银沙和黑香菱站到耀真边上，一个挥刀一个施法，温柔而坚定，“虽然力量微薄，但是信仰神，请让我们出一份力。”


    “还有我！”


    “我也是。”


    ……


    耀真面无表情，只留下一个清贵的背影，没让自己的迟疑太明显，“随你们。”


    ……


    白衬衣上的黑玫瑰图腾渐渐加深，阴冷和诡谲伴他而生，伽夜漫不经心空出一只手，铺满夜色与鲜血的序章。


    “还在做梦吗？”


    铺天盖地的黑线绵延而来，如利剑，如狂风，如荆棘，在一个又一个完好的皮肤上划出鲜明的血线。


    半空之中，鲜血飞溅。


    丑陋的伤痕如污染一般飞速弥漫，出现在每个人的身上，就连耀真也不例外。


    “……别……”


    远处，被禁锢在某个人怀里的文茜动了动手指，上下唇泄出不清楚的字音。


    挣扎在黑暗的漩涡的人们，听见了由金色灵力传递而来的声音。


    “离开吧，捏碎水珠。”


    “……回到人间去。”


    这个世界布满阴谋和混乱，你们在没有完全陷入的时候，还可以逃跑，可以抽身。


    耀真猛的回身，手里撑着的金色光罩在连续抨击之后，终于轰然碎裂。


    “我不需要帮手。”她死死咬着牙，“不想拖我后腿，就趁早滚。”


    ——能走还不走的，都是傻子吧！


    她闭了闭眼，瞬间意会了文茜的意思。


    连累了一个人之后，不要再连累其他的人。


    耀真握住金色流光溢彩的剑柄，缓缓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写着决绝，凄然一笑，“由我带来的灾难，就由我结束。”


    ——时铭。


    希望我没有辜负你。


    你曾希望我活着。但我现在不得不以我的死换取更多人活着。


    我不慈悲，也不像你心怀大义，但我始终背负责任。


    “这是我的使命。”


    圣杯在黑暗中燃起金色的火光，仿若平原上升起的日光，璀璨向阳。


    文茜握着那颗蓝色珠子的手无力松开，它滚落在地。


    伽夜轻蔑一眼，消失成烟。


    离开吧，对曾是伙伴的大家，她说不清是什么占据更多，感情，任性，抑或利用。


    “耀真要死，你也必须待在这里。”伽夜的手轻拂过她的脸庞，语调轻而冷，“你不是喜欢我吗？”


    “你只是一个……卑劣的、可怜虫而已。”


    ……


    “还不走吗？”耀真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们，包括白光莹。


    “如果不小心死了，不要怪我啊。”


    耀真燃烧光明的力量刺进了每个人眼里，文茜放弃逃生机会的动作也那么决绝。


    她们如此相像，同样坚决。


    伽夜似笑非笑，像在欣赏垂死挣扎的蝼蚁。


    一切又远又近，如雾似幻。


    他们身在局中，又被排除在外。


    ——


    “够了！”


    她终于无力的跪坐在地，望向仿佛触手可及的蓝天，冷风中裹挟的死亡的血腥味都如此深刻。


    “我知道了。”


    白光莹踉踉跄跄的站起来，甩开了旁边人搀扶的手，忽然对着他们绽开一抹笑容。


    这世事总是辗转无常，今天站在这里的她，明天会是别人。


    “选择不重要，原来没有选择。”


    视线里，熟悉的人脸上的表情似乎都在远去，但救不救世，从来不是一个人说了算。


    白光莹轻轻拂开眼前的阴霾，似乎想看得再清楚一点。


    “让我来做这个救世主吧。”


    她展开双手，身上黑裙焕发色彩，长发飞散，金光零落，四下之间，万籁俱寂。


    伽夜原本笑着的表情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