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德成长吁了口气，在心底默念着菩萨保佑。


    刚才他在院子里朝南跪着，祷告了很久。


    现在儿媳妇没事了，等下月初一，他得去庙里还愿。


    王英刚才睁开眼，看到林敏撑着眼皮子还坐在那，她的眼珠子波动了几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没敢去看林敏。


    王英真没想到，林敏竟然会这么尽心尽力的，大半夜还守着她。


    不止林敏，她老公公和小叔子好像都没睡。


    一家人都在忙活着。


    此刻，心底多多少少有些动容。


    以前，不管家里的谁生病，她都从来没跑去问候一声。


    哪怕一句假惺惺的嘘寒问暖，她对这一家人，都从未有过。


    林敏又扯过王英的手腕，给她把了个脉，她朝顾景辉叮嘱，“大哥，明天早上你带王英去医院看看，毕竟怀着孕呢，做个检查。”


    顾景辉配合的点头，“好。”


    “以后饮食上要注意，不要暴饮暴食，也不要冷热不忌，更不要吃不卫生的东西。”


    林敏大概能猜到王英这肠胃炎是怎么得的了。


    最近一段时间，听说顾景辉在家里给他们两口子做饭。


    然后，就成这样了！


    林敏瞥了眼顾景辉。


    实在无语。


    高不成低不就，做个饭，把媳妇吃成了急性肠胃炎。


    两口子，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妈，我走了。”


    林敏收拾了她的东西，打算离开。


    此时，墙上的挂钟显示，凌晨十二点二十。


    大半夜的还要回去，王桂香拉着她挽留，“小敏，你就住下吧，外面雪那么厚，你那屋没烧炕，你跟景秀住一晚，早上再回去。”


    这里也是他们的家啊，就算搬出去了，也不用如此生疏。


    林敏抽回了自己的手，提了包就要走，“妈，景川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有景奇给我作伴，我们一会就回去了。”


    “要不，你住下吧。”见林敏要出门，王英眼眸微闪，别扭的开口。


    “不用了，我先走了。”林敏一个眼神都没给王英。


    顾景辉却是不放心王英，“弟妹啊，你嫂子她，一会不会再犯吧。”


    “应该不会，敷着药呢，多喝点盐水，补充体力。”


    顾景奇拿了手电筒和林敏一同回家。


    凌晨温度骤降，一出门，脸就冻的跟针刺一般疼。


    俩人走在厚厚的雪地里，顾景奇忍不住吐槽，“二嫂，你可真是人美心善，王英那么对你，你还大半夜的给她治病，这么晚，还在这雪地里走，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领情。”


    她双手揣在棉衣兜里，看了眼顾景奇，正色开口，“景奇，作为一名合格的大夫，首先在病人面前，不能夹杂太多私人情绪，这一点你必须记住。


    抛开职业道德，从情理来讲，王英那个人是挺讨厌的。但她是你大哥的媳妇，爸妈的儿媳妇，她有事，全家跟着担心，再说她肚子里可还怀着爸妈的宝贝孙子呢，要不是怕她肚子里的孩子受影响，我肯定不会大半夜给她治病，让她疼一疼也无妨，不看僧面看佛面。”


    顾景奇感叹，“二嫂，我啥时候能像你这么通透？”


    “等你长大，经历的多了，自然就通透了。”


    林敏望着前面暗沉的夜色中，那隐隐的白。


    眼眸幽深。


    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宁愿自己像顾景奇这样，天真无邪，也不愿活的那么通透。


    俩人回到家时，已经凌晨一点。


    院子里的灯亮着，屋里的灯也亮着。


    顾景奇打了个哈欠，直接就回屋了。


    此时，顾景川还没睡。


    他坐在炉子旁，往里面填着煤，本来封住的炉子，被他打开，屋里烧的很热。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他垂着的眼眸微亮，侧目往门口方向望去。


    看到林敏进来，紧绷的神色才舒展开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冻坏了吧？”


    顾景川伸手拉过她的手，冰凉。


    “是冷，晚上温度低，冻的脸疼。”


    林敏坐到顾景川身旁的沙发上，烤火。


    顾景川问，“她怎么回事？”


    林敏冻的声音都有些打颤，“急性肠胃炎，可能吃坏了，针灸了下，算是暂时疼痛减轻了，她是孕妇，我也不敢放开手脚治，我让大哥明天带去医院看看。”


    顾景川将水壶里早就烧开的水给林敏倒了一杯，递到手上，“喝点热水。”


    林敏喝了热水，烤了会手，才感觉被冻僵的身体逐渐暖和起来。


    “上炕，睡觉吧，都凌晨一点多了。”


    顾景川搂着她，躺进热乎乎的炕上。


    ……


    第二天林敏和顾景川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晌午时分。


    顾景奇早早的起床去了学校，也没打搅他们。


    雪已经停了，初冬，气温到底没那么低，太阳出来，屋顶瓦片上的雪慢慢开始融化，雪水顺着瓦沟流淌下来，滴滴答答的。


    林敏拿了盆和桶，放在屋檐下接水。


    然后开始扫雪。


    顾景川拄着拐倚在门框上陪着她。


    每次看到林敏干活，他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时候，顾景川的内心就会有种窒息的感觉。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她忙完，递给她一杯热水，给她暖暖冻的通红的小手。


    林敏将院子里的雪都扫到南边的墙角，开始用铁锹将雪往花园里扔的时候，顾景辉和王英来了。


    王英头上包着玫红色的头巾，穿着棉袄，只留两只眼睛在外面，顾景辉也穿着件以前顾景川给他的军棉袄。


    看到裹得严严实实的两口子，林敏停下手中的动作，打招呼，“大哥，你们来了？”


    “弟妹，扫雪呢，我来吧。”顾景辉热情的去接林敏手上的扫帚。


    林敏错开扫帚，没给他，“大哥，不用帮忙，我这就扫完了，你们进屋吧。”


    王英有些不好意思，看着林敏别别扭扭的没打招呼。


    他俩早上起来去卫生院看病，大夫给她做了个B超，孩子没事，本来让大夫开点调理肠胃的药，大夫见她是个孕妇，不敢轻易开药。


    顾景辉硬拉着她过来，第一是想感谢一下林敏，让她再给王英看看。


    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是想来看看顾景川的腿，到底是不是真如他爸妈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