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巳时


    一只信鸽发出“咕咕”的声音，扑腾着翅膀，盘旋在驿馆上空。


    屋内，听到声响的顾云澈，一个箭步就冲到了院子内。


    他向上空正机警徘徊的信鸽打出一记信号，信鸽便翩翩然而下，朝着顾云澈扑哧扑哧而来。


    不偏不倚落在他的肩膀上，小爪子紧紧地抓着他。


    顾云澈取下信鸽脚上绑着的纸条，爱抚地摸了摸信鸽，手向上一托，“小家伙辛苦了，去吧！”


    未再耽搁，他径直去了二楼房间。


    “太子，皇上来信了！”顾云澈将纸条递到卫斯年面前。


    卫斯年从顾云澈手里迅速接过纸条。


    他的脸色瞬时凝重起来，些许局促不安，而后呼出一口气，便急不可耐地打开纸条，一目十行。


    屋外温和的阳光，透过窗子打在他面如冠玉的脸上。


    倏然间。


    他的脸色没有了方才的紧绷，渐渐晕染上愉悦的笑容，满眼兴奋地看着顾云澈说，“云澈，她果然是！”


    “真的吗？”顾云澈脸上也溢起喜悦之情。


    卫斯年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努力总归没有付之东流。


    “你那边进展如何？”


    “目前有些眉目！有百姓称在郊外一个村落见过画像上的嬷嬷，侍卫已经锁定了那几个村落，正在寻找。


    不出意外，这一两日，定能找到那个嬷嬷！”顾云澈成竹在胸地说。


    卫斯年有些激动，嘴角微微勾起，想象着要如何与楚王妃说起这件事。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正要同顾云澈说话。


    这时。


    门外响起嘈杂的声音。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侍卫在门外喊道，“殿下！”


    顾云澈忙去开门，一个侍卫立于门侧，恭敬抱拳行礼，“顾将军，那个嬷嬷已经找到了，属下将她安置在下人房了！”


    顾云澈下意识转头朝卫斯年望了过去。


    卫斯年快步走到门前，“带路，本宫要亲自见她！”


    几人一前一后，来到偏院的一处下人房。


    “呜呜呜！”


    一个嘴里塞着绢帕，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柱子上，身着麻布衣裳，年逾四十的老妇人出现在眼前。


    老妇人浑身瑟瑟发抖，面色如土。见到来人，不住地摇头，嘴里不停地发出呜咽声。


    “快给她松绑！”卫斯年命令侍卫。


    “殿下，我们到村落找到这个嬷嬷时，刚提到楚王妃的名字，嬷嬷便以死相逼，以撞墙要挟属下离开。


    属下也是没有办法，又担心她咬舌自尽，才出此下策，以绢帕堵嘴！”侍卫无奈地说。


    卫斯年挥了挥手。


    侍卫便走了出去，并关上房门。


    卫斯年看向嬷嬷，面带微笑，耐心地说，“嬷嬷，你放心，我们都是大小姐，就是现在楚王妃的朋友。”


    嬷嬷对他说的话半信半疑，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


    她是不会出卖夫人和大小姐的。


    卫斯年看得出嬷嬷对他很警惕，很排斥，他开始解开自己的衣襟。


    见状，嬷嬷头揺得像个拨浪鼓一样，嘴里发出更大的呜咽声，“呜呜呜……”


    “殿下你可能吓到嬷嬷了！”顾云澈在一旁提醒。


    眼前的嬷嬷一定是误会了！


    但。


    卫斯年未理会，加快脱去衣裳的速度，露出受伤的腹部，“嬷嬷你看，这是本宫之前受伤，楚王妃给本宫治的。


    她现在是楚王妃，无人能伤她！我们同样不会伤害她，今日找你前来只为核实一件事情。”


    卫斯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一点点攻破嬷嬷的心里防线。


    嬷嬷脸上的戒备散去些许。


    “若嬷嬷能放下心中提防，说不定你会帮楚王妃一个大忙。本宫现在给嬷嬷松绑，问嬷嬷一些问题。


    你想说便说，不想说可以拒绝回答，本宫不为难你，可否？”卫斯年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询问。


    他唯恐嬷嬷一个想不开，就撞墙而亡，亦或咬舌自尽。


    嬷嬷沉思片刻。


    她眼神里的恐惧减退半分，怔怔地望着卫斯年，点了点头。


    得到嬷嬷应允，顾云澈忙上去拿开嬷嬷嘴里的绢帕，解开她身后的绳索。


    嬷嬷低眉顺眼，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


    “本宫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丞相府？”


    “夫人过世前，将卖身契还给了老奴。老奴在夫人过世后，便离开了丞相府。”嬷嬷低着头，小心地说。


    “那时楚王妃还是个孩子，你为何不留下来照顾她？”


    眼前的嬷嬷，既然是江清柠母亲的贴身婢女，主仆感情定然深厚。


    于情于理，在江清柠姐弟小的时候，断然没有一走了之的理由。


    “夫人缠绵床榻之时，府内大小事务已经由当时的柳姨娘掌管，柳姨娘不同意老奴继续留在府里。所以，便赶老奴出府了。”


    嬷嬷边回忆从前边哭，她在楚王妃最需要的时刻离开了她。


    当时，她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若她没记错，楚王妃还是大小姐时，身边只有一个丫鬟叫芸香。


    芸香倒是忠心，但显得笨头笨脑的。


    “楚王妃手腕处的月牙印记是怎么回事？”卫斯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嬷嬷，郑重其事地问。


    嬷嬷一听顿时惊慌失措，身体不禁抽搐起来，她的头低得更深了，“这个……老奴不知！”


    嬷嬷脸上的慌乱，卫斯年看在眼里。


    她的表情出卖了她。


    她一定是知道的！


    “不知嬷嬷可认得本宫？”卫斯年眼睛一直盯在嬷嬷脸上，试图从她脸上找到蛛丝马迹，“本宫是东稷国当朝太子！”


    闻言。


    嬷嬷抬眸，眼睛直勾勾地看向眼前的男人，当场怔愣在原地。


    东稷国太子？


    那他和楚王妃的关系？


    “嬷嬷还不对本宫说吗？本宫知道嬷嬷是清楚的！”卫斯年身子略微前倾，试探性地问。


    嬷嬷还是摇摇头，“老奴要见楚王妃！”


    这件事她不可能对别人讲起。


    若一定要说，那个人只能是楚王妃。


    “可以，本宫会让楚王妃前来，这两日就先委屈嬷嬷在此小住了。”


    卫斯年说完，抬腿就出了下人房，顾云澈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