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二人径直朝着卖糖葫芦的小摊走去 ，沈遇在一个卖杂货的大娘的小摊前，顿住脚步。


    看见白白净净的沈遇，那大娘不由得开始扯着大嗓门招揽生意:“这位客官买点啥？


    大娘这的东西，最适合的，就是送给心上人！


    胭脂水粉好，送给姑娘，跑不了！


    香囊荷包妙，送给心上人呵呵笑！


    咱们这胭脂水粉，首饰，香囊，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挑一样，送给家里的小娘子，保证你们关系好的像是调了蜜！”


    卖货的老大娘一套一套的说辞，直接惹的沈遇红了脸。


    他涨红了一张脸，从贴身的衣兜里头，摸出来了几个铜板递给了老大娘:“大娘，我就只有这几个铜板，您看……”


    看出来了沈遇的窘迫，老大娘却依旧笑着，拿出来了一把簪子递给了他:“喏，这里头你随便挑！


    原本你这几个铜板，是买不了这东西的，可大娘瞅着你眉清目秀，看了就觉得欢喜，这大过年的，权当是给你这个人情了！


    随便挑，随便看，保证你家里的小娘子都喜欢！”


    沈遇红着一张脸，总感觉被这老大娘调戏了！


    关外民风淳朴，开放女子也能出来做生意。


    这老大娘，还真是能忽悠，嘴唇子一张一合的，说的沈遇晕头转向，他一眼就相中了一只铃兰花苞造型的簪子！


    淡紫色的花苞，鹅黄的花蕊，层层的被包裹住，有一种别具一格的小清新。


    看一眼，便让人觉得舒适。


    沈遇小心翼翼的将那簪子收了起来，紧着去追上那二人的步伐，这一路上，沈遇一双眼珠子几乎都快要瞪掉了，依旧没能阻止沈二郎买了糖葫芦，糖瓜，程小淮一高兴还给他买了一挂小炮仗。


    这可把沈二郎高兴坏了。


    回到了家中，沈二郎就开始去找二狗他们显摆今日在镇子上的收获，程小淮卸下来了牛车上的东西 ，就开始给那些小青菜浇水。


    再有三日，便是最后一波无土栽培的蔬菜收割的日子。


    这些菜，早就被镇子上那些富户提前预定一下来了，程小淮不必出门，只负责把这些菜收了，等着那些人上门来拿。


    银货两讫 ，生意简单。


    村子里的人，早就羡慕死程小淮这么聪明能干了！


    这丫头， 别提多厉害了，关外大多都是土质不好，种啥都不容易长起来，她竟然想到了在水里头种菜！


    老祖宗都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在水里头种菜，也真是够新鲜的了！


    于是，有不少人学着程小淮，在水里头种菜，不过却大多以失败告终！


    就连田秀娥也都动了心思，可试了好几次，有时候，都有些种子泡臭了，也都没有一颗能发出芽来！


    白糟践了花钱买来的菜种子，本来就看不上她的赵大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来笤帚疙瘩，就往她屁股上抡！


    即便是腊月二十三，赵大壮家院子里头都不安生，叫骂声，哭喊声，此起彼伏。


    程小淮权当是没听见，又往灶膛里头丢了一块柴。


    站在门口喊了一嗓子:“沈二郎，回家吃饭哩！”


    在附近玩儿的正野的沈二郎， 听见了程小淮的召唤声，对着小伙伴们道:“我得回家了，我嫂子蒸了年糕！”


    在一群人的羡慕眼光之中， 沈二郎回了家，却还不忘记临走前给大伙吃一颗定心丸:“明日出来，我还给你们带糖瓜 ，我嫂子给我买了好多呢！”


    在程小淮面前，沈二郎一句嫂子都没有喊过 ，基本上就是嗯啊哼哈嘿代替。


    可在心里头，这些日子， 程小淮已经彻底的把这小家伙折服了！


    教他打架，教他耍横，不被人欺负 ，甚至是在沈遇“欺负”他的时候，程小淮特别仗义，渐渐的，沈二郎就开始成了墙头草的一员。


    程小淮的风，都不必吹，沈二郎就知道自己该往哪一边歪！


    颇有狗腿子的潜质。


    “哎，我回来了！”


    沈二郎回来的时候，沈遇正从屋里头出来。


    手里拿着一张四四方方的红纸，这是今日沈二郎赢回来的那一刀红纸，上头写了一个大大的福字，漂亮的草书，字写的龙飞凤舞，颇有张力。


    沈二郎震惊不已，自从发生那事以后，哥哥就再也没有提笔写过字！


    即便是上一次，程小淮送给了他文房四宝，他也只是摩挲，从未上手写过字！


    今日——


    他竟然提笔写字了，沈二郎还处于巨大的震惊之中，程小淮只顾着看沈遇写的字，全然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


    眼底里大放异彩:“沈遇，你写的字可真漂亮，比佟掌柜写的还要好看，这是我见过写的最漂亮的字！”


    小杌子上的两碗，半拉屁股耷拉在地上，这家伙吃得多长得快，刚来的时候，也就巴掌那么大点，如今小杌子上，已经放不下它的身子了。


    听见了程小淮的声音，两碗还是挣扎着抬起头，想着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惹的她淮姐这么大惊小怪的。


    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被程小淮这么一夸 ，沈遇的脸颊 ，瞬间飞上来了一抹红晕，被红彤彤的红纸映衬着，看不出来是纸红 还是脸红。


    “这些红纸，咱们可以写一些对子，剩余的，你也可以拿出去卖钱！”


    沈遇提议，程小淮瞬间拍手:“你这字那么漂亮，真的碾压今日那个什么狗屁先生！”


    “不行！”


    沈二郎一口回绝 ，小小的人儿，眼神却是十分犀利。


    “怎么就不行？你这小东西，怎么那么多事儿？这个不行，那个不行，怎么你吃糖葫芦，糖瓜的时候，就不说不行？”


    沈二郎看了一眼沈遇，眼神里的暴躁 ,更加明显:“都说了不行，反正我不同意！”


    说着 ,沈二郎狠狠的摔门，进了屋子里。


    程小淮有一些摸不着头脑:“他咋了……”


    “我去看看他！”


    沈遇说着，将手里头的福字，交给了程小淮，就跟着进了屋子里。


    屋里


    沈二郎趴在热乎乎的土炕上，小眼圈都是红的。


    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 ，更是觉得喉咙酸的难受。


    “心里不舒服？”


    “阿母不是说，读书人气节为贵！哥哥卖了你的字，就是卖了气节！”


    虽然，沈二郎不知道何为气节，但是阿母说， 读书人最贵的就是脑子里的学问，手上的字，卖了，就是丢了气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