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顾青寒追上顾青松的时候, 他已经跑到了河边。


    顾青松坐在河堤边上，背影有点落寞，肩膀一耸一耸的, 像是在哭。


    也许是听到了顾青寒的脚步声, 顾青松突然哽咽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对她那么好, 她要这样欺骗我？”


    “我那么爱她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


    安慰人，从来不是顾青寒的强项。


    当然，他之所以会跟出来，也不是打算要安慰顾青松，是赵五珠担心他做傻事, 让他跟出来看看。


    顾青寒就站在了他的身后，听他说了将近十分钟的“十万个为什么”。


    就在他快要没了耐性的时候，顾青松突然转过头来, 看着他, 然后问：“大哥, 我居然被她骗了这么久, 你说我是不是好蠢？”


    这一次，顾青寒没有丝毫犹豫, “嗯”了一声。


    那表情, 半点都不像开玩笑。


    顾青松一听, 更加的伤心了, 一个大男人坐在河边失声痛哭起来。


    *


    那边的林美芝和徐母打架的动静闹得太大，两人都被抓去了公安局。


    赵宝刚恰好就是这件案子的负责人, 他怎么都没想到顾青寒查徐国明的死因，真相居然是这个样子。


    要是徐国明没死，把林美芝治一个搞破鞋的罪, 倒是正常。


    但现在难就难在，徐国明死了，而且听徐母的意思，也是想保林美芝。


    赵宝刚便找到了自己的战友，问顾青寒：“老顾，你真是会给我找事，你说现在这个事要怎么办？”


    顾青寒白了他一眼，严肃道：“公事公办。”


    军政互不干涉，在这件事上，他不能再参与进去，他只想揭穿林美芝的谎言，不想顾青松那个傻子被骗了而已。


    至于林美芝会怎么样处置，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赵宝刚一听，就感觉这个踢走的皮球，顾青寒又给他踢回来了，可真棒！！


    这是老战友特地来给他送业绩的吧！


    不过吐槽归吐槽，赵宝刚还是按照规章办事。


    这件事本来是林美芝不厚道，怀了别人的孩子居然还要嫁给顾青松，怎么说都算是欺诈罪。


    但是林美芝刚刚生了孩子，而且当事人顾青松也还没来公安局配合调查，所以给徐母和林美芝教育一番之后，就暂时把她们放回去。


    林美芝从警察局出来再次回到了家属院，顾青松也已经回家，此刻弓着身体侧躺在床上。


    赵五珠见到林美芝还要过来，气得拿出了扫帚，直接打在了林美芝的身上：“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贱人！”


    “你居然还有脸来我们家，看我不打死你！贱人！”


    林美芝没有躲避，任由赵五珠的扫帚一下下落在自己的身上，死死地咬着牙齿，一点声音都不敢吭。


    最后还是顾青松看不过去，突然回头喝道：“够了，别打了！”


    赵五珠看顾青松居然还要帮着林美芝，气得把手里的扫帚直接扔到了林美芝的后背，骂道：“顾青松你个大怨种，绿帽子从头戴到脚了，你居然还要帮着她，你就是大傻叉！”


    林美芝看顾青松还愿意为她说话，直接就走到了床边，跌坐在地上，哭道：“青松，对不起，我不想骗你的。我本来就想要把这个孩子给打掉的，但是我用了很多办法都没用。”


    “我是真的想跟你过日子的，真的。对不起青松，真的对不起，我求你了，你原谅我，我是真心想要跟你过完下辈子的……”


    “打掉？”顾青松突然从床上爬了起来，猩红的眼睛死死看着她：“所以你就选了我这个大怨种结婚，想要拿上结婚证去医院打掉是吧？所以你就冤枉清兰把你推下楼梯是吧？”


    顾青松咬牙切齿：“林美芝，你可真狠！”


    林美芝对上顾青松那凶狠的眼神，没有说话。


    她曾经想过死，可是在跳河之前刚好就遇到了顾青松，她当时并不想连累他的，只是顾青松对她一见钟情，穷追猛打，所以她才有了歪心思。


    要是跟顾青松结了婚，她就可以


    要不是因为礼金的事情，她早点跟顾青寒结婚，这孩子估计就打掉了。


    只是没想到后面事情越来越复杂，她也觉得自己瞒不过了，就对顾青松说自己怀了他的孩子。


    结婚之后顾青松对她也很好，好到她心里非常内疚，所以林美芝不想把这个孩子留下来，反正留着也是个隐患，是个定时炸丨弹。然后清兰回来了，她已经没有办法，那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可是顾青松太想要这个孩子了，觉得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花了很多钱都要保住他。


    林美芝跪在地上，哀求道：“青松，我错了，你给我一个机会，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顾青松突然怒吼一声：“啊啊啊……”


    然后他也跪坐在地上，双手用力地捏住了林美芝的肩膀，青筋凸显：“机会？那我问你，这个孩子怎么办？你觉得我顾青松还会帮你林美芝养一个便宜儿子吗？你让我以后怎么见人？你嫌我还不够丢脸吗？”


    林美芝被顾青松捏得肩膀的骨头好像都要碎了似的，呜呜呜地哭了出来，嘴里一直在道歉，说着对不起。


    顾青松放开了她，毫无温度说：“明天我们就去办离婚手续，从今往后，各走各路。”


    赵五珠就等着顾青松这话了，快步冲了过去，然后把林美芝拉出了房间，骂道：“听到没？我家青松说要跟你离婚！你别死皮赖脸地赖在我们家了，你给我滚！”


    “滚得越远越好，我们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林美芝死死地拉着房间门口的木框，可是赵五珠的力气却比她大，生生把她往外扯。


    林美芝指甲都断裂了，手指的刺痛让她忍不住缩了下手，赵五珠趁着机会，直接把她拖到去大门口。


    然后啐了一口唾沫，“臭不要脸的婊丨子，赶紧滚！”


    顾青寒抱着孩子也跟了出来，刚刚他给孩子喂了麦乳精，是之前顾青松买的。


    他什么都没说，直接把孩子抱回给林美芝。


    母亲的天性让林美芝暂时忘记了悲痛，从顾青寒手里把已经熟睡的孩子接了过来。


    林美芝看着孩子那天真无邪的睡容，又忍不住痛哭了起来，手臂把孩子紧紧地抱入了怀里。


    家属院的人听到了动静，早就端着碗走了出来。


    白天的时候，他们就看到林美芝跟一个婶子打架，还被带带去了公安局，现在又被赵五珠赶了出来。


    大家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纷纷议论，骂林美芝这个大骗子


    “太不要脸了，怀着孕还找人家来接盘，简直就是无耻！”


    “就是，没结婚就怀了孩子，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的女人，臭不要脸了。”


    “脏了我们家属院，这种人就不应该让她在这里待着，我们赶紧把她赶出门去！”


    然后，大家合力把林美芝赶出了家属院。


    林美芝没有办法，把嗓子都喊破了，可是顾青松都没有再出来。


    她只好抱着孩子回去娘家，可是林母却就没让她进门，反而冷声道：“美芝，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回来了，你奶奶跟你爸都被你气病了，等你求得青松的原谅再说吧。”


    林母说完便直接把门给关上了，把人拒之门外。


    这一刻，林美芝抱着年幼的孩子，突然就失声痛哭起来。


    *


    第二天，顾青寒要出发回北城了。


    他看到顾青松准备出门，便问他：“想好了吗？”


    顾青松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脸上冒出青色的胡茬，眼睛无神嘴唇干裂，跟以前初为人父的意气风发简直就是天地之别。


    顾青松顿了下，知道顾青寒是问他离婚的事，便点了下头：“嗯，丢不起这个人。”


    顾青松昨晚想了一宿，无可否认自己是深爱着对方，要是林美芝这事在婚前坦诚，他兴许，或者，应该也会接受的。


    但，天意弄人。


    顾青寒没有心思跟他闲聊，只是说：“清兰是被陷害的，你欠她一个道歉。”


    说起这事，顾青松也不敢再吭声了，只是默默点了下头。


    然后，顾青松便问：“大哥，你是准备要回北城了吗？”


    “嗯。”顾青寒提着一个行李袋，并不是那么想跟他说话：“照顾好妈。”


    “知道了。”


    赵宝刚的车子在家属院外面等候着，看到顾青寒那高大的身影走出来，便扬了扬手：“老顾，这里。”


    顾青寒上了车，随后跟赵宝刚说：“去军用机场。”


    “什么？”赵宝刚忽地愣住了，不过还是启动了车子，问：“不是要坐火车吗？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些干粮让你带上火车吃，你这家伙，又不早说！”


    等车子开出去好一会，赵宝刚才隐约听见了身旁的人，淡淡说了句：“等不急了。”


    赵宝刚：“……”


    *


    北城。


    温暖从后院摘了几个辣椒，又拔了一些蒜苗，打算做一个回锅肉。


    乐乐自己在院子里摘了一条小青瓜，才刚长出来的，还没成熟，小家伙看都不看，直接就把青瓜放进了嘴里一咬，咔嚓的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味道奇怪，小家伙直接把咬掉了一小块青瓜扔回到院子里，脑袋摇得好像拨浪鼓似的，一直发出“唔唔唔……”的嫌弃叫声。


    温暖看着自己悉心照顾的小青瓜，还没成熟呢，居然就这样遭到了毒手！


    温暖哼了声，看着在搞搞震的小家伙，哭笑不得：“乐乐，你又浪费了我一根青瓜！下次不带你来院子摘菜了！”


    要知道，在北城种菜是多难，她还以为北城要回暖了，谁知道上周又降温，虽然不至于下雪，但是她的菜却熬不过去，直接没了三分之一。


    现在乐乐这个小家伙居然还给捣乱，温暖这心都在滴血了。


    不过小家伙似乎没有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看温暖生气了，自己撒丫子就跑，还一路咔咔笑的，深怕是温暖追上她，要教训她。


    温暖看她跌跌撞撞的，也不敢真的要追她，开口提醒道：“乐乐，小心点，别跑太快了，小心摔倒。”


    小家伙现在走路稳多了，就是从院子回去家里的路不是那么的平，乐乐一跑快了，还是容易摔。


    刚从后院的菜园出来，温暖就看到顾清兰过来了，一手抱起了正在奔跑的乐乐。


    顾清兰看着小家伙那个样子，哼了声，笑问：“你这个小家伙，快告诉姑姑，你是不是又干什么坏事了？”


    温暖看着乐乐那小家伙，投诉道：“这小丫头，把我的青瓜摘了，才刚长出来的呢！”


    乐乐一听，连忙伸手抱住了顾清兰的脖子，笑了笑：“姑姑，救我！”


    “诶。”顾清兰笑了笑，接着又说：“我可不敢不敢跟你妈妈作对，你妈妈好不容易种的，你还浪费，是该打屁屁。”


    乐乐闻言，立刻松开了顾清兰的脖子，两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屁屁，连忙摇头：“唔唔，不打……”


    然后，乐乐又看向了温暖，可怜兮兮地喊道：“妈妈……”


    温暖笑了笑，没管她，拿着蒜苗走进了厨房，准备炒菜。


    顾清兰已经抱着她走进了客厅，然后抱着她坐到了木沙发上，把乐乐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扯开了她屁屁上的裤头，哈哈一笑：“打乐乐这个臭屁屁，让你浪费！”


    乐乐这小家伙，还没打上去呢，就先哭起来了，“不要，不要……”


    “乐乐，你又耍赖了！”顾清兰哭笑不得，皱起了眉头：“姑姑还没打呢，你哭什么哭啊？！”


    气得顾清兰在她屁屁上轻轻捏了下。


    小家伙已经在挣扎着滑到了地上，笨拙地拉了拉自己裤子，微微昂着头哼了一声，哒哒哒地往厨房走过去。


    温暖正在切辣椒丝，看到小家伙走了过来，随即说：“妈妈在切菜呢，你不要到这边来了，去姑姑那边吧。”


    小家伙不愿意，猛地摇了摇头，还抱住了温暖的大腿，眼泪汪汪抬着头告状：“姑姑凶。”


    温暖对上小家伙那戏精一样的眼睛，然后给她洗了一个小番茄递给她，说：“呐，给你吃吧。”


    温暖看了眼她手上的泥迹，又从水瓮里舀了一瓢水，给她洗了一下手，才把小番茄给她。


    乐乐从温暖这里拿到了喜欢吃的，连忙接过来，然后准备跑了。


    温暖一手抓住了她的衣领，弯下腰，挑了挑眉：“嗯？拿了我的东西要怎么说？”


    现在乐乐说话口齿已经比较清晰了，所以温暖现在都教她说一些礼貌用语，不然就不让走。


    小家伙嘻嘻笑，露出了几个精致的小白牙，奶声奶气道：“谢谢。”


    “不客气，去玩一下吧。”温暖松开了她的衣领，让她去玩了。


    现来孩子能说会走，自己就往院子里走去了，坐到了鸡笼面前的一个小木凳上，一边咬番茄，一边看鸡。


    顾清兰走到了厨房，朝院子里张望了一下，见乐乐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坐着，随即道：“嫂子，要不我要煮吧，你去看一下乐乐。”


    “不用，厨房这里可以看得到她，让她自己玩一下。”温暖就是怕孩子太黏人，只要是在安全的环境里头，都会让乐乐自己玩一下。


    温暖把锅里焯好水的五花肉捞了起来，然后切成薄片，准备热油爆炒一下。


    顾清兰帮忙烧火，突然问：“大哥怎么那么久都还没回来啊？这都去了一个多月了。”


    “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快回来的了。”温暖也很想顾青寒了，前两天通电话的时候说是昨天的火车，回到北城应该是明后天。


    顾清兰往院子里看了一眼，见乐乐乖乖坐着，便说：“也不知道顾青松和林美芝怎么样了。”


    温暖微微抬了下头，心想应该没有那个男人能接受这种事情的吧？


    离婚是肯定的了。


    “等你大哥回来就知道了。”说着，温暖便把切成片的五花肉给倒了进去热锅里头，“刺啦”的一阵响，那肉片慢慢煸炒得变成了金黄色。


    然而，她们都没有注意到院子外来了一辆车子，然后走下来一道身影。


    乐乐手里的小番茄吃了一半，已经不想吃了，正当她拿着小番茄要往院子里扔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走过来。


    顾青寒早就看到她了，还闻到了家里的厨房里飘出了让人垂涎的香味，听到那锅铲的翻炒声……


    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想念孩子，想念温暖，想念这个小小的，但温馨的家。


    正当顾青寒要走进院子的时候，乐乐已经先从小木凳上站了起来，笑眯眯地喊道：“爸爸！”


    顾青寒听见这一声呼唤，心里好像被绵软的棉花塞满了一样，暖暖的，甜甜的。


    他快步地走向了日思夜想的小家伙，正准备走过去把她抱起来。


    不过小家伙已经抬起小脚丫，正朝他跑了过来，顾青寒唇角弯出一个明显的弧度，等着乐乐走过来——


    “爸爸——”


    小家伙又喊了一声，可是在要撞入顾青寒怀里的那时候，却越过了他，朝他身后另一个也同样穿着军装的身影，又奶声奶气地喊了声：“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