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若被推进了一面镜子里。


    镜面像是某种入口，沈清若接触到它的那一刻，表面产生了波动。


    沈清若就这么进入了一片雪域。


    寒气袭人，砭人肌骨。


    沈清若在雪域里漫无目的地行走着，身上的伤口虽已有了愈合的趋势，却因这严寒的刺激而隐隐作痛，脸色白得几近透明。


    “漼景时，有人看着我吗？”沈清若想到了往这丢个替身，然后去识海里坐坐的想法。


    “有，有很多，他们在你四周都安插了傀儡。”漼景时打消了她这个想法。


    “这几个狗。”沈清若骂道。


    她不能让人知道她现在还有灵力的事，这意味着她要忍着极寒在雪域里走到天黑。


    沈清若再一次生起了她怎么还不死的想法。


    她现在身上还穿着那件破破烂烂的秋衣，风打在她身上的时候简直快把她的伤口刮开了。


    手脚失去意识，她不想再往前走了。


    在最后一次跌进雪地里的时候，沈清若索性将身子翻了个面，闭着眼睛强迫自己昏过去。


    睁着眼睛和闭着眼睛没什么区别，她只能感觉到下落的雪花打在她的脸上，凉意让她的意识更加清醒了。


    瞎了以后的感官变得更为敏锐，沈清若感到有人往她这走了。


    沈清若没动，向漼景时问道:“漼景时，谁过来了。”


    “是段家那个段长玄，我看他那眼神像是要杀了你。”漼景时道。


    “他这么喜欢多此一举吗？”沈清若疑惑，最终还是躺在原地没睁眼。


    段长玄看着沈清若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黑发散落在雪地里，飘下的雪落到了她的脸上。


    她的脸色白得可怜，带着一种几近破碎的感觉。


    段长玄走近躺着的人，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他要干什么？”沈清若问漼景时。


    “他只是看着你。”漼景时道。


    段长玄看了一会，将手中的冬衣扔到了她身上。


    雪域的风刮过，很快又没有了段长玄的身影。


    沈清若坐起身，拎起了身上那件冬衣。


    “我还以为他要捂死你。”漼景时感叹道。


    “不要白不要。”沈清若道。


    将那件冬衣披到身上，寒冷与疼痛也并未缓解半分，沈清若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接受了这般施舍。


    终于熬到了黑夜，沈清若被带回了那间囚牢。


    被喂了药以后，身体很快就恢复了，刻意被营造的温暖让身体暂时驱散了寒意。


    人在享受到极限的温暖后，再一回到寒冷，只觉得更加难耐了。


    因为有点难受，沈清若试图找一个人说说话，“漼景时，你为什么不去投胎？”


    漼景时道:“没意思。”


    沈清若道:“什么算是有意思？”


    漼景时道:“不知道。”


    沈清若道:“行吧，那你为什么还不走？”


    漼景时道:“没意思。”


    沈清若道:“好吧。”


    对话没有了进行下去的契机，沈清若主动闭了嘴。


    沉默了没一会，漼景时主动打开了话茬。


    “大概一百多年前，那时候还没你呢，我撞见了一个女鬼。”


    沈清若道:“我现在有点不想听爱情故事。”


    漼景时道；“我要讲的恰恰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那个女鬼甚至没有头。”


    “最开始她还不是鬼，她的丈夫被仇家害死，一个人带着三个儿女，仇家依然不放过她，日子过得越发拮据。”


    “我认出她来了。”漼景时的情绪明显地变了一下。


    “她就是创造出我的那个女人，我的母后。”


    “我开始挺幸灾乐祸的，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竟然也有今天，我最喜欢看一个好好的人一步步堕落了。”


    “我跟了他们几天，就有点看不下去了。”


    沈清若道:“你终于良心发现不忍心看见人间疾苦了？”


    漼景时道:“不，只是因为她待的孩子百般好，就算到了那种地步了，她也是尽其所能地为她的孩子付出，我看不下去。”


    沈清若道:“所以你是嫉妒了。”


    漼景时道:“有点。”


    “后来她变成了一只没有头的鬼，我才知道，她的孩子相继被那仇家害死了，她就想办法要杀了那仇家，没杀成，被砍了头。”


    “她的复仇计划真的挺缜密的，当时我才确定，她不是我那个只会在深宫算计的母后。”


    “然后我帮她找到了她的头，收留了她。”


    “她的心思还是不在这，在她日益强大了以后，她又找到了她仇家那里，她这回的目标是那仇家的全家，他家鸡蛋都被她摇散黄了。”


    “这是我见过的最有毅力的人。”漼景时道，“当然，没我有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