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五十章 清者自清

作品:《风华鉴

    且不说战幕一死,无人控局。


    单说战幕在大周的声望跟地位,只要太子府稍稍造势,纵然有端荣公主也压不下悠悠众怒。


    帝王也怕众怒!


    “你真以为宋相言他一点也不担心吗?”沈宁爱了宋相言那么久,久到她自己都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因为喜欢所以关注,她纵不比端荣公主更了解那个少年,可也绝对不差。


    “他应该……”温宛犹豫了。


    “他是怕你担心,才故作胸有成竹,可是温宛,你真觉得这件事能轻易化解?”沈宁作为局外人,有些事远比温宛看的透彻,“苏玄璟跟关裕都是太子府的人,贤王虽然公正,可贤王的性子你我都知道,他又能起到什么关键性的作用?”


    “贤王总不致于看着宋相言死……”温宛就是有这个底气,才会稍稍放心。


    “温宛。”


    沈宁真不知道该说什么,“皇上跟端荣公主尚且敌不过悠悠众口,你还指望贤王能力挽狂澜?”


    沈宁一句话点醒温宛,她也终于明白宋相言处境到底有多艰难。


    “若谁都不行……”


    “唯今之计,只有一个。”沈宁眼中决绝。


    温宛眼底闪出光芒,“什么?”


    沈宁没有回答温宛的问题,甚至都没听清她的询问,整个人快步转身走向马车。


    看着驰骋而去的马车,温宛陷入无限自责跟忏悔之中,她到现在还记得在平雍坊大街上,宋相言与她说的话。


    要不是为了帮她,宋相言根本不会去跟战幕打招呼。


    天空莫名飘起雪花,温宛不知不觉转身,走回天牢。


    寒冬腊月,天牢里冰冷的像是一个地窖,温宛脚步很轻,狱卒知道是她,没有跟从。


    关押宋相言的牢房在这条幽暗冰冷的,因为沾染无数鲜血而有些变色的天青色理石甬道的尽头。


    为了能让宋相言清净些,戚枫命狱卒将甬道两侧牢房里的囚犯分配到别处。


    温宛终于停下脚步,她在宋相言不容易发现的角度,慢慢朝里面看过去。


    铁盘上的烤肉还是原来的样子,宋相言就那么静静坐在桌边,手里握着竹筷一动不动,铁盘下炭火早就燃尽。


    温宛骤然心痛,沈宁说的没错,宋相言根本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


    是她一直信赖宋相言,当他是无所不能的神仙,才会觉得纵然被诬陷毒杀战幕,眼前少年也能全身而退。


    寒风起,雪花从天窗外面打着旋儿的吹进来,落在少年脸上,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片冰凉。


    忽的!


    宋相言突然动筷,夹起一片牛肉搁到铁盘上,轻轻铺平。


    温宛眼泪瞬涌而落。


    她不敢再呆下去,缓缓转身,如来时一般放轻脚步,仓皇离开……


    夜已深,雪落半寸。


    位于东市怀德坊的公主府外,一辆马车疾驰而至。


    马车尚未停稳,一袭黑色长袍的萧冥河已然掀起车帘,自里面匆忙而出。


    府门响,待管事的进去禀报,折返时将他恭敬迎入公主府。


    正厅,萧灵端直坐在主位。


    “冥河拜见公主殿下!”萧冥河站在厅内,双手握拳。


    即使外面已有谣言,萧灵却未避嫌不见。


    “这么晚了,你来有事?”在别人眼里萧冥河是大周六皇子,可在萧灵眼里,眼前这位皇子是池月的孩子。


    她与池月形同姐妹,这句话不是敷衍。


    “冥河听闻相言弟弟出事了,虽然人微言轻,可也想尽绵薄之力。”萧冥河抬头,惊世绝艳的脸上流露出真实无比的忐忑跟担忧。


    这还是素衣第一次见萧冥河,一眼便觉惊艳。


    萧灵露出笑意,“小事而已。”


    “我虽在平州呆了数年,可也听过战幕名号,相言如何就与他扯上这样的关系了!”萧冥河急的有些无措,双手下意识握紧,声音哽咽,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萧灵看出萧冥河是真的担心,出声安慰,“清者自清,相言没做过的事谁若想冤枉他,也要看看我这个当娘的乐不乐意。”


    “可是……”


    萧冥河稍稍犹豫,却还是咬着牙说出来,“可是冥河听说姑姑入宫,父皇并未见您,我那日请忘忧大师去给父皇祈福,父皇召见了,只要姑姑同意,我愿再去求一次忘忧大师。”


    座上,萧灵看得出萧冥河想要帮她的心,也很好奇他为何识得忘忧。


    然而朝堂上的事又岂是一个和尚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你能如此替相言着急,姑姑很开心。”萧灵欣慰点头,“不过此事你最好不要插手,于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那姑姑帮我,又想得到什么好处?”萧冥河抬头,认真看过去。


    萧灵一时愣住。


    “冥河不是知恩不图报的人,皇城近段时间对冥河的风评突然逆转我都知晓,也知是姑姑在背后默默为我正名,此事姑姑又想得到什么好处?”


    “我只想你能被公平的对待。”萧灵回道。


    “姑姑帮我不求好处,我帮姑姑就一定要求什么好处吗?”萧冥河说到情动处,双眼微红,“母妃在世时与我说过,皇城里她有亲人。


    她的亲人就是姑姑您。”


    萧灵一时动容,“我与你母妃自小一起长大,说成亲人不为过。”


    “母妃说您是唯一的亲人。”萧冥河补充道。


    萧灵一时沉默。


    她相信这是池月说的话,她们曾是那样的亲密无间。


    只是造化弄人,她终究没能将池月留在身边照顾,“池月这些年在平州受苦了,也苦了你。”


    “母妃心中有爱,她不苦。”萧冥河恭敬立于一处,淡淡回道。


    自他有记忆以来,母妃一直在画皇城里的场景,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以致于他虽初入皇宫,却丝毫不觉得陌生。


    萧灵点了点头,“相言的事我自有打算,你不必担心。”


    “姑姑若需要,冥河随时去求忘忧大师。”萧冥河再次拱手,之后恭敬告退。


    看着萧冥河离开的身影,站在萧灵身边的素衣忍不住夸赞,“没想到池月竟把孩子生的这样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