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个, ”江诺把之前装进袋子里的香皂也拿了出来，一一介绍, “这是洗脸的, 这是洗手的，还有这个……”


    大概是因为跟香皂同时拿出来的袜子可以在大队里卖，等到江诺拿出香皂的时候, 家里的几人都没什么意见，就连外婆也只是说了一句放好, 免得回头亲戚来做客, 胡乱用了这些香皂。


    倒也不是说不给亲戚用香皂，只是既然江诺买了这么些, 就不要再混用了, 只留一块常用的香皂放在明显的地方就可以。


    分完东西, 几人在烛光和火塘的光下又聊了会儿天，直到时间门差不多，才各自回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外婆她们又是在江诺还没起床之前，就出门去做竹编了。


    只不过这一天与往常有些不同。


    最让大家激动的就是年前这一波分钱的事了, 虽然今年隔段时间门就会分钱，但谁也不会嫌钱多, 又是在年前, 自然是更让大家忍不住高兴起来的事。


    也是在这时候, 外婆特意露出了脚踝的袜子。


    还没洗过，但不妨碍穿, 在村里许多人眼里，可不觉得没洗的袜子脏，一定要说的话, 他们平时穿的洗过好几回的袜子可能要比新的没洗的袜子脏多了。


    袜子是新的，一眼看去就能感觉到的崭新，自然也吸引了周围的注意。


    也是在这时候，外婆为难地说起了江诺不小心买了太多袜子的事。


    双方一合计，自然是一拍即合。


    大队里的人平时舍不得买东西，但口袋里的钱还是有的，更何况又恰好遇上了过年。


    两毛钱一双的袜子，又不要票，舍得买的人不少。


    只是一天时间门，江诺带回来的袜子就全部销售一空了，有的人稍微犹豫了一会儿，再想要买的时候已经买不到了。


    这时候再找江诺，江诺也只能摇头。


    她自然可以在垃圾星拿袜子，可这个时代她卖多了实在是不合适，索性也就那么二三十块钱，她实在是不缺。


    “我是想买的，就是迟了点，”特意赶来江诺家里坐着的人长叹一声，虽然明知道买不到了，却还忍不住叮嘱，“下回，下回要是还有，一定要找我，那时候我肯定不犹豫。”


    对于这样的说法，得到的自然也只能是点头的答案。


    甭管以后有没有，遇到这种情况，点头就是了。


    等人走了，江慧菊忍不住笑了起来：“哪里是晚了点，明摆着是之前不舍得花钱么。”


    “慧菊，”外婆皱眉喊了一声，在江慧菊住了嘴之后，她也忍不住面带微笑，“行了，反正我们手头就那么些，多了实在是没有，没买到的也跟我们没什么关系，诺诺，跟你算一算这钱……”


    “留着买年货吧，”江诺立即说道，在外婆又要开口到时候道，“我真有钱，这回去省城，要是弄的好，还能挣到点钱呢，对了，还有票……”


    学校里的发的票大多也只能在学校里用，但学生里也有京市本地的人，以及外地来，家里还算有点钱的，手头都会捏着一些全国票。


    江诺平时也在学校里吃饭，但也有好多次都是在垃圾星打法的，手头自然攒了不少票，就跟人换了好些全国票。


    票是单独放的，夹在书本里，没有跟带回来的东西放在一起。


    说着话，她起身去房间门里，取了夹票的书，把里面夹着的票都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实实在在的票据就摆在这里，外婆也没有多说了，主要是她不知道京大是什么情况，只是觉得既然是那么好的大学，江诺能攒下来这些票也正常。


    不过她还是叮嘱道：“下回你可不能再攒这么多了，该吃吃该喝喝，顾好自己的身体……”


    江诺听着，无奈跟江慧竹和江慧菊两人对视。


    两人只是冲着她笑了笑，也不敢打断这番叮嘱的话。


    直到外婆说完，她们才开始数桌子上的票。


    有了票，有了钱，这一年她们能买到不少东西。


    “去买两条鱼吧，一条年三十吃，还有一条……”外婆看着票，突然说道，目光落在江慧竹身上，“过了年人家来看你，到时候单独做一条完整的鱼。”


    这年头过年走亲戚，也都要讲究个“完整”，但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拼拼凑凑弄几道菜，腊肉、腊鱼什么的都算，这些东西平时能攒下来。


    新鲜的鱼却不容易，也只有等到重要的时候，才能有这样的待遇。


    外婆很重视江慧竹这回的亲事。


    要知道在这之前，来找江慧竹的基本都是结过婚有孩子的，好不容易遇上个没结婚的，实在是不容易，要是能谈成，也算是不委屈江慧竹了。


    “到时候再弄一道红烧肉吧，我之前拿回来的那种。”江诺主动道，她在垃圾星找半成品的料理包不难，那样的料理包口味鲜香，在这时候算是能拿出手的顶好的美食。


    她还记得当初就是因为她突然回来的事，导致江慧竹正在谈的亲事告吹。


    虽然在她看来那时候告吹的亲事实在不是什么好亲事，可对江慧竹来说，确实给她带去了一些影响。


    等今年再过了年，江慧竹就二十五了，在这个年代绝对算是不小的岁数。


    这回谈的男方比她还小两岁呢，也就是今年才二十二，也着急谈亲事，可见这时候亲事说的早。


    “也行，就这样，”外婆点头，想了想又道，“人家来的时候你们也多看看，虽然现在看来，人家就是冲着咱们大队里开始有钱这事来的，但也得看人品，要是人品实在不行……”


    “那就不嫁，”江慧竹立即接话，在外婆皱眉扫过来的目光中道，“我说认真的，再怎么样也不能为了嫁人随便找一个吧，要是人品不行，把咱家的风气弄坏了怎么办？”


    “说的也是，”外婆这会儿说话比去年的时候要有底气，“实在不行咱们再找，这会儿入赘的都有你比小的，你要是按着嫁人找，也能找着比你小的。”


    ……


    第二天早上，大队长带着人把最后一批竹制品送去县城，收了货款之后，回来立即就通知了晚上开会分钱的事。


    江诺则借着这个机会，在白天的时候去找了大队长，说了她的想法。


    “你说拉电线？能行？”大队长明显心动，却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在这之前，大队里穷的好些人要勒紧裤腰带呢。


    “行，怎么不行，”江诺对此很有信心，“利水叔不如趁着晚上的机会，跟大家商量一下这事，要是大家都同意，就趁着过年的时候及时去申请了，别的大队可没我们条件这么好，而且有了电，往后咱大队里竹制品厂要还往后发展，没准还能弄些机器回来。”


    未来是机械的时代，竹制品厂要做大做强，机械很重要，而要有机械的前提，是大队里需要通电。


    这一年多来，大队里制作竹制品基本都是靠的手工，因为需求少，效率低一点也不要紧，可等以后再发展，效率就必须得提高。


    要是等到了时候再去做，竞争压力会很大。


    “你是说那些用电的大家伙？”江利水问着，愈发心动了，然后他心里也有了想法，“你说的是，咱们有厂子，离县城又近，拉电线的机会很大。”


    “那就交给利水叔了？”江诺知道，只要江利水心动了，她也就不用多说了，该做什么江利水自己会主动去做。


    “行行行，”江利水笑呵呵答应，末了又道，“你说你怎么半年才回来一次呢，每次遇着你总能有好事，要不是因为你考上了大学，就算外头的供销社要你，我都舍不得给出去。”


    江诺笑了，知道江利水说的是当初刘主任提到等她高中毕业去供销社的事。


    不过那时候她就知道自己一定能上大学，所以从没把那番话放在心上，现在看来，反倒是江利水比她想的要多。


    拉电线的话说完之后，江诺也没有留太久，让江利水继续处理晚上分钱的事，至于怎么分，怎么预留申请电线的钱，江利水自己决定就好。


    他这个大队长兼厂长要是连这些事都处理不好，那竹制品厂也就没必要存在了。


    与此同时的县城。


    “打吧，打一个试试，没准结果出来了呢。”


    “可这才多久啊，没有这么快吧。”


    “都快要过年了，人家就是开个会的事，也都得回家过年嘛，快问问。”


    “那我问了？”


    “问，打！咱不缺这点电话费！”


    电话从县城打到省城，厂里的重要领导都围坐在电话机桌的边上，仔细竖起耳朵听声音，希望能听到一个让他们好好过年的答复。


    许久之后，电话结束。


    “老李，人怎么说？”


    “对，老李，你快说。”


    李连的手落在电话机上，眼里一喜，握了握拳道：“成了。”


    “真的成了？”


    “成了，不过……”李连断了断，“不过人家说了，我们这次去比赛的时候，请了外援，往后他们会找机会来看看，希望我们能好好用那条生产线。”


    “请，再请外援来给我们仔细安排，”厂长大手一挥，“让人家把我们的生产线仔细安排好。”


    “可是人家过了年就得回京市上学了？”李连小声道。


    “那麻烦你问问那位小姑娘，看她愿不愿意当我们厂的编外人员，我们给她发工资，”厂长皱了皱眉，“我们不能跟国家抢人才，但以后要是有事，可以写信光明正大请人帮忙，这样行吗？”


    “这样能成吗？”李连又问。


    “开会，现在开会，”厂长拍了拍掌，“京大的高材生，这会儿交好了，对我们厂里可是大好事，就这么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