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刘小娥跟刘老汉合力将男子拉回家中。


    在刘小娥的强烈要求下，男子被放在草席炕上，这可是他们家最暖和的位置。


    “说，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刘老汉冷着脸问道。


    “在、在湖边捡的。”刘小娥低声回答道。


    “湖边捡的？你去湖边做什么？”刘老汉既担心，又疑惑的问道。


    以刘小娥的视力，走到湖边都很困难，稍有不慎就会跌入湖中，凶多吉少。


    “我、我、我想抓几条鱼吃。”刘小娥背对着刘老汉，低声说道。


    她当然不敢把自杀的想法说出来。


    “我说过多少次了，养家的事你别怪，只要老爹还活着，就不会让你饿肚子！”刘老汉怒气冲冲的说道。


    刘小娥的母亲死的早，这十多年来都是父女俩相依为命，刘小娥没少跟着吃苦。


    身为父亲，刘老汉总觉得亏欠女儿许多。


    他绝不允许女儿去湖边冒险。


    刘小娥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听着老爹担心的语气，她为今天的行为感到自责。


    “行了，下次别再去了。”刘老汉压低声音，语气缓和了不少。


    他的目光落在男子身上，干瘪的脸上拧着川字眉。


    “他、他、他脸上有字……”刘老汉战战兢兢的说道。


    刘小娥凑过去看了一眼，的确发现几个很大的字。


    “爹，他丑是丑了点，咱也不能太瞧不起人。”刘小娥反驳道。


    在她看来，丑与美都只是一张虚无的皮囊，内心善良才是真的美。


    刘老汉摇摇头，连连说道:“女儿，你不知道，只有罪犯的脸上才会被刺字！”


    罪犯？


    刘小娥表情一怔，她也没想到捡了个罪犯回来。


    “趁着外面人少，马上把他丢掉。”刘老板紧张不已的说道。


    刘小娥挡在前面，摇摇头道:“我不，他会死的。”


    “这种人。死有余辜！”刘老汉怒嗔道。


    “万一他是好人呢？我们还是先等他醒过来吧。”刘小娥护在男子身边，坚持道。


    别看她视力不好，可内心透亮。


    她能感觉出对方气息平稳，没有那种凶戾之气。


    见拗不过她，刘老汉也只能找来一根手指头粗细的绳子，将男子的手脚全都绑住。


    如此一来，刘老汉才松了口气。


    “爹去山上砍些柴火，你哪里都别去。”刘老汉扛着一把斧头，对着刘小娥千叮咛万嘱咐。


    他把栅栏门锁上，一来不让刘小娥出去，二来不让村里的熊孩子进来。


    等刘老汉走后，刘小娥便开始忙碌起来。


    她蹑手蹑脚的走进厨房，摸索出所剩不多的小米，却只熬了一碗。


    她双手端着碗，凭借对这个家熟悉的记忆走回房间，然后静静的看着躺在床上的男子。


    男子脸上的伤疤有些瘆人，但刘小娥并非感到害怕，她轻声说道:“这些伤疤应该很疼吧？也不知道你犯了什么罪，要受这么重的处罚。”


    其实，王瑛早就恢复了意识。


    他之所以没有睁开眼睛，是因为找不到重新活过来的动力。


    高芷兰的离开，对他的内心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没有高芷兰的世界，他要怎么活？


    但他又不想对高芷兰现有的生活造成困扰。


    刘老汉跟刘小娥之间的对话，他多多少少听了一些，并不在乎。


    如果能这么一直睡死过去，未免不是一种解脱。


    不知不觉中，刘小娥趴在炕头上睡着了。


    直到天黑后，刘老汉才背着几根木头走回来。


    当他看到女儿趴在地上睡着的时候，心疼不已。


    “阿爹，你回来了。”刘小娥缓缓睁开眼睛，打了个冷颤说道。


    “这么晚了，还在这守着干嘛？”刘老汉生气的说道。


    “我怕他醒来后口渴。”刘小娥回答道。


    十八岁的她，内心单纯的跟个孩子似的。


    她对王瑛这个新鲜的面孔感到好奇，巴不得能第一眼见他醒过来。


    “他又不是哑巴，口渴了会说话的。”刘老汉唉声叹气的说道。


    “阿爹别生气了，女儿去给您煮一碗粥。”刘小娥轻轻拍打着刘老汉的后背，乖巧的说道。


    看着女儿乖巧的样子，刘老汉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


    刘小娥走出房间后，刘老汉指着王瑛道:“你小子最好不要有什么坏心思，不然我一斧子劈了你！”


    他知道刘小娥有多单纯、善良，就是一个孩子也能把她骗的团团转，更别说是花言巧语的罪犯。


    过了一会刘小娥端来热粥，父女俩开始吃着。


    这碗粥就是他们全部的晚饭，既简单又不解饿。


    “爹去柴房睡了，你早点休息。”刘老汉叮嘱道。


    他们家只有两间能睡人的屋子，如今王瑛占了一间，刘老汉也只能去睡柴房。


    刘小娥想把自己的屋子让给老爹，又怕受到训斥。


    她总不能跟一个陌生男子睡一间屋子。


    离开之前，刘老汉往炕上看了一眼，暗自叹了口气。


    他在祈祷王瑛是个好人。


    可脸上刺字的罪犯，又有几个好人呢？


    等他离开后，刘小娥凑到王瑛身边，神秘兮兮的说道:“你知道吗，今天不只是我救了你，你也救了我！”


    “我生下来眼睛就不好，只能看清三尺内的东西，别人都说我是个瞎子，小时候没人陪我玩，长大了也被人嫌弃。”


    月光的照耀下，刘小娥那张精致的脸蛋上散发着透亮的光芒。


    她把埋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全都说了出来。


    王瑛也是个合格的倾听者，就这么躺在炕上，一动不动，除了有口气外，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我不想再拖累阿爹了，所以想去跳湖，刚好遇见了你，就没有死成。”


    刘小娥继续说道。


    王瑛的眉头不由自主的蹙了蹙，没想到他一个将死之人，也能机缘巧合的救下一条性命。


    他那想着高芷兰的思维，在这一刹那也为刘小娥停留片刻，他希望这个贫苦的家庭能过上好日子。


    这一晚上，王瑛都没有睡，他无意中睁了睁眼，发现刘小娥正蜷缩在地上睡熟。


    这个傻的可爱的姑娘，让王瑛心头一紧。


    或许，他一天不醒来，刘小娥就一天不回去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