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请仙典仪之后的半天里，绝望的哀鸣席卷了整个璃月港，人人脸上都带着无比的悲伤，心中有着对未来的迷茫以及对人生意义的否定。


    原因，自然是帝君的陨落。


    这位一手建立了璃月，并守护其三千七百年的岩神。


    祂孜孜不倦地引导着这个国度稳步向前，从未出过差错，从未有过懈怠，也不曾为之抱怨。


    祂是璃月人的信仰，是璃月人的精神支柱，只要帝君还守望着璃月，便是再大的天灾与人祸，都不可能将这个国度毁灭。


    祂是璃月的缔造者，也是璃月的守望者，祂为璃月带来了最初的薪火，供人们繁衍生息，使得有传承在璃月留下，使得有美德在璃月繁荣。


    而帝君的逝去，便代表着图腾的崩塌，信仰的破灭，契约成为历史。


    璃月的子民在哀悼，在迷茫，他们暂停了商业活动，聚集在玉京台，愤怒的火焰席卷了总务司，使得七星焦头烂额，八门不敢出声。


    在有心者的推动下，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使得游行的规模一次又一次的膨胀。


    抱着婴儿的妇女，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来自外国的定居者，码头的劳力工人，乃至身躯已经不堪驱使的老人……


    他们的面孔上汇聚着对总务司的不满与对未来的迷茫，纷纷朝着璃月的权力机关发起冲击。


    在混乱中，有无信者大肆作乱，将罪恶之手伸向无辜者，有踩踏事件发生，孩子和老人被壮年踩在脚下……


    “救命啊，有人摔倒了！”


    “别再往前了！”


    前面的人嘶喊着，身子奋力向后，以抵住那一份冲动。


    “定然是七星篡位！”


    “岩王帝君乃是众仙之首，怎么可能逝去！”


    “我不相信！！！”


    后面的人义愤填膺，随着人群不断向前，如同浪潮一般奔涌着，将苦难赠与他人。


    “爷爷！爷爷……”


    被人群推搡在地上的小孩躲避着四周高大的身影，努力向着同样摔倒在地上的老人爬去。


    老人在不远处仰躺在地，身上遍布着人群踏过的脚印，几个码头的装卸工使劲在周围撑起一道圆圈，使得老人的性命得以留存。


    但却奄奄一息。


    孩子流着眼泪，挣扎了几次，都没法靠近自己的爷爷，他目中露出绝望，无声的抽泣着。


    白色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他的身边，为他拦住如山峦崩塌般践踏而来的人群，将他轻轻抱起。


    随后，闲庭散步般的穿越奔涌的浪潮，轻松跨过精壮汉子们为老人搭起的屏障，在他们惊讶的视线中，将孩子放下，拿出一颗白色的丹丸，轻轻塞入老人的嘴中。


    温和的清风吹过，生机重新出现在老人的身上，使得生命的火焰被重新点燃，可促使着他前行的愤怒却消失不见。


    老人的目中露出茫然，在洛铭的扶持下缓缓起身，踮起脚，看着双目赤红、如同野兽般的人们，不禁流下泪水，失声痛哭……


    等他终于想起感谢那位帮助自己的公子时，对方却早已没了踪迹。


    老人脸上的褶皱不断哆嗦着，嘴唇发紫，不禁发出苍老的声音:“我们，到底在干什么——”


    “爷爷——”八岁的孩子抱住他的大腿，在嘶喊中流下眼泪。


    “走，宝儿，我们回家，我们不去总务司了，我们回家……”


    老人的声线颤抖着，说出了不切实际的话语。


    在这样的人潮中，个人的力量显得无比渺小，既然踏入了浪潮，滚滚洪流便会裹着你不由自主的前行，直到粉身碎骨……


    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凝光站在月海亭的阁楼上，看着下方涌动的人群，以及千岩军那摇摇欲坠的防线，面色铁青。


    虽然早已预料到了事情的发生，但即便以七星的聪慧与勇武，也无法阻挡璃月子民所爆发出的浪潮。


    哪怕将矛头转向已经逃走的洛铭，向全城发出通缉的告示，也无从转移人们的视线。


    毕竟，总务司和洛铭不对付是个人都知道，抹黑洛铭的言论甚嚣尘上，所谓黑到最后自然红，在无数离谱的谣言从行商嘴中传出时，即便是最为痛恨的洛铭的人都不由感到了怀疑。


    “知道玉京台的洛家吗？”


    “你想说洛铭洛家主？”


    “我偷偷告诉你啊，那位家主据说每日必食人，夜晚必御女，不御百女则不休息，将人杀死埋在地里种茶……”


    “我听闻那位喜欢去总务司抓人，行走之间如若无物，便是高高在上的七星，也全都为他脱过履，天权大人和玉衡大人更是需要为他侍寝……”


    “我听千岩军说，孤云阁下镇压着魔神，这魔神怨念极重，便分出一缕魂化作人类，化名洛铭，以报复璃月港和帝君大人！”


    “……”


    在洛铭初回璃月港时，这类言论便已广为流传，一部分是他自己传出去的，另一部分则是有各方势力推波助澜，在请仙典仪之前，刚好达到舆论的顶峰。


    然后，总务司贴出了洛铭杀害帝君的告示，全城通缉。


    在凝光的构想中，这份告令一经发出，洛家便会成为众矢之的，无数愤怒的民众将涌入玉京台，冲垮洛家。


    届时，既是分担了总务司的压力，也可以趁机削弱洛铭的依仗。


    然而事情却出乎了她的意料，告示贴出之后，人们本来义愤填膺，就要按着她的引导，去冲垮洛家。


    可意外却出现了……


    “大家想想这些天来的流言，便是我一介码头帮工，都无法相信！”


    “生啖人肉，夜御百女……我那日曾见过洛家主，分明是风度翩翩，随和文雅的公子，便是和我一介劳力同桌而坐，都不曾嫌弃！”


    “这些流言定然是总务司所传，构陷洛家主！”


    在某些人的一声声高呼下，民众幡然醒悟。


    “我前日也见过洛家主，那位公子只取了宝来轩一只土偶，临摹了一幅画，便给了三十万摩拉！”


    “小生幼时家贫，便是受了洛家的帮助，才得以进入学塾，我不信洛家的家主是那般无恶不作之人！”


    “就是，定然是总务司从中作梗！”


    “……”


    于是，浩浩荡荡的人流便涌向总务司，盖因人群中有人总结道:


    “七星欲夺帝君之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