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分,夜色已经沾染了几分属于夏的热切和躁动,而徐家笼罩在灯火里的中式庭院却显得静谧许多,丝毫没有主人新婚夜该有的热闹。


    独自待在卧室的祁宁不以为意,眼里透着些无所谓的淡漠。


    本来就是联姻,他一个被家里推出来换取利益的弃子,不值得谁多上心。


    原主是众人眼中的废柴花瓶、豪门弃子,溺水而亡后他穿越了过来,到现在已经一个半月了,所谓的家人并不关心他的生死,只在乎他活着就不用悔婚得罪徐家大佬。


    ——原主被家里逼着跟大佬联姻,婚期已定,覆水难收。


    溺水那件事后他就被拘在了家里,只等到了定好的日子徐家过来接人。


    亏得这一个多月的缓冲,让他一个古代人学了很多现代的新东西,不至于轻易露出马脚。


    这个过程中他没接触几个人,话少些,行为上不对劲也没引起怀疑,原主在这个家里妥妥是个没存在感的边缘人,他乐得自在。


    总的来说,他是适应了但还没完全适应。


    从齐嘉宁到祁宁,前呼后拥受尽尊崇的一朝天子变成了万人嫌的花瓶废柴小糊咖,就一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身份落差不可谓不大,简直是天差地别。


    然而能在死后卸下皇帝的重担重新活一次,对他而言已经是天大的馈赠。


    应该珍惜。


    既然联姻已经是定局,联就联,他跟祁家的几位合不来,借机离开那个不顺心的泥潭也行,只是对联姻这件事本身他有些疑惑。


    徐家大佬低调得很,他在网上都没搜到一张照片,只有零星的一些报道,还都没点出全名,非常隐晦。


    传闻中这位大佬阴狠暴戾、喜怒无常、不近人情,“暴君”得明明白白,因为曾经给原主解过几次围,被祁家理解为大佬对原主感兴趣,就上赶着巴结求联姻,没想到大佬竟然答应了。


    是真的对废柴花瓶感兴趣?


    徐大佬尽管名声不怎么样,但很难想象那样的人物会喜欢明显不是一条道上的原主,以对方的地位没人能逼迫,联姻也没法带来任何商业人脉上的助益,总不能是图原主懦弱平庸吧?


    或者像圈子里说的那样,是把人当成了装点门面的玩物。


    当一个漂亮的摆设。


    根据这一个多月来的见闻推测,他觉得八成是这样,但凡有丁点儿的感情都不会这么长时间了一次不联系,生疏冷淡到了极点。


    不过这都跟他没关系。


    前世身为皇帝,他做了所有该做的、能做的,半生戎马疆场,半生权谋朝堂,推行严苛的新政时不是没人骂他,后世一样毁誉参半,但他无愧于心,无愧于人民,无愧于江山社稷,这就够了。


    在太平盛世重活一次,他不再是皇帝,也就终于可以做自己了。


    徐应钦答应联姻一定有缘由,玩物就算了,花瓶摆设他没问题,结婚后能躺平了安闲养老挺好的。


    而在好好活着享受生活之外,他还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


    他是无愧于天地,但唯独对不起一个人,那是他前世唯一的遗憾……


    没等他再想下去,几声匀速的敲门声后房门被推开,看清楚来人面容的瞬间他一下怔住——太像了!


    为什么会跟他心心念念惦记的人这么像?!


    徐应钦反手带上门,视线从进门那刻起就落在了安静坐在床边的人身上,一双幽邃冰冷的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


    确实太像了。


    被祁家放弃的废柴小少爷也就这一张脸了,除此别无长处,可就是这副容貌让他无论如何放不下。


    缓步走近,他俯视着祁宁,眼前人的五官精致昳丽,细软的黑咖色发丝,一双流光溢彩仿佛浸着阳光的暖棕色桃花眼,右眼角下缀着的小巧泪痣更添雅致美感,鼻梁挺秀,一双薄唇是浅嫩的粉白,微微愣怔的样子看上去十分乖巧。


    倒是没有之前的瑟缩和胆怯了。


    这是恐惧过了头?


    他略缓了下,并不在意祁宁是不是害怕,冷声道:“我们只是联姻,我会让人关照你,不让你受欺负,但在这之外别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你只记住一句话,从今晚起你敢越雷池一步,就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


    这话说得一点不客气,让祁宁从愣怔中回过神来。


    这一个月他在祁家听了很多冷言冷语,毕竟身份变了,他没把那些放在心上,但看着面容熟悉的人说出这样警告意味十足的话,他心里升起的那点亲近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窜起来的火气。


    他抿了抿唇,唇边挑起一丝冷凝的弧度,“你在威胁朕?”


    徐应钦的眼神在祁宁开口前已经沉了些——对方的神情和气质明显不同以往,听到这句话,他眼里沉寂平静的湖面悄无声息地荡起了波澜。


    沉默半晌,他轻声反问,“朕?”


    听到这个字,祁宁才发觉自己的情绪有些微失控,徐应钦稍变的神情也让他自知失言。


    即便他这段时间已经在尽可能地学习现代语言,但一些多年形成的习惯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改,比如这个自称。


    在情绪起伏的时候,根本是下意识的。


    他瞥开眼,快速扯开了话题,“表面婚姻我懂,我会做好我该做的,守好规矩不惹事,不找麻烦。”


    当好这个花瓶摆设。


    做皇帝时他白天晚上都在考虑权谋与政事,现在当个不用动脑子的花瓶真挺好的,躺平享受生活不香嘛。


    徐应钦注视着不再看他的祁宁,对方眉眼微垂,眼睫在说话时轻轻颤动,那点细微的弧度似乎直接扫在了他心上,让他有些难耐地蜷起了垂在身侧的手。


    兴奋而颤栗的。


    这人即便是放松地坐着,脊背依旧挺直,从内而外的气质他不会错认,这不是那个懦弱胆怯的废柴了。


    随着徐应钦的沉默,偌大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这让祁宁莫名有些焦躁。


    他下意识用手扣紧了床沿,心底里依旧有震荡。


    他一百个没想到,传闻中的联姻对象竟然会跟前世的至交好友长了张八九分像的脸,而他自己……现在这张脸跟前世也很像,说前世今生是孪生兄弟他都信。


    或许冥冥中注定了前世不圆满的他们今生能够重聚?


    就是这个重聚的方式出人意料,和前世针锋相对的大权臣联姻……咳,他现在可是无权无势还没钱的小白丁,身份调转了个彻底。


    想起徐应钦见他后说的第一句话,他明白自己的猜想没错,这位大佬确实不喜欢原主。


    纯纯的摆设。


    挺合他心意的。


    他略收了收心神先应对眼下的状况,抬起眼主动打破了沉寂的氛围,再次回应道:“我们是联姻我知道,我不会觊觎不属于我的东西,徐总大可放心。”


    祁宁的言辞和态度都淡漠而疏离,可徐应钦的表情却柔和了许多,情绪已然与进门时截然不同。


    是得偿所愿的庆幸与欣喜。


    他的嘴角轻微地颤动了下,又勾起一丝上翘的弧度,随后弯腰凑近了些,“如果本来就是你的,就谈不上什么觊觎了。”


    祁宁皱起眉,上半身往后退了些,徐应钦的情绪变化缓和又隐晦,可他不是一点儿感觉不出来,所以……更奇怪了好么。


    明明前几秒还威胁他、警告他,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和颜悦色了?


    外界传闻大佬喜怒无常、深不可测,今日一见确实是这样。


    不过他不想深究什么,既然联姻了,以后相敬如宾、相安无事就行,能时不时看看这张脸,总归是个慰藉。


    看见祁宁退避的动作,徐应钦缓了口气,道:“即便是联姻,但我们毕竟是领过结婚证的合法伴侣,你和我一样是这里的主人,这是你的家。


    “我不会伤害你,不会逼你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也不会干涉你想做的事,在这里你有绝对的自由。”


    祁宁的手向后撑在床上,注视着徐应钦近在咫尺的面容,不无疑惑,“你这么说就不担心我越过雷池了?”


    “今天之前的你或许会,现在往后的你不会。”


    嗯?


    祁宁自认普通话学习得还行,可他怎么有点听不明白这简简单单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徐应钦想做很多,但知道现在不是好时机,祁宁带着疑惑的神情已经是提醒。


    他轻笑了声,将那些翻搅的、躁动的,甚至是叫嚣着疯狂占有的情绪全数压了回去,直起身问道:“晚饭是不是没吃好?再吃些宵夜?”


    祁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没从徐应钦身上感觉到什么威胁,这也太友好了吧?


    他不是对方之前认识的原主,也没想着伪装得十成十,一直装太累了,因此做好了先花点心思把大佬糊弄过去再躺平的打算,结果——


    就这?


    对他一点都没起疑心?


    他不理解!这通关也过于顺利了。


    徐应钦后退了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拉开了些,“稍等管家会把宵夜送过来,多少吃些,早点洗漱休息,我的房间就在楼上,有事可以找我,晚安。”


    看着说完就转身离开的徐应钦,祁宁心弦稍松。


    他能分辨出来对方是真没怀疑他,也没有要对他不利的意思,那就……算了,他懒得自找麻烦,可能大佬总是有些别人无法理解的癖好和异于常人的神奇脑回路。


    反正是没感情的联姻,两人碰面的机会应该不会很多,明面上过得去就行。


    不过他确实是有点饿了。


    吃过宵夜,管家已经贴心而周到地帮他放好了洗澡水,他客气地道了谢,这位中年人他还挺满意,不至于过分热情也不会让人觉得生疏,其他佣人一样懂规矩、会察言观色,比在祁家的时候自在多了。


    他放松地仰躺进浴缸,望着绘有细致云纹的中式吊顶,有些出神。


    他沉沉地睡了一觉,睁眼就到了一千多年之后,一切天翻地覆好像两个世界,这一个多月他接触了非常多的新事物,现代生活的便利他们那时候根本想象不到,了解的同时总是在想……如果他的知己之交也能穿越过来就好了。


    一想到自己在这里是孤身一人,那些好奇与兴奋就有点泄气。


    想到好友,他的神情不由黯淡了些,回想起这些天在网络上查到的资料,心底里难受得很,比自己被骂还难受。


    他当皇帝时,他的好友就是权倾朝野的大权臣,新帝即位更是自封了摄政王,五年后被扳倒、逐出京城,正史的记录就到这里,后续都是野史的臆测,有说被暗中刺杀的,也有说行商后富甲一方的,还有说归隐山林的,总之是众说纷纭。


    唯一相同的是认定了那是祸乱朝堂与社稷的权臣,留下了千古骂名。


    他抬起手臂遮住双眼,好像这样就能驱散眼眶的酸涩。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死前他都安排好了,等新帝登基稳定下来,他的政令能顺利延续下去,就将他们反目是演戏,是为了控制朋党好推行新政这件事公之于众、还人清白。


    为什么没有?


    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他唯一可以交付全部信任的挚友与兄长,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身后只有骂名?


    他想问问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太子、新帝,为什么辜负了他的嘱托,可光阴流转千余年,他切身经历过的那些年岁,落在史书上不过寥寥几笔、薄薄几页。


    但既然有机会重活一回,他就要帮自己的挚友、帮他的兄长洗去污名。


    黑变不成白,白的也不该被染黑,哪怕已经成为历史,哪怕他在意的人不可能再知道。


    他缓了缓情绪,放下手臂,神情间浮现出一丝略带苦涩的笑意,事已既此,他能做的是在当下好好活下去。


    原主虽然身体素质一般,但比他前世一身伤又操劳过度熬坏了的身体好太多了,现在才二十五岁,未来还很远。


    只是想到联姻对象徐应钦,他微微叹了口气,这位大佬跟他的好友在身高长相姿态声音上都很像,但性格却天差地别。


    他的好友即便一样冷厉、不苟言笑,在朝堂上、在众人面前跟他针锋相对,可私下难得独处的时候,对他却是温和体贴的,沉稳持重又绝对可靠,有锋芒但不外露,是内敛的。


    他为政事烦心的时候会调侃两句让他放松心情,他不爱惜身体的时候也会严厉又疼惜地提醒他……


    他们不只是君臣,更是至交好友和亲人。


    而现在面对的徐应钦却阴冷暴戾、捉摸不透,他既想经常看看对方那张脸,又觉得这样的性格不好招架,两难。


    想到这儿他的眼里不由多了些愧疚和思念,徐应钦不是他所念所想的那个人,再像都不是,他很清楚。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既来之则安之,不如珍惜眼下,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大佬就厌倦他这个花瓶摆设直接离婚了。


    而在那之前只希望能够相安无事。


    来到徐家的第一晚,他睡得不算太安稳,梦到了很多前世的事情,十年的帝王生涯他拿得起就放得下,并不留恋待在权力巅峰的感觉。


    当皇帝不是什么好差事,要不是时局让身为皇子的他避无可避,他根本不想坐那个位子。


    看似至高无上,却让他弄丢了自己,将他最重要的人一步步推远,成了皇帝就必然先是一个国家的掌权者,其次才是自己,怪不得要自称“孤”“寡人”,可不是孤家寡人么,他就不喜欢这两个自称。


    好在尽管表面上针锋相对,但他知道是有人和自己心意相通的。


    早起后他收拾好心情,下楼转进餐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餐桌边正拿着平板浏览消息的徐应钦。


    这是在等他吃早餐?


    他确实没想到,当皇帝的时候他说了算,但穿越过来他就是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小废柴,在祁家时那些所谓的家人都没把他放在眼里,基本没一块儿吃过饭。


    瞧见祁宁,徐应钦漆黑沉静的眼里闪过一丝轻微却灼灼的光彩,又很好地隐藏了起来,他递给管家一个眼神,对方离开后,他起身走近站在餐桌另一端的人。


    祁宁是想跟这位大佬和谐相处的,没必要驳了对方先一步给出的面子,主动开口打招呼道:“早。”


    “早。”徐应钦应了声,见祁宁坦然淡定的模样,心情不由跟着更好了些。


    他抬起双手给对方理了下衬衣领上的些微褶皱,“早起是好习惯,不过偶尔睡个懒觉也无伤大雅……”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因为祁宁的动作顿住了,随着对方后退的一步,衬衣角从他的指尖划过,周遭也忽得安静了下来。


    祁宁是下意识退开的。


    前世被服侍惯了,但不代表他自己照顾不了自己。


    穿越过来之后,面对各式各样的现代服饰他适应良好,还挺喜欢的,比古代装束方便许多许多,但徐应钦冷不丁来这一下,他都要怀疑这位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大佬下一秒是不是就要掐住他直接开始质问了。


    他昨晚上还想着相安无事就很好,没成想徐家大佬这一大早上的就不按常理出牌,分明不喜欢他,干嘛这么熟稔又自然地给他整理衣服?


    所以……传闻是假?


    还是说眼下这是在逗他?


    别是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除了脑回路的说法,他最近新学的还有一个词,叫恶趣味。


    只是视线落下去看见对方还悬在空中的手,尴尬与莫名的落寞快速弥漫开,不只是他,连带着端早餐过来的其他人都顿住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他放轻了呼吸,略疑惑地眨了眨眼,大佬这是在跟他示好吧?


    如果真的是,那不留情面直接拒绝的他……还有命吃这顿早餐么?


    管家几人没敢擅动,徐应钦对谁都没有过这样的亲近,更没有被拒绝过,社交中连跟人握个手都嫌弃,能主动去给祁宁整理衣领已经够出人预料了,然而对方却没领情。


    怎么可能不被触怒。


    但是想到昨晚上徐应钦跟他交代的话,他又没那么紧张了。


    如果祁宁真的是,那就没关系。


    面对这样的场面,祁宁无暇去探寻管家他们在想什么,想也知道徐应钦平时肯定是不近人情对人超级超级冷厉的那种,会担心被迁怒也是自然。


    他保持着淡定的表情,自己捋了下领子,找补道:“这点小事我能做好,不劳烦徐总帮忙了,多谢。”


    这样的举动对他们的关系来说实在是过于亲近了。


    徐应钦定定地注视着祁宁,他印象里的祁家小少爷怯懦而平庸,一无所长,如果遇到现在的情况……避开肯定是不敢的,连躲的胆子都没有,大概只会被吓得瑟瑟发抖。


    而眼前人即便知道他名声怎么样却依旧镇定自若,一双眼清透得宛如琥珀,泛着明朗的光泽,隐隐带着些傲气,客气而疏离。


    表现出来的淡定归根到底来源于自信。


    在半晌的沉默后他勾起了嘴角,显然心情不错。


    他先一步退开,走到餐桌边为祁宁拉开了椅子,“不是不相信你能做好,只是关心。”


    祁宁偏了下头,并没有放下戒心,“对没有感情的联姻对象,这些关心太过了,我受不起。”


    最好一开始就把关系理清楚了,省得以后麻烦。


    他不想招惹徐应钦,他当他的花瓶摆设,对方继续当人家的大佬,互不干涉。


    至于联姻的原因嘛,他权当是大佬看上了他这张脸,想摆在家里闲着没事儿了看看,赏心悦目吧。


    他也不打算去理解大佬的恶趣味了。


    被再次拒绝,徐应钦只是勾起了唇角,不见恼怒,“确实是联姻,在此之前我们确实没有感情,但有些场合总还是需要一起出席,过分生疏明面上并不好看,提前适应下培养培养恰当的默契,还是有必要的,是不是?”


    祁宁认真想了想,承认徐应钦说的在理,保持表面和谐也是他的打算,稍微培养下必要的默契没什么问题。


    想到这儿他不再迟疑,慢步走过去坐下,七八秒后没感觉身后的人离开,就仰起头看过去,问道:“怎么了吗?”


    徐应钦的手还按在椅背上,微垂着眼正好跟仰起头的祁宁撞上视线,四目相对,对方眼里一片澄净,倒映出他那些压抑的、还不好宣之于口的隐秘心绪。


    祁宁就在眼前,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略微靠近了些,对方没有往后躲,他停下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了十余厘米。


    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到。


    周遭的空气都变得胶着起来,安静到针落可闻,又紧张到好像蹦出一个火星子就能点燃这方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