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郭主任对蒋世刚的昏迷产生了浓浓的怀疑，市大院里，市书记黄定成的办公室，刚才接到汇报的黄定成第一时间将林雄宝喊了过来，此刻，气得不轻的黄定成愤怒地拍着桌子，指着林雄宝道，“林雄宝，你到底在干什么，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提前跟我汇报？在没征求我的意见之前就擅自对蒋世刚这个级别的干部采取措施，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一把手吗？”


    林雄宝瞅着怒气冲冲的黄定成，陪着笑脸道，“黄书记，您先息怒，我……”


    黄定成粗暴的打断林雄宝的话，“我没法息怒，蒋世刚现在在医院昏迷着，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息怒？你想过这事要怎么善后吗？”


    林雄宝苦笑，“黄书记，我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因为我们纪律部门这边接到了一些关于蒋世刚严重违纪的检举，并且我们的人确实查实了一些情况，所以我打算让人将蒋世刚带回来协助调查的，可谁能想到会出车祸呢。”


    黄定成恼火道，“咱们先不说蒋世刚是否违纪的事，我就问你，对蒋世刚这个级别的干部采取措施，你是不是该先请示我？”


    林雄宝默默点头，“黄书记，我是打算跟您汇报的，这不，事情发生的时候正在中午，我担心会打扰您休息，就没第一时间跟您汇报了。”


    黄定成沉着脸，“我说的是你事前没请示我，不是说你中午事发的时候没跟我汇报。”


    林雄宝摸了摸鼻子，心想黄定成这回是真被自己气得够呛，否则对方就不会对他刚刚试图蒙混过关的解释较真。


    见林雄宝不说话，黄定成哼了一声，虽说他对林雄宝这次的行为很是恼火，但事情发生了，他对林雄宝发脾气也于事无补。


    这件事说不大，说小不小，如果事情控制在市里的范围，就可以内部处理，就怕事情闹大了，引起上面的关注，那就是一件大事了。黄定成之所以这么生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林雄宝这么干，说到底还是没将他这个一把手放在心上，对一个县书记采取措施，林雄宝竟然擅作主张就拍板，这将他这个一把手置于何地？这才是黄定成愤怒的原因，所以哪怕林雄宝现在和他关系密切，他也必须好好敲打一下林雄宝。


    气氛沉寂了一会，黄定成又问道，“蒋世刚现在是啥情况，伤得那么严重？”


    林雄宝赶紧回答道，“黄书记，这也是我纳闷的地方，下面的人跟我汇报，说是车祸现场并不严重，蒋世刚的司机也仅仅只是一点轻微擦伤，偏偏蒋世刚就受伤昏迷了，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装的。”


    黄定成没好气地看了林雄宝一眼，“你说人家是装的，你有证据吗？车祸是明摆着的事实，你凭什么说人家是装的？”


    林雄宝解释道，“黄书记，刚才下面的人跟我汇报了医院那边的最新情况，说是检查结果并没查出什么问题来，包括医院的几名主任专家也对蒋世刚进行了会诊，对蒋世刚的昏迷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黄定成道，“现在医学上解释不了的疑难杂症多着呢，单凭检查结果你不能说明人家蒋世刚昏迷就是装的。”


    黄定成没看过事故现场，再加上对林雄宝擅作主张的行为充满了怒火，这会多少认为林雄宝是要故意转移矛盾。


    林雄宝还想再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拿起来看了一眼，见是那郭主任打来的，林雄宝歉意地朝黄定成道，“黄书记，我先接个电话，是医院那边打过来的。”


    林雄宝说完就接起了电话，对面，郭主任跟林雄宝汇报说市长乔梁和市局局长赵南波这会来到医院看望蒋世刚。


    林雄宝闻言，目光微变，说了声知道后挂了电话，转头就对黄定成道，“黄书记，乔市长和市局的赵南波去医院探望蒋世刚了。”


    黄定成挑了挑眉头，“乔梁和那蒋世刚很熟吗，蒋世刚一出事他就去探望？”


    林雄宝摇了摇头，“没听说他们很熟，两人顶多就是正常的上下级工作关系，不大可能有什么私交，别的不敢说，我对蒋世刚还是了解的，他跟乔梁应该没啥交情。”


    黄定成道，“照你这么说，乔梁这么快跑去探望蒋世刚，明显就不正常嘛。”


    黄定成说着，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乔梁可能会抓住机会出手，毕竟之前乔梁想让孙永接任市纪律部门一把手他是反对的，并且跟上面力推林雄宝，如今林雄宝搞出这么一档子事，乔梁不可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林雄宝此时也不免有些担心，道，“黄书记，乔市长可能真会抓住这个机会朝我发难。”


    黄定成砸了砸嘴，指着林雄宝道，“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说你才刚上任就搞出这种事，你做事之前就没考虑过后果？”


    林雄宝不知道说啥，他之前的想法是觉得自己当上纪律部门一把手后要收拾蒋世刚是手拿把掐的事，还需要考虑啥后果？


    黄定成想到一事，眼睛眯了眯，又道，“省纪律部门的冯运明书记过两天就要来咱们林山考察了吧，他和乔梁据说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你这时候搞出这种事，不是自个将把柄往人家手里送吗？”


    听到黄定成的话，林雄宝心头一凛，他都差点忘了冯运明即将下来考察的事了，黄定成这话还真提醒了他。


    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林雄宝道，“黄书记，如果冯运明书记过问起这事，还请您帮我说说话。”


    黄定成给了林雄宝一个白眼，“办事之前没想过要请示我，现在出了事才想着让我帮你擦屁股？”


    林雄宝讪讪道，“黄书记，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黄定成冷着脸没说话，他将林雄宝扶上市纪律部门一把手的位置，自然也不想让林雄宝这么快被撸下来，毕竟纪律部门还是很重要的，他通过林雄宝掌控纪律部门，一方面是不想乔梁染指纪律部门这个口子，另一方面，林雄宝担任纪律部门一把手，在班子里占据着重要的位置，在组织人事议题、市里的重大决策事项……等各方面工作也能给他更大的助力。


    两人交谈时，乔梁和赵南波这时候已经在蒋世刚的病房，看着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眼睛紧紧闭着的蒋世刚，乔梁和赵南波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表情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因为蒋世刚的脸上看着分外干净，连半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


    医院的领导这时候也陪在一旁，乔梁指着蒋世刚问道，“世刚书记现在是什么情况？”


    医院的领导赶忙回答道，“乔市长，目前还没查出蒋书记昏迷的原因。”


    乔梁闻言，目光再次落到蒋世刚脸上，这会他肯定不会当着别人的面去讨论蒋世刚的伤情，但心里边突然有种古怪的感觉。


    病床上，假装昏迷的蒋世刚暗暗叫苦，他这装昏迷委实是装得十分辛苦，躺着不能动不说，还得担心被人看出端倪来，这会让他叫苦不迭的是他憋了一大泡尿，想上厕所又不敢动，直接尿裤子吧，偏偏他又不是真的昏迷，着实过不了心理那关，连蒋世刚都不知道自己能装多久，但这会既然演上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坚持演下去，反正他装得越严重，对林雄宝越不利。


    乔梁在病床边站了一会，道，“既然世刚同志现在伤情比较重，那我们就先别打扰他了，让他好好休息。”


    乔梁说完，朝病房外走了出去，市纪律部门的郭主任紧随其后。


    病房外，乔梁回头看了郭主任一眼，淡淡道，“郭主任，你们纪律部门可真是乱来。”


    郭主任尴尬地挠挠头，面对乔梁的质问，他不好多做解释，总不能说这是林雄宝吩咐的，他其实也不赞成，此时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保持沉默。


    乔梁说了这么一句后，没再说啥，他管不到纪律部门头上。


    和赵南波一同离开，两人下了楼，身边没其他人后，乔梁这才问道，“南波同志，你怎么看？”


    乔梁这话问得没头没尾，赵南波却是心领神会，道，“乔市长，我刚才看蒋世刚面色红润，呼吸十分均匀，说他是重伤昏迷不醒吧，我还真有点不太相信，而且我也跟您说过了，从事故现场的撞击痕迹看，这起车祸并不是那么严重。”


    乔梁意味深长道，“甭管真实情况是啥样，蒋世刚同志出了车祸，人也昏迷了，这是大家都看到的。”


    乔梁说完一顿，脸色变得严厉起来，“纪律部门这次搞得有些过头了，虽然我无权过问纪律部门的具体工作，但发生这么大的事，我作为班子的副书记不可能坐视不理。”


    赵南波闻言，一下有些沉默，乔梁此时的表态，背后隐隐折射出市里主要领导之间的一些矛盾，这让他这个初来乍到的市局局长不好过多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