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日复一日，连原主自己都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她烦躁崩溃，可是又自我痊愈，就在这样的生活中，她成了儿子眼中的恶人。


    楚阳觉得她特别小气，觉得楚津是个好父亲，跟楚津的亲近程度比跟原主要深上许多，而就在这样的耳濡目染中，楚阳最终也变得跟楚津一样，为了一名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原主不是不恨，可她实在是分身乏术，怎么也静不下心去拉近跟楚阳之间的关系，两个人就这样越走越远。


    “你一直在你儿子面前扮演慈父，用跟他之间的关系来宣告着你在家庭的权威，可结果怎么样呢？结果就是你儿子把从你身上学来的伎俩又用在了你身上”


    “让他来，你让他来，我是他父亲，是他老子，他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家里的钱是我挣下的，他有什么理让我放弃治疗”


    平静和麻木过后，楚津再次愤怒了起来，一边扯着床单，一边怒吼，一不小心就又碰到了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云右站在他身边静静的看，过了好一会儿才为他喊来了医生。


    医生对着楚楚津一通数落，说他再这样不注意，想要站起来怕是不可能了。


    可楚津实在是太愤怒了，即便医护人员在场，他依旧在对着云右喊叫，要求云右将楚阳带到医院。


    云右当即拨通了楚阳的电话号码，把手机递到了手机面前，父子二人隔着手机一通大吵，直到楚津气昏过去。


    没办法，医院只能再次给他临时增加一场手术，可即便手术做得很成功，医生还是告诉了楚津一个噩耗——他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楚津沉浸在无法站立的痛苦中无法自拔，而在他痛苦着的时候，他父亲的日子过得也不怎么好。


    “我就不明白了，我们俩几十年的日子都过来了，这就跨过六十的门槛，这时候提什么离婚？不怕被人笑话吗”，楚父看着楚母一脸的不耐烦。


    “你也知道我们过了几十年的日子，可这几十年都是我在伺候你，以前也就罢了，这次我住院，你去看过我一眼吗？打过一个电话吗？人家结婚都是互相照顾，你倒好，连看都不去看我一眼，你娶我就是指望着我伺候你吧”，楚母很是愤慨，在医院里走了一遭，她算是看清了楚家人的真面目。


    其实昏迷着的时候，她只是睁不开眼睛，但对病房里发生的事情却一清二楚。


    她知道楚父在她入院的第一天就回了家，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知道儿子楚津不想照顾她，把责任通通推到了女儿楚靓身上。


    她也知道楚靓怪她，虽然一直待在病房里照顾，心里却不情不愿。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云右之前说的话，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这几十年如一日的婚姻好像一点意义都没有。


    以前的时候，楚父下地干活，她也不会闲着，得挎着农具跟楚父一起干，与此同时，她也得看孩子，得做饭做家务，那个时候家里穷，晚上长着煤油灯还得做双鞋，做件衣服。


    她恍然间发现云右说的是对的，楚父要干的活她得干，不干的活她还得干，可她做了这么多，楚父却还觉得他才是出力最大的那个人，可他出的力大在哪？


    楚母不知道。


    “我要是走不动了，你怕是连给我端碗饭，端个水都做不到吧”


    “那不是有孩子吗，生了孩子是干什么的？养儿防老，养儿防老，那是说着玩的吗”


    “你看看你儿子，他像是会干这些事的人吗？我们把他拉扯这么大，守在病床前照顾的是谁？是咱闺女”


    “闺女就不是孩子了吗？闺女就不能养老了吗？那我们把她养大干什么？照你这么说，生下来就该扔掉”


    “你混蛋！她结婚的时候你说的什么？你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得让女婿给够你这些年养闺女的费用才让她结婚，你要了整整六十六万啊，钱你拿了，可到头来还要让闺女回来照看，你是人吗”


    “那我没把她养大吗”


    “那我爹妈没把我养大吗？我娘家出事的时候你说的什么？儿媳妇的爹妈没把她养大吗？亲家公出事的时候你说的什么”，楚母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朝着楚父大喊道。


    “那……”，楚父被噎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你就是个混蛋，孩子有照顾我的责任，那你没有吗？难道照顾我的事只有孩子能干吗？既然有孩子就行了，那还要你干什么？这个婚不是更得离吗”


    “你……”


    “你扪心自问，要是躺在病床上的是你，要是撒手不管的人是我，你能在这里像个没事人一样吗”


    “……”


    “我活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活的稀里糊涂，我觉得自己是个女人，我该干这个该干那个，可凭什么呢？我现在突然不明白，为什么呢？为什么我是个女人就得干这个干那个，谁规定的，凭什么”


    “……”


    “活不比你少干，孩子是我生的，还得照顾着你，可我到头来还低你一等了，凭什么？你哪来的脸”


    “你……”，楚父不知道怎么反驳，因为他确实觉得自己作为男人高人一等，但要问他高贵在何处，他确实说不上来。


    毕竟事实摆在那里，他没有做过饭，没有收拾过家务，地里的活也是妻子帮着干的，孩子更不是他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他高贵在哪？


    他自己也不知道。


    “离婚，这个婚必须离”


    楚母扔下这句话就走了，她虽然没什么文化，也已经快就是岁，但这次却铁了心要走。


    “就算不离婚，他也不可能照顾我，老了病了一样没人管，那我还怕什么？再说了，不离婚的话还得反过来照顾他，要洗两个人的衣服，做两个人的饭，离了婚，那怕孩子不管我，我也就是自己管自己，洗自己的衣服，做自己的饭，反而比不离婚强”


    当有人去劝楚母别计较那么多的时候，楚母苦笑了一声如是说道。