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生命的最后一程

作品:《城上风光莺语乱

    草木不生,基岩裸露。


    阴冷肃杀的寒风凛冽轮舞着,礁石因无海河裸露了万年。


    此地乃天之涯,海之角,是建木所在之地,亦是三界交接之处,谓南白。


    清、予净等人共同施展法术,企图将玄枭困于法阵之内。


    历经百年,神魔两族终于将他困在了这里。


    清的眼眸中依旧无光,旁人却能感受到她周身独特的气场。


    眼看清比了几个手诀,又要献祭自己的魂魄,却被予净挡在了身前。


    予净侧脸冲她笑了笑,“再这样下去,功劳全被你们神族占据了,我们魔族可不是甘于屈居人下之徒。”


    话虽如此,但他真正想说的是,为这天下,你付出了太多了。


    清的动作被人强行打断,遭了些反噬,嘴角渗出鲜血,看着面前之人的背影,无怒气却能感受到她的不快,“你是傻了吧。你是魔族需要的幽皇,魔族的形势你懂的,若无你……”


    “清,”予净打断了清接下来劝解的话术,欣然道:“本座是幽皇,你是神尊,你我相识三万载,你知我意。”


    清确实知道。


    他想要代替她献祭自己,其实是想要削弱魔族的势力。若神族失去清则实力折半,到时候魔族想要一举攻进天界便如探囊取物般轻易。


    他虽为魔尊,却无法完全除去魔族的权臣——鸩。鸩把持朝政百万年,予净势单力薄,他对鸩无异于蚍蜉撼树。


    归根到底,予净是为了三界可以太平,即便魔族因无魔主而陷入内战自此落没。


    清未做出任何的反抗,她知道予净必须死,只是感叹,这是第一次有人挡在自己的身前。


    予净散尽七魄,同时献祭了自己的元神。


    这代表着他的时日无多了。


    这场封印并没有浪费很多时间,予净和清各自组织魔族和神族回到了幽界和天界。


    “你……不回幽界吗?”清问他。


    此时的南白只有清和予净二人。


    予净闻声回过了头,似是身体的本能,他浅笑安然,道:“你不也没有离开吗?”


    予净知道,清定然会留下来,对着封印再三察看。


    明明失去了七魄,却还能笑得出来。


    清不明白,他是如何做到的。


    “来陪我走完这生命的最后一程吧。”


    见清不语,予净又说了起来,“我们两族费尽心机,今日终于将这个祸患解决了。”


    “魔族与神族终究是两全了。”


    两全吗?


    清想,神族才是真正的安然无恙了。


    “我已经将我的后事安排好了,魔族的内战不会维持很久的。”


    “只是,我的继承人怕是要靠你照拂一二了。”


    见他信誓旦旦的模样,清不禁说道:“你先前在骗我。”


    若真如他现在所言,那他所作所为便只是为了她能够活着。


    “我没有。”予净的语气平淡,略顿了顿,又道:“我不会骗你。”


    他确实没有骗她,他只是没有将事实告知她而已。


    鸩和他的势力已经被我除掉了。


    两人都久久未再发话。


    予净眼眸的视线离开清了身体,抬手做了一个手诀。


    霎时间,繁花遍地。


    在他与清之间更是出现了一株树,枝桠上满是一簇簇夹杂着绿叶的白花。


    这是清不知名的花,她只曾在凡界见过几次。


    每朵皆是纯白如雪的五片花瓣、红色的花蕊。


    清看着这满地的花,未注意到予净身子已经慢慢透明、开始渐渐消散了。


    若今日无我,你便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可今日有我,你便不会如此,而我只是死而已。


    三万年前,他登基成为幽皇,后结束了魔族内讧,去除了权倾朝野百万载的权臣,献祭己身封印了灭世毒枭,保三界无虞安泰。


    三万零一百年前,是他第一次见到清,亦是令他刻骨铭心的一场记忆。


    许久,清才反应过来,她绕着这株不知名的树走了几步,耐着性子转了好几圈。


    一圈又一圈,又倚上了树干,她完全忘记了时间。


    无人知道,此时,素来无情无欲的神主,眼角竟落下一滴温润晶莹的泪珠,眼眸中似是真的秋水潋滟着。


    她觉得,她的心像是空了一块。


    泪滴滴落在清的手心,她不禁有些困惑。


    我也会流泪吗……


    只是,这是为何呢?


    数片花瓣自她的眼底飘过,其中一片舞向了不知何处。


    清的眼眸顺着这片花瓣,亦看向了远处。


    他终究是陨落消逝了……


    数万年的光阴好似一瞬而过。


    世人皆道,神魔寿命之长,可再悠久的寿命终有尽时,不论何种生灵,一生皆在俯仰之间。


    她与他相识三万载,相见却不过寥寥数面。她只得感叹,此后世间再无他。


    自予净离去后,南白恢复了三十万年前的光景。


    繁花似锦,万载不败。


    是日,清未至南白,南白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袭鹅黄色锦衣,戴金冠。


    他出手比划了一个手诀,碧落之下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金色法阵。


    “你终于来了。”


    一个雄浑阴暗的声音自崖底的深渊处响起,但那声音渐渐变成了幽幽叹息。


    “万年了……”


    金色的光芒绽放着,却黯淡了予净留下那份生机。


    一团乌黑似鸟的气团在金光的庇护下自玄黑的深渊一跃而上,一瞬间,百花漫天,消逝不再,南白再次被黑暗笼罩变得如过往般阴森肃杀。


    阴厉的鸣叫声传遍了整个南白,它的声音无比的凄厉,似乎还夹杂着几分嘲讽和轻蔑,“所谓神,也不过如此。”


    堂堂神君,竟也会被欲望和野心所驱使。


    谁能想到,当年以一代幽皇以命换来的封印不过万年便被人破了。


    玄枭将再次为祸世间。


    “你没有资格说我,你不过是一个阶下囚。”将灭世毒枭释放出来的罪魁祸首一脸平静地看着它,淡淡地说着他自以为的事实。


    “阶下囚?”玄枭语气轻挑,顿了顿,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谁是阶下囚,可不一定呢?”


    听着这话,那黄衣男子不禁拧了眉头,“你在说什么?若你不能助我办到我想要的事,你将还会被永远封闭在这里。”


    “我自然知道。”玄枭于空中翱翔数周,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与黄衣男子四目相对。


    同时,在黄衣男子的心中,面前之人竟然幻化出了人形。


    只是,那人形虽还是一团黑气,却与他的身形甚是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