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沐深幽幽醒来，心情依旧悲痛，整个人说不出的憔悴。


    习惯性的从床上爬起来，推开窗户。


    家门口的黄花树下，已经看不见老人坐在那里喝茶下棋跟人谈笑了。


    空荡荡的。


    村子里也静寂一片，就跟死了一样的寂静。


    很多人都在叹息，村里又少了一个人。


    这话让沐深心中生出了古怪的念头来，这些年石田村一直都在死人。


    爷爷身体一项都很康健，却突然就不行了。


    实在古怪。


    好在赶上出殡，要不然，爷爷养了他到大，却连个送终扶棺的人都没有。


    那就太悲哀了。


    回转身往楼下走，就看到了灶台跟八仙桌。


    家里一切如旧。


    只是这间屋的主人没了，再不会回来。


    咯吱，


    开门声传来，


    沐深抬头看去，只见身材高挑的叶佳彤从小妮家出来。


    叶佳彤看到沐深吓了一跳，“你起了？”


    沐深点了点头，问道:“你怎么从小妮家里出来？”


    叶佳彤说:“好奇。”


    对于叶佳彤能来送他爷爷最后一程，他很感激。


    不过，


    对于叶佳彤不经过允许就进入小妮家感到反感。


    沐深说:“你不该乱进别人家。”


    叶佳彤说:“不进去看看，怎么知道，有没有人盯着她呢？”


    爷爷离世，对沐深打击太大了。


    以至于都忘了毛三撒的事。


    沐深问:“查到什么了吗？”


    叶佳彤说:“从监视来说，最好的位置，其实是这里。”


    她伸出葱白般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脚下。


    而这是沐深的家。


    沐深皱眉:“我家？”


    叶佳彤说:“对啊，还有什么比住在你家更方便监视小妮的。”


    话是这么说，


    可屋里就只有沐深跟爷爷，显然，叶佳彤的推断不成立。


    沐深说:“也许，他真的不在石田村。”


    或者只是短暂的滞留。


    叶佳彤说:“如果他不留下了监视着小妮，那他就应该早早的杀掉小妮。”


    是的，


    沐深也一直费解，既然毛三散知道小妮就是双瞳女，双瞳女又如此恐怖，为什么还任其成长。


    这说不通。


    叶佳彤说:“所以，他一定在村子里。”


    沐深的脸沉了下来，他赞同叶佳彤的推断。


    这个人，


    真有可能就是村里的某个人！


    爷爷突然暴毙，都可能跟他有关。


    毛三散……


    “查！”


    毛三散不是石田村本地人，是外面迁移进来的。


    符合这一点的人，就很少。


    为免错漏，


    沐深打算去找一下村里的老支书查当年的户籍资料。


    稍微洗漱了一下，两人就出了屋。


    “老支书在吗？”


    “谁啊！”


    听到叫声，一个老人拿着旱烟杆从屋里出来。


    “沐深啊！”


    沐深说:“老支书，我找您有点事。”


    老支书看了眼，沐深身旁的叶佳彤说:“屋里说。”


    “诶！”


    进屋后，沐深跟老支书说明了来意。


    “外面来的……”


    老支书戴上了老花眼镜，把文案从积满灰尘的书架上拿了下来。


    开始一个个翻找。


    好一会，


    老支书摘下眼镜说:“这二十年，咱村从外面迁进来的就五个人。”


    “罗敏。”


    “陈铁生。”


    “杨建国。”


    “赵阳夫妇。”


    “没了……”


    老支书说的这些人，沐深也都知道，这些人的确都是从外面迁进来的，但年龄跟毛三散对不上。


    开面馆的，


    开照相馆的，


    还有养猪的，


    年龄最大的也不过六十。


    沐深说:“老支书，你再想想，有没有谁是外面来的，但咱没登记的。”


    老支书脸一黑，“沐深，你这是说你老支书爷爷做事不认真？”


    “不不不……”


    沐深慌忙摆手，“我是说，有些人，他不愿意登记。”


    毛三散，他会登记？


    老支书说:“村里就这么些人，就算不登记，你老支书爷爷也能记得一清二楚。”


    这话没毛病。


    不仅他，沐深自己也记得很清楚，他在心里盘算过，真没这号人。


    “哦，对了。”


    老支书突然想起说:“我怎么把他给忘了，那个哑巴汉。”


    哑巴汉？


    老支书见沐深没想起了，解释说:“在庙里挑水的那个。”


    庙？


    沐深说:“我们村有庙吗？我怎么不知道。”


    老支书说:“你小，当然不知道了，就是你学校上头的那个破屋，就因为你们学校建在那边，上头说庙也在那里不妥，就把庙门给拆了。”


    这么一说，沐深想起来了。


    “那个挑水阿公！”


    沐深记得他年纪很大，上下学经常会看到他去河边挑水。


    对，怎么把他忘了。


    沐深说:“他是从外面迁进来的？”


    老支书点头，“看他可怜像个乞丐，也没地方去，当时我还是村支书，就把他安置在那破庙了。”


    沐深噌的站了起来，是他，一定是他。


    毛三散！


    这个人是外面迁进来的，


    年纪也符合，


    而且，在学校边上，也能盯着小妮。


    一切条件都满足。


    “找到了！”


    他当即就往外跑，叶佳彤跟老支书点头弯腰的道谢，然后追着沐深去了。


    “沐深，你等等我。”


    村子不大，


    穿过田野，来到另外一头，远远的就看到飘在空中的学校的国旗。


    而从学校边上的小道上去，就是庙。


    沐深停下脚步:“他就在上面。”


    叶佳彤望了上去，真的不像是庙，像是房子。


    应该是当初改了外墙。


    “走。”


    这山很矮，几分钟就到顶了。


    有些孩子皮，下课了，操场不够他玩，还要跑到上面去玩。


    沐深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这一带，他实在太熟了。


    却是没想到，这里藏了这么一个人。


    一路上去，


    沐深才注意到，从这个位置不仅能看到学校里的一切，还能看到另外一头的卫生院。


    所以，他当年早就盘算好了一切。


    听到脚步声，


    屋里人走了出来，然后看到了沐深，


    他认得，


    “哇哇，哇哇哇……”


    连说带比划，可能是有阵子没见到了，看起来也挺高兴的。


    “别装了。”


    沐深冷声呵斥，眼神更是冷漠。


    “我知道你不是哑巴……”


    “毛三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