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作品:《国公夫人的骗婚日常

    “为什么没与我说实话?”宣润收紧手臂,死死的勒住金迎的腰。


    金迎有些难受,拧起眉头,问:“说什么?”


    宣润说:“说你和离后会有危险,甚至危及生命。”


    金迎沉默良久,说:“有何区别?和离后,我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


    “有关!”


    宣润突然变得激动,将她的身子转向自己,“我若与你和离,也是期盼你能够平安幸福,倘若不能,我不会放你离开,你就安心留在我身边,至少不会有危险……”


    “你……你为什么?我骗了你,利用你,你难道一点都不生气么?为什么还心甘情愿地被我利用?”


    宣润沉默不语,只有沉重的呼吸,在他二人之间起伏飘荡。


    金迎的心也一阵比一阵更紧。


    “从我答应娶你为妻的那一刻起,你的平安与幸福,便是我此生不可推卸的责任。”宣润说。


    “责任?”金迎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答应娶谁便对谁有责任。


    娶了他的未婚妻表妹就对未婚妻表妹有责任。


    娶了云慧郡主就对云慧郡主有责任。


    她们若是要与他和离,他是不是也会如此用心挽留?


    她在他心里的地位,难道只是一个妻子的身份决定的?


    他为了做一个好丈夫,为了维持他心目中完美的婚姻状态,对她这个“妻子”百般容忍。她用不着他如此忍辱负重!用不着他委屈自己迁就她!他另娶个“贤妻”,就不必如此辛苦,不必再承受她这个负担了!


    金迎越想越气,干脆一把推开他,“我金迎不当谁的责任!我有能力为自己负责!”


    一连数日,金迎再没有与宣润说过话,等着宣润来哄她,她便将心里那点别扭的小心思说给他听,然后,他们重归于好,一直好下去……


    然而,宣润见着她竟然什么也不说,好像只要她不提和离,哪怕一辈子不理他,不与他说话,他都无所谓!


    等了几日,金迎都未消气,宣润既无奈又着急,他是不想和离的,可她偏偏去意已决,再拖下去也不是法子,今日,他便好好与她说清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由着性子去犯险,再等五年,仅仅再等五年,只要她往后平安顺遂,她非走不可,他也祝福她。


    她不是笼中鸟,他是供她停栖的枝丫,绝不捉拿她。


    只是这般一想,宣润已觉心如刀绞。


    宣润在书房里捧着出神,看了许久,一个字也没看进眼里。


    他恍然回神,合上书册,忽然觉得不对劲,皱着眉起身出去。


    院子里一片安静,静得令人心慌。


    往常,这个时候阿穷没睡觉,总是嘻嘻哈哈的,花婆或是爱怜,或是气恼地叫着“小郎君、小郎君……”间或传来金迎的笑声。


    可是今日那些声音都没有,只有安静……


    宣润心头一紧,加快脚步穿过长廊,往寝房里去。


    房里,没有一个人影,妆台上的首饰仍在,宣润转头看向柜子,匆匆逼近,拉开柜门看——


    衣物少了。


    他转过身,定睛一看,才见着桌上搁着一封信。


    压在信上的东西,是他从前亲手做给金迎的木簪。


    宣润冲过去,拿去信飞快扫视。


    信里寥寥几句,毫无留恋之情,说是祝他当上郡马爷、当上高官……


    “金迎!”宣润捏紧信纸,仓皇抬头,奔出房外呼唤小全 。


    小全扛着锄头,拧着一只老母鸡从后院回来,“夫人?夫人不在房里么?她刚才还说要吃老母鸡汤呢……”


    小全举着鸡,看着宣润一阵旋风似的刮出院子,眨眼间消失没影,砸了咂嘴,举起咯咯叫的母鸡,与那无辜的鸡眼对视一眼,“鸡还杀不杀?”


    “……”


    宣润攥着木簪与诀别信,一路疾行至金家小院。


    院子里,几个来找金瞎子的婆子撞在一起。


    “金哥哥呢?”


    “金哥哥走了?”


    “金哥哥跟谁走的?金哥哥——”


    “金瞎子——你个没良心的,你说要带我一起走的!”


    “呜呜呜——”


    老妇人们愤怒骂过一阵后,悲伤地抱在一起,连声骂着金瞎子是大骗子。


    金家人去屋空,只有伤心的哭声。


    宣润仅剩的一点希望落空,茫然地连连后退,忽而转身飞奔向城外,半路借来一匹黑骏马,利落上马,疾驰而出。


    一匹小白马突然冲到街中,挡住黑马去路。


    宣润眼疾手快,及时勒住马蹄,才没让黑马撞翻白马,使马上的云慧郡主摔下地去。


    如此急的动作,若是一般人,纵然能够不撞马,也要被黑马甩出去。


    宣润收紧马绳,挺身,竟在马上稳坐如山,如此腰力非同小可。


    街边百姓见着一阵惊叹。


    文秀的宣县令,马术竟然如此了得!


    “请郡主让一让。”宣润着急地说。


    云慧摇了摇头,说:“她走了,你还追去做什么?她心里根本不在意你,所以才能走得如此潇洒,没有一点留恋!”


    宣润呼吸一沉,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云慧被他的样子吓到,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却也握紧缰绳不肯相让。


    一个熟悉的人影自人群中挤出来。


    宣润眼眸一亮,道:“魏县尉,有劳了。”


    魏长明郑重点头,上前牵住云慧的小白马。


    “喂!你做什么?放手!快放手!”云慧叫嚷起来,但也无济于事,趴在马上被魏长明牵走了。


    没有阻碍,宣润扬鞭落下,疾驰而去。


    ……


    出城的马车里,金瞎子扒着车窗,“小迎,你说你,这不是造孽么?你知不知你这一走,伤了多少人的心?啊?我的那些老妹妹们,一定都哭死了!”


    金瞎子一面说着,一面捶着车壁,“你就作吧!你啊……呜呜呜……”


    阿穷不哭不闹,张着天真的眼眸,仰起小脸望着金迎,“娘,咱们真的要走?”


    金迎抿着红唇,闭着眼,一言不发。


    阿穷又问:“不吃老母鸡汤了?”


    他说着犯馋,舔了舔嘴。


    金瞎子抬着袖子擦擦眼泪,“吃不着了,阿穷,以后咱们吃不着老母鸡,也吃不着老母鸭了,你娘要带咱们去流浪,去挨饿!”


    阿穷一听就要哭,“娘,咱们又破产了?爹呢?你把爹卖了?”


    他知道一旦要破产,娘就会变卖家产、仆人,可是娘怎么能把爹也卖了?


    阿穷越想越伤心,“哇”的一声哭出来,“停车,停车,我要去找爹!”


    金迎缓缓睁开眼睛,朝花婆递去个眼神。


    花婆会意,点一点头,喊驾车的阿朴停下来。阿穷还伤心地哭着呢,金迎将他抓进怀里,擦擦他的眼泪,哄道:“好了,省点眼泪,等你爹追来再哭。”


    阿穷停住哭泣,张着湿露露的眼睛看着她,忽而破涕为笑,“好。”


    金迎走下马车,东转转,西转转,抬起手挡在眼睛上,眯着眼睛往别县城的方向望,没瞧见宣润来,撒气地朝车轱辘上踹了一脚。


    她顶多再等他半个时辰。


    他若还是不来,她可就真的走了!他就和小全两个人喝老母鸡汤去吧!


    金迎抱手靠在车边,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她抬眸瞥过去,见着黑色骏马上的宣润,一袭白衣,翩翩而来,犹如游龙降世。


    见着她的那一刻,宣润勒住缰绳,待骏马奔突之势稍减,他便翻身跳下马,朝她飞奔而来,逼到近前,突然放慢脚步,很慢,很慢地走过来,一双一贯严肃的黑眸,此时明显的无措和慌张。


    金迎一下子就心软了。


    他先前冷落她的那些事、说她是“负担”的那些话,在这一刻,她都可以暂时不与他计较。


    别开眼眸不看他,金迎微微低头,忍住笑意,轻咳一声,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车坏了,走不了。”


    宣润抿了抿薄唇,逼近她,牵住她的手,低哑着声音道:“那就别走了,可好?”


    金迎挑了挑眉,看一眼车轱辘,问:“你会修车么?”


    宣润急了,握住她的肩膀,“你还是要走?”


    金迎挣开他,背过身去。宣润追着绕到她跟前。金迎终究没忍住,对着他笑了,“你不把车修好,咱们怎么回去?”


    宣润一愣。阿穷从车窗里探出小脑袋,“爹爹,快修车吧,修好车,咱们好回去吃老母鸡。”


    见金迎并不反对,宣润这才喜上眉梢,蹲下身去查看车轱辘。


    那上面除了有个灰扑扑的脚印外,别的都好好的,没坏。


    他抬起头,正要说自己发现的情况,见金迎正若无其事地眯着眼打量远方。


    笑了笑,宣润摇了摇车轱辘,便直起身说修好了。


    金迎挑眉、点头,上了马车。


    宣润不禁失笑。


    金迎忽然又撩起车帘,警告地瞪着他,“我没说我以后都不走啊。”


    说罢,便让阿朴可以转头回城了。


    阿朴勒着缰绳调转马头,经过宣润身边时,不禁投去同情的目光。


    宣润站在原地,无奈地叹一口气,骑上黑骏马,跟着悠哉悠哉的马车回城。


    宣家小院,老母鸡汤的香气飘散着。


    阿穷回到家里,缠着小全又蹦又跳,格外高兴。


    花婆接替小全的活计,在厨房里忙活着,小悦在一旁打下手。


    宣润去还他借的大黑马了。


    金迎与老爹并排站在檐下。金瞎子握着手里的竹竿子,说:“等阿润回来,你也莫要再使性子了,这一次,还好他是追去了,他若是不追,怎么办?你再自己灰溜溜地回来?”


    金迎撇撇嘴,倔强地说:“我走的时候,是真心想走……”


    至少出城之前,她是这样想的,只是出城之后,想着离这个生活三年的地方越来越远的时候,她心里舍不得,是舍不得她好不容易创下的事业,不是舍不得宣润……说到底,也不是毫无不舍,不过,若是他没追去,那她真是走对了!


    “你就作吧!”


    “是他说我是他的‘责任’,责任!哼!多难听,整个别县城的人都是他的责任,他对我好,也会对别人好,没什么区别!”


    “若无真心,何谈责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